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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山楂樹之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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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從第二天開始“k市八中教改小組”就忙起來了,每天都要採訪一些村民,聽他們講抗的故事,講農業學大寨的故事,講怎麼樣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作鬥爭的故事。有時還到一些具有歷史意義的地方去參觀。

一天的採訪完畢後,小組的人就在一起討論一下,該寫些什麼,每部分由誰來寫,然後大家就分頭去寫,過幾天把寫的東西拿到組裡彙報,大家提些意見,做些修改。

每個星期要跟生產隊的社員們下地勞動一天。社員們星期天是不休息的,所以靜秋他們也不休息,小組的成員輪換著回k市,向學校彙報教材編寫情況,順便也休息兩天。

每個星期三和週末,張家的二閨女長芳就從嚴家河中學回來了,她跟靜秋年齡相仿,又睡一個,一下就成了好朋友。長芳教靜秋怎麼把被子折成三角形,靜秋幫長芳寫作文,晚上兩個人要聊到很晚才睡覺,多半都是聊老二和老三。

西村坪的風俗,家裡的兒子,小名就是他們的排行,大兒子就叫“老大”二兒子就叫“老二”但對女兒就不這樣叫了,只在她們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後面加個“丫頭”排行也沒把她們算在內,因為女兒都是要出嫁的,一出嫁,就去了婆家那個村“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就不再是家裡人了。

長芳對靜秋說:“我媽說你來了之後,老二變得好勤快了,一天幾趟跑回來看要不要挑水,因為你們城裡的女孩講衛生,用水多。他怕你不習慣用冷水,每天燒好多瓶開水,好讓你有喝的有洗的。我媽好高興,看樣子是想讓你作我二嫂呢。”靜秋聽了,總是有點侷促不安,怕這番恩情,後沒法報答。

長芳又說,老三也對你很好呢,聽我媽說,你一來,他就拿來一個大燈泡給你換上,說你住的這屋燈光太暗了,在那樣的燈光下看書寫字,會把你眼睛搞壞的。他還給我媽一些錢,叫她用來付電費。

靜秋聽了,心裡很高興,嘴裡卻說:“他那是怕把你的眼睛搞壞了,這不是你的屋嗎?”

“我在這屋住這麼久了,以前怎麼沒給我換個大燈泡?”後來靜秋碰見老三,就要把電費還給他,但他不肯要,兩個人讓來讓去,搞得像打架一樣,靜秋只好算了。她準備走的時候,像八路軍們一樣,在老鄉的桌子上留一點錢,寫個條子,說是還他的。

這些年來,靜秋都是活在“出身不好”這個重壓之下,還從來沒有人這樣明目張膽地向她獻過殷勤。現在這種生活,有點像是偷來的,是因為大媽他們不知道她的出身,等他們知道了,肯定就不會拿正眼看她了。

有天早上靜秋起之後,正想來摺疊被子,卻發現上有雞蛋大一塊血跡。她發現是自己“老朋友”來了,把髒了。她的“老朋友”總是這樣,一遇到有什麼重大事情,就衝鋒在前。以前但凡出去學工、學農、學軍“老朋友”總是提前到來。

靜秋連忙把單換下來,用一個大木盆裝了些水,偷偷摸摸洗掉了那塊血跡。鄉下沒自來水,靜秋不好意思在家裡清單,估計也清不乾淨。那天剛好是個雨天,好不容易等到中午雨停了,她連忙用個臉盆裝著單,下河去清。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沾冷水,她媽媽很注意這點,總是把經期沾冷水的壞處強調了又強調,說不能喝冷水,不能吃冷東西,不能洗冷水,不然以後要牙疼,頭疼,筋骨疼。但今天沒辦法了,希望沾一次冷水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靜秋來到河邊,站在兩塊大石頭上,把單放進水裡。但她夠得著的地方,水很淺,單一放下去就把河底的泥土也帶上來了,好像越清越髒一樣。

她想,豁出去了,脫了鞋站到水裡去清吧。正在脫鞋,就聽見有人在說話:“你在這裡呀?幸好看見了,不然我站在上游洗膠鞋,泥巴水肯定把你的單搞髒了。”她抬起頭,看見是老三。自從那次叫他“三哥”被人笑了之後,她就不知道叫他什麼了。不管叫他什麼,她都好像叫不出口一樣,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一切有關他的東西,對她的嘴來說,都成了忌,而對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心來說,則成了紅寶書…要天天看,天天讀,天天想。

他仍然穿著那件半長棉大衣,但腳上穿了雙長統膠鞋,沾了很多泥巴。她有點心虛,今天這麼個雨天,她在這裡洗單,恐怕誰都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吧。她生怕他問她這一點,急急地在心中草擬一個謊言。

但他沒問什麼,只說:“我來吧,我穿著膠鞋,可以走到深水地方去。”靜秋推脫了一陣,但他已經把他的棉大衣脫了,放到她手中,把單拿過去了。她抱著他的大衣,站在岸上,看他袖子挽得高高的,站在深水的地方,先用一隻手把膠鞋上的泥巴洗掉了,然後開始很靈巧地抖動單。

洗了一會兒,他把單拿在手裡,像撒漁網一樣撒出去,單就鋪開了,漂在水面,上面的紅花在水波盪漾下歡快地跳動。他等單快被河帶走,她也嚇得大叫起來了,才伸出手去,把單抓回來。這樣玩了幾次,靜秋不怕了,所以他再讓單漂走的時候,她就不叫了。

她不叫,他就不去抓單,這次真的漂走了。漂出幾米遠了,他還沒伸手抓回來,她忍不住大叫起來,他才呵呵笑著,在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把單抓了回來。

他站在水裡,回過頭望她,大聲問:“你冷不冷?冷就把大衣披上。”

“我不冷…”他跑上岸來,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打量她一會兒,笑得前仰後合。

“怎麼啦?”她好奇地問“是不是…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