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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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看情形,大家似乎正在接他,只是他不知道大家怎的知道他會緊跟荊德祿之後趕回來。心念間,腳下不自覺地早已加快。剛剛走到巨廳階前的廣院邊緣,霜眉銀髯,一身紫衣的馬雲山,首先愉快地哈哈笑了。同時,率領著齊魯雙俠、寧道通等人,急步過來。
江天濤一見,急忙加速步度,連連拱手含笑,尚末發話謙遜,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已朗聲笑著道:“老朽一聽方才那聲內力渾厚的昂長嘯,便知是少堡主您回來了。”齊魯叟俠、謝恩等人,也紛紛朗聲笑著道:“少堡主這趙東梁山可真辛苦了。”江天濤一聽,頓時愣了,乍然間,他以為這是在夢境中。巨廳內的侍女們,紛紛探首外看,廳楷兩側的堡丁們,個個神驚異,恭謹的垂手肅立。
扶著江老堡主走下廳階來的汪燕玲,如花的嬌靨上綻著歡笑,晶瑩的鳳目中湧著淚水,動的顫聲說:“表哥,快來叩見姑父…”江天濤一定神,知道身份已經揭曉了,剎那間,宛如漂泊在大海中,突然攀上了一艘大船,多少年來忍在心中的委屈,頓時化作湧泉般的淚水。他急上數步,哀痛絕的戚呼一理“父親”立即屈膝跪了下去。汪燕玲一見,也忍不住掩面而哭了。
正在展顏歡笑的馬雲山等人一見,立時沉默下來,但他們的臉上,卻仍掛著一絲為沖淡悲慼氣氛而牽強的微笑。
紅光滿面,長髯如銀的江老堡主,虎目哈淚,戚然含笑,慚傀的嘆聲道:“可憐的孩子,父親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死去的母親!”江天濤一轉,伏地大哭,愈加的泣不成聲了。江老堡主欽然掉下兩顆淚珠,伸手扶住江天濤的左臂,同時戚聲道:“孩子,不要哭,起來,為父還有話問你!”伏地痛哭的江天濤,經父親手一扶,只得叩首立起身來。馬雲山等人一見,紛紛朗聲笑著道:“今少堡主天倫歡聚,重承老堡主膝下,乃是本堡一大喜事,廳上酒筵早已齊備,讓卑職等敬老堡主和少堡主三杯,以示敬賀之忱。”江老堡主一聽,撫髯一陣大笑,接著豪邁的道:“老朽已有十年末醉,今當與諸兄盡興而歡,不醉不休啊。”馬雲山和“齊魯雙俠”等人,快意的笑聲應好,擁著江老堡主和江天濤,登階走入廳內。扶著江老堡主的汪燕玲,也趁機興舊的道:“姑父,現在表哥已經回來了,應該實時通知全堡,也好讓全體弟兄知道…”江老堡主末待汪燕玲說完,立即偷快的道:“好好好,今夜全堡盛筵,人人有份。”馬雲山身為總管,立即接口道:“卑職早已籌劃好了,已經派人去通知左右兩院和內外兩堡了。”江老堡主讚許的道:“一切但憑馬兄作主。”進入巨廳,燈光輝煌如畫,果然已擺好了數桌豐盛酒席,依然是八字形式,但正中僅有一張長桌,其餘斜分兩側。在一片歡笑聲中,江老堡主獨坐正中首席上,汪燕玲則恭陪在江老堡主的桌側。江天濤和馬雲山、齊魯雙俠、小李廣等人,則依序入座。
一群侍女們,立即紛紛將酒滿好,江天濤的心情一靜,這才發覺朝天鼻和毒娘子不見了。正待恭聲發問,汪燕玲的貼身侍女小翠花四人,已率領著廳上一群侍女,紛紛向江老堡主下跪行禮賀喜。
江老堡主心中大喜,豪興迸發,立即笑著道:“快快拜見你們的少堡主!”小翠花等人,又轉身下拜,齊聲歡呼:“叩見少堡主!”江天濤見靈的小翠花,目光閃爍,眉梢帶喜,小臉蛋上強忍笑意,知道她們也正為他的身世大白而高興,於是微微欠身還禮。
汪燕玲不但為江天濤的身世澄清而歡喜,同時,也為自己的終身幸福和即將來臨的喜期而興奮。這時見江天濤丰神俊美,眉透英氣,一雙星目中,淚痕仍末全褪,知道他不便說什麼,芳心一動,即對小翠花等人清脆的嬌聲道:“稍時爾等均至內院領賞!”頑皮淘氣的小水仙和靈難纏的小翠花兩人,在下拜起身之際,似是有所準備地同時嬌聲高呼:“多謝少夫人!”其餘侍女們,也紛紛恭聲高呼:“多謝少夫人!”汪燕玲一聽,不由嬌羞滿面,紅飛耳後,雖然有些嬌靨,但芳心卻暗暗歡喜,而當眾又不便叱責小翠花等人。
江老堡主早已快意地哈哈笑了,虎目看了俊面微紅的兒子一眼,伸手舉起杯來,面向馬雲山和齊魯雙俠等人,興奮地笑著道:“諸兄請盡此杯。”馬雲山等人紛紛興杯,同時。恭聲歡呼:“卑職等理應先敬老堡主和少堡主。”說罷,一飲而盡,照杯大笑。
就在這時,廳外已響起一陣雜亂的歡聲喧譁。江天濤循聲一看,男女老幼壯堡丁,不下兩百人,個個面展歡笑,俱都雙目閃輝,宛如水般,齊向廳前湧來。
只見一個守衛廳外的藍衣堡丁,匆匆奔進店門,面向江老英雄們,握刀躬身,朗聲報告道:“啟稟老堡主,外堡左右兩院的班目、弟兄,老幼眷屬,齊來向老堡主賀喜。”江老堡主十分高興,朗聲一笑,愉快地大聲道:“都讓他們進來。”話聲甫落,一群人眾已湧進了廳門,紛紛下跪,齊聲高呼:“恭賀老堡主!”老堡主謙和地由椅上立起來,抱拳答禮,笑聲稱謝。
江天濤、汪燕玲,以及馬雲山等人,也紛紛起立,江天濤心情動,俊面含笑,也連連拱手答禮。緊接著,廳外又傳來一陣鶯聲燕語,和婦女老婆婆聲音,內堡的侍女、僕婦、老保姆們也來了。廳內笑聲,此起彼落,祝賀之聲,連響不絕,爭前恐後,你推他擠,俱都爭睹被毒娘子丟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的風采。
老年人看到丰神如玉的江天濤,齊贊是年少英才。內堡的老婆婆們看到英俊瀟灑的江天濤,俱說生得酷肖璇璣玉女江夫人,僕婦侍女們看了貌若子都的江天濤,個個羨慕汪燕玲好福氣。剎那間,整座巨廳中,人聲喚喚,有說有笑,侍女們指指點點,僕婦們評頭論腳,每人口裡談論的,都是江天濤。一陣鼎沸喧囂,直到馬雲山,大聲宣佈快去領賞,人們才一聲歡呼,紛紛離去。
一俟眾人離去,江老堡主重新與馬雲山等人共乾一杯。汪燕玲見氣氛歡愉,喜氣洋溢,即對神采奕奕,悲喜集的江天濤,笑著道:“表哥,現在你可以將海棠仙子前輩,如何將你救起的經過,向諸位前輩述說一遍了。”由於心情正在興奮之際,江天濤聽來並不過分難過,僅斂笑面向馬雲山等人,黯然沉聲道:“早在兩年前,家師海棠仙子,才說出收晚輩為徒的經過…
那是十八年前,一個月黑風高雲鎖群峰的深夜裡,系舟峰上,除了陣陣松濤,已是萬籟俱寂了。家師海棠仙子,正在前盤坐,突然聽到一兩聲隱約耳聞的嬰兒啼哭聲,當時循聲找去,發現在峰崔的一座林內,立著兩道人影,家師摒息走至不遠處一看,竟是一男一女,而啼哭的嬰兒,就抱在那女人的手裡。男的身穿黃綢衫,生得尖嘴削腮,女的一身黑綢勁裝,面目狐媚,一望而知,均非忠義之輩…”說至此處,凝神靜聽的馬雲山和齊魯雙俠,賽扁鵲等人,不由會意地看了一眼,知道那一對男女,就是毒娘子和閔五魁。
江天濤繼續道:“恰在那時,不遠處的松林內,突然傳來一聲飢虎怒嘯,兩個男女看了一眼松林,丟下嬰兒便倉皇地跑了。家師飛身過去,抱起嬰兒一看,發現嬰兒的像貌與方才的兩個男女的長相,迥然不同,因而斷定不是兩人的親生嬰孩,同時,發覺嬰兒的兩道眉頭間,左右各有一點米粒大小的硃砂痣…”江天濤說著,不自覺地指了指自己的兩道劍眉。如此一說,所有人的目光一齊向江天濤的眉心間,發現眉頭上,果然有兩點稻米大小的硃砂痣,不過,不易發現罷了。
通“麻長相法”的芮定安,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正解釋道:“啟稟老堡主,少堡主眉心中的這兩硃砂痣,在相書上稱之“臥龍藏珠”單龍藏珠,貴為將相,雙龍藏珠,獨霸諸侯,少堡主如能入朝輔政,定能榮宗耀祖,光大門楣…”在酷愛武學,視功名如糞土的武林豪客面前談入朝輔政,榮宗耀祖,不啻三歲娃娃談笑話。因而,末待芮定安說完,全廳立即掀起一陣豪放的哈哈大笑,但也因此,將逐漸黯淡的氣氛,又明朗起來。
江天濤怕芮定安難堪,是以,一俟笑聲斂落,立即繼續說:“當時,家師斷定這其中必有蹊蹺,為了嬰兒的安全,家師星夜抱至通城為嬰兒覓到一位母。之後,家師曾數度夜探本堡,在最後一次中,始發現那夜棄嬰兒在峰上的男女兩人,就是本堡的毒娘子和總管閔五魁,當時家師仍不知他們登峰棄嬰的居心和目的…”江老堡主聽至此處,不由撫髯長嘆,黯然言道:“家門不幸,出此殘毒惡僕,老朽痛悔不及,深覺愧對先祖。”江天濤見老父愧悔自責,心中不一陣難過,以下的話,立時住口不說了。馬雲山等人,為了調和氣氛,故意提高聲音道:“少堡主,以後呢?”江老堡主也發現江天濤不說了,立刻祥和地道:“濤兒,你繼續講你的。”江天濤恭聲應了個是,繼續望著馬雲山、賽扁鵲、齊魯雙俠、金頭鰲等人,繼續道:“一年之後,家師由通城將晚輩抱回來,每運功按摩周身骨骼,並用藥水洗澡,三週歲即開始傳授武功。晚輩五歲那年,家師又收了一位女徒弟,就是月前登臺打招親擂的那位白衫少年,雪師姊。”馬雲山等人一聽,頓時恍然大倍,當時雖曾看出江天濤兩人的劍法,有許多招式相同之處,但可沒看出白衫少年是個喬裝改扮的少女。自認是老江湖的馬雲山等人,雖然都自嘲地哈哈笑,但每個人的老臉上,卻不掠上一絲窘紅。
江老堡主也微紅著臉,祥和的笑著道:“你們這些淘氣的孩子,愈來愈胡鬧,愈來愈不懂規矩。”江天濤聽了老父慈祥疼愛的責備,心裡有著無比的快,因而繼續道:“十一年後的一天中午,家師偶然發現閔五魁率領著兩個僕婦,陪著一個眉目酷肖毒娘子的華衣男孩在堡外遊玩,當那個鼻孔上翻,生了一隻桃花眼的男孩,飛步去追一隻彩羽小鳥時,兩個僕婦齊聲驚呼少堡主,至那時起,家師再進本堡夜探數次,才發現這件欺天換主的大陰謀。家師由於晚輩年幼,加之尚無確實證據,直到兩年前才說出晚輩的身世和遭遇,並命晚輩自己也多加註意。
那時晚輩雖然尚未歷身江湖,但已盡得家師真傳,每練武之餘,必來峰下窺探,並伺機進入堡內來。七八個月前的一天傍晚,晚輩剛剛潛進後堡大花園,立即被表妹和小翠花等人發現,立即將晚輩圍在中間,表妹當時一見晚輩的面,立即面大變,脫口指出晚輩的名字叫江天濤。表妹指出晚輩眉心上的特徵後,立即登峰去見家師海棠仙子,相談之下,才燭了總管閔五魁和毒娘子的罪惡陰謀。”馬雲山和齊魯雙俠、賽扁鵲等人,無不搖頭慨嘆毒娘子和閔五魁的陰沉狠毒和膽大包天。江天濤說至此處,已忍不住怒氣填,渾身顫抖,不由動地道:“諸位前輩如果需要知道得更清楚些,不妨將毒娘子章莉花提出來,詳盡地問一問。”江老堡主一聽,首先忿忿地嘆了口氣,汪燕玲的嬌靨上,也立即掠過一絲懊悔彩,馬雲山等人,則一齊望著老堡主江浩海。江天濤尚以為毒娘子被在後面,這時一看大家的神,心知不妙,不由瞪大了眼睛,以詢問的目光,望著汪燕玲。
繼見江老堡主,懊梅地道:“這賤孀祺賊心虛,堡外早已暗藏馬匹,前幾天竟被她母子聞風逃走了。”江天濤一聽,心中又驚又怒,但看了汪燕玲默默無言,並沒有實時解釋,知道有不便公然說明之處,只得急聲道:“發現之後,不知可曾派人追緝?”如此一問,金頭鰲寧道通、賽扁鵲謝恩,以及芮安定、陳振擇四位老人,同時起身,道:“卑職四人曾奉老堡主之命,分送追趕至山外。”說此一頓,芮安定和謝恩兩位老人,繼續道:“卑職兩位與陳、寧二兄分途向西,追至西麓,巧遇本山區的兩名樵夫,據說,他們在兩個時辰之前,看到本堡的毒娘子和朝天鼻,各乘一匹快馬,如飛馳出山口,似是奔了湘陰。”江天濤謝恩四人肅立回話,也急忙起身拱手道:“四位前輩請坐下談話…”江老堡主也急忙言道:“今後與濤兒對話,諸兄均可不必拘禮。”寧道通四人,同聲應是,相繼坐下。江天濤繼續焦急地道:“毒娘子潛逃,本可不必急急追緝,怎奈先母親手緝制的繡衣,倘有大部在她手裡。”身穿月白長衫的金劍英,立即寬聲道:“少堡主不必憂急,只要我們有決心,不怕捉不到毒娘子。”江天濤再度焦急地問:“我們應該何處去找,請前輩指示。”金劍英毫不遲疑地正道:“當然要在平素與閔五魁夫婦往較密的人物中著手追究。”江天濤星目一亮,充滿希望地道:“金前輩,可知哪些人與閔五魁夫婦往最密?”金劍英略一沉思說:“據卑職所知,湖南九疑山的笑面虎,四川金拂出的獨臂彌陀,以及貴州雷公嶺的陰陽生等人…”老鏢頭寧道通接口道:“據卑職推斷毒娘子此番逃走,必然遠走高飛,投奔她的結拜姊妹“蠻花香妃”處…”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這真是物以類聚,想不到雲南花坪山,常樂宮中的蠻花香妃竟是毒娘子的乾姊妹。心念間,正待說出途中遇到蠻花香妃,奪得她重逾生命的五步斷魂巾時,驀聞芮定安不以為然地道:“龍宮湖主水裡夜叉章東花,就是毒娘子的親胞妹,照理應該以逃往龍宮湖的成份居多。”小李廣想到毒娘子飛馬出了西山口,因而直覺地說:“可是毒娘子逃逸的方向是湘陰呀!”芮安定不自覺地哈哈一笑,道:“毒娘子足智多謀,狡檜善變,鍾老弟怎知她用的不是聲東擊西之計。”小李廣被駁得滿面通紅,頓時無言答對。驀見金劍英人安修眉一皺,不由憂慮地說:“假設毒娘子果真去了龍宮湖,事情就更棘手了。”江天濤不由惑地道:“為什麼,前輩?”金劍英正解釋道:“水裡夜叉章莉花,早為三釵幫納入組織,並任命為龍宮湖分舵主,如果本堡前去要人,勢必發生衝突,三釵幫必為她的後盾…”金劍英的話末說完,老經世故,似有所悟的馬雲山,仰面哈哈笑了,接著,含意頗深地笑著道:“這有何難,只要看少堡主此番前去拜山的成功與否了。”如此一說,眾人恍然大悟,齊向江天濤望來,尤其,一直皺眉懊悔的汪燕玲,立時神一振,顆得格外注意。到了此時此地,江天濤面對老父,自是不敢再捏造故事,只得由松桃道上,路見不平,使劍相助矇頭女,湘江樓巧遇玉扇秀士說起,直到彩虹龍女上門挑釁,點倒朝天鼻,才揣測到那夜遇到的矇頭女、可能是蕭湘珍,後來堡外追馬,飛箭寄詩,以及擅登摘星樓,才肯定那個矇頭女子果是彩虹龍女。
江天濤一口氣說至此處,馬雲山等人俱都連說奇巧有趣,即使江老堡主,也忍不住撫髯笑了。只有久戰不下的小李廣,以及被“彩虹龍女”揮劍震飛兵刃的陳振擇等人,有些慚然不好意思。汪燕玲早就知道了,繼而想到江天濤這次前去東梁山,兩情相見,少不得溫存一番,心念至此,不由朝江天濤做了個鬼臉。
江天濤自然看見汪燕玲的鬼臉,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不由俊臉一紅。當江天濤講到登樓診脈,仿效賽扁鵲繼爾開了一劑涼藥的時候,廳上人等愉快地哈哈大笑,一直不絕。江天濤雖然將全盤經過都說了,唯獨將夜探後山,誤登閨樓,和懷疑神秘女子就是冷萍的事,以及歸還紫血玉釵,細訴情詩的事刪掉了。
最後,江老堡主聽說銀釵皇甫香等人見疑,以及飛馬追蹤的事,立即對江天濤,寬聲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明為父派人攜帶揭發毒娘子和閔五魁兩人的罪狀書,分送各大門派和三釵幫,玉扇秀士皇甫陽等人,聽到這件罪大惡極,欺天害主的大毒謀後,自會對你諒解。”江天濤一聽,寬心大放,繼續講述在巨木茂林前,遇到雲南省花坪山,常樂宮中的蠻花香妃。眾人一聽,同時吃驚地懊了一聲,面立變。
馬雲山首先憂急地道:“這個賤婢重來中原,不知又要摧殘多少年輕力壯的少年了。”江天濤淡淡一笑,寬聲道:“馬前輩不必憂急,她帶來的助手幫兇,大部被皇甫香殺光,同時,她仗以害人的五步斷魂巾也被晚輩奪來了。”說話之間,探手懷內,紅光一閃,一方其大如蓋的薄紗紅中,已抖出來。
馬雲山等人一見,面大變,一陣吆喝,紛紛離座,俱都震駭地指著江天濤手中的紅巾,驚恐地急聲道:“少堡主,快將紅巾丟在地上,任何人觸到紅巾,一身武功便算完了。”江天濤哈哈一笑道:“蠻花香妃的五步斷魂巾雖然絕毒厲害,如不將真氣貫注巾上,一如普通紗巾一樣。”說著,竟將斷魂巾撫在臉上。
馬雲山等人一見,俱都楞了,緊接著,幾人的老臉也紅了,俱都極不好意思地重新落座,江天濤也順勢將紅巾放進懷內。一直坐在首席末動的江老堡主,深知斷魂巾尚具有其它妙用,誤以為江天濤是在被擒後,趁機取得絲巾,因而,霜眉一皺,關切地道:“濤兒,你是怎樣由蠻花香妃的手中將斷魂巾奪過來?”江天濤立即將騰身躍起,絲巾罩頭的事說了一遍。如此一說,莫說馬雲山等人驚疑不止,就是閱歷廣博的江老堡主,也不信了。江天濤一見,立時會意,即將在梵淨山金拂盲尼處,誤食三粒朱仙果的事說了一遍。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江天濤已具有百毒不侵之身了。江老堡主仍有些不放心地問:“你怎的知道不將真氣透至巾上,斷魂巾便不能發揮效用?”江天濤急忙恭聲道:“是皇甫香姑娘警告濤兒時如此說,所以濤兒知道。”一直坐在椅上末動的汪燕玲一聽皇甫香,忍不住言道:“皇甫香追上你了?”江天濤解釋道:“是她們追上小兄,纏住了蠻花香妃,小兄才有機脫逃。”一個說者無心,一個聽者有意,汪燕玲一聽她們兩字,斷定追上江天濤的不止一人,因而,立即沉聲追問了句:“她們還有什麼人?”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但覺得冷萍的事不能當眾解釋,於是含糊地道:“好象是皇甫香所帶來的一位女香主!”如此一說,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誤以為皇甫香等人及時趕至,江天濤才得以脫出重圍。江天濤看了馬雲山等人的神情,莞爾一笑,風趣地道:“當時晚輩見皇甫香她們追來,心中的確慌了,所幸皇甫香異常痛恨蠻花香妃的無恥,立即拔劍相助,因而無獻旆問晚輩的確實來歷和身世。僅幾個照面,常樂宮的隨行高手,悉數被誅,皇甫香她們又來夾攻蠻花香妃,晚輩見機不可失,心想:““此時不走尚待何時?”便悄悄退出,上馬跑了。”話聲未完,馬雲山等人已暴起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就在這時,廳門處人影一閃,急步奔進一個藍衣佩刀神慌張的堡丁來。江天濤一看,心知有異,立即將話頭停住。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也一齊望著急步走來的堡丁。
堡丁來至席前,面向江老堡主,躬身撫刀,略顯緊張地道:“啟稟老堡主,堡外茂林內有人!”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同時懊了一聲,頓時沉默下來,似是在研判來人的路數和企圖。江天濤斷定是銀釵皇甫香和冷萍,因而不自覺地急聲問:“你們發現共有幾人?”堡丁略一沉思,遲疑地說:“至少兩人。”的汪燕玲,笑著道:“還不是三釵幫的女統領和那位女香主。”江天濤雖覺汪燕玲過於武斷,但他自己也是這樣想。驀見身穿黃儒衫的金劍英,修眉一皺,遲疑地道:“恐怕不是皇甫香…”汪燕玲和聲道:“金前輩怎知不是皇甫姑娘?”金劍英淡淡一笑,道:“皇甫香與彩虹龍女蕭湘珍不同,她稟較溫和,善顧大局,在年齡上也較蕭湘珍長兩歲,所以我認為她不至如此任。”汪燕玲曾聽齊魯雙俠說過銀釵稟溫柔,敬老守禮,心想:如果皇甫香真尊敬姑父在武林的崇高地位,自是不會前來。如此一想,她又去判斷堡外林中的兩人是誰了。但已親眼看到,親身經歷過的江天濤,可沒有一絲把握,他斷定堡外林中的兩人,極可能是銀釵皇甫香和冷萍。
驀見末座的小李廣,雙眉一軒,突然從椅上立起來,面向江老堡主恭聲道:“讓卑職出去看看!”江老堡主立即祥和地一揮手,道:“鍾老弟請坐,我們且不管他!”小李廣見江老堡主不允,只得應是坐下。
江老堡主又對堡丁叮囑說:“你們僅須小心戒備,不可發箭或喝問。”堡丁一聽,撫刀躬身,朗聲應諾,其身走出廳去。
江老堡主一俟堡丁走去,即對江天濤祥和地道:“濤兒,繼績說你的。”江天濤恭身應是,為了緩和緊張氣氛,立即以詢問的目光,看了一眼馬雲山等人,嚴肅地道:“諸位前輩,可知武林上代老一輩的人物中,有哪一位是擅用天雷子暗器的人?”如此一問,僅馬雲山霜眉微皺,似在沉思,其餘人等,便都神茫然,似是本不知有天雷子這種暗器。轉首再看,發現老父江浩海面十分難看,正驚急地望著地似要問他什麼,因而急聲道:“父親知道此人?”江老堡主沉重地一頷首,不答反問:“你見到他了?”說話之間,撫髯的右手,已忍不住微微顫抖。
馬雲山等人一見,心知有異,俱都驚異地摒息望著江老堡主。江天濤穎慧過人,知道那人使用天雷子做暗器的人,不但與九宮堡有關聯,而且有不可分的關係。同時,據父親不大恭敬的稱呼,斷定昔年使用天雷子做暗器那人,必是九宮堡的仇家。
心念至此,立即恭聲道:“濤兒在無意間,闖進他的潛修之地…”話末說完,江老堡主的額角突然滲出一絲冷汗,不由急聲道:“你可說出你的真實姓名和祖籍?”江天濤為免老父憂急,急忙解釋道:“濤兒看到的只是一堆白骨,並不是遇見他本人。”江老堡主一聽一堆白骨,不由深深呼了口氣,蒼白的老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震驚過後的悽笑。馬雲山等人,俱是老經世故,閱歷極豐的老江湖,當然知道江老堡主受了一場虛驚。因而,俱都默默無語,讓江老堡主因過度震驚的情緒,緩和下來。
江老堡主略微一頓,立即關切地緩聲道:“濤兒,你可將那些天雷子檢回來?”江天濤心知關係重大,當場不敢實講,只得恭聲道:“濤兒當時在那堆白骨旁邊的小鋼鼎內,發現了十數個火紅般的小彈珠,用手一撥,悉數破裂,濤兒取起一個較完整的一看,才發現上面有三個金絲小字,寫著天雷子,因而斷定是暗器。”江老堡主緩慢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暗器,是一種舉世最霸道的暗器,可惜,一百多年的時光,太久了…”坐在末座的小李廣,年輕好奇,突然起身,恭聲道:“老堡主可否將昔年那位使用天雷子暗器老前輩的事蹟講出來,讓卑職等聽聽,也好增長一些見識。”江老堡主一聽,緩慢地看了小李廣一眼,又緩慢地頷首應了個好。馬雲山和齊魯雙俠、寧道通等人,斷定這件事關係著九宮堡前輩人物的恩怨,深怕江老堡主說出來不便,因爾紛紛起身,說:“老堡主心緒不寧,還是改再談…”江老堡主目光呆滯地望著廳外,緩慢地點著頭道:“我要說,這件事我早就該說的…”話末說完,廳門口人影一閃,方才那個佩刀的堡丁,這時又神慌張地奔進來。就在堡丁奔進廳門的同時,遠處堡牆上,突然傳來一陣驚急的吆喝和吶喊。江天濤一聽,面大變,藍影一閃,早已到了廳外,飛身登上房面,徑向高聲吶喊的堡牆前電掣馳去。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聽了堡牆上的驚急吶喊,也紛紛離座,急步走向廳門,同時,面向奔進廳來的堡丁,急聲道:“可是有人闖堡?”堡丁也茫然不解地惶聲道:“小的不知道。”金頭鰲寧道通立即沉聲問:“那你跑來何事?”堡丁急忙惶聲道:“小的前來報告,谷外有馬的嘶聲。”如此一說,金劍俠也沉不住氣,不由急聲道:“待卑職先去看看。”說罷,即和二弟金劍英縱身出廳,直向吶喊的堡牆方向馳去。
江老堡主怕江天濤欺負了皇甫香,得罪了玉扇秀士,兼而與三釵幫結下硬樑子,因而急聲道:“我們也快去吧!”說話之間,已到廳外,大袖一揮,身形宛如一隻巨鶴,凌空飛到房面,馬雲山等人,紛紛蹤起,緊緊跟在江老堡主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