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三十歲…”他茫然地想著。

“三十歲之前,如果你再找不到我,我們就永遠不會再見了…”她的身形愈來愈淡,他驚慌地想要追上她。

“不,不,你別走,把話說清楚,為什麼是三十歲?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你。如果我找到了你,我又怎麼才會知道是你…”他著急的說道。

“當你見到我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我相信我們之間,總是會有那一份連繫的…”她的身形,愈來愈不清晰,終至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她的低語,還回蕩在他的耳邊。

而他身邊的綠地、湖水、白雲,也在那一瞬間突然陷人了一片全然的黑暗,他不停地呼喊著懇求她回來,茫然地在四處摸索著,直到絕望地發出了最原始、也最痛苦的哀號,他知道自己是完全的、徹徹底底的又一次失去她了…。--。--。--如果人會因為沮喪而死的話,耿夢天相信自己早已經死過好幾百次了,每一次從這個夢境中醒來,就是換來他持續好幾天的鬱鬱寡歡、意志消沉。

從他有記憶以來,這個夢境就一直不停地出現,它不斷地困擾著他,而且一次比一次真實,一次比一次強烈,幾乎已經到了他無法置之不理的地步,尤其是,當你知道它會一直永無止盡的循環下去,而且你永遠得不到結果,這就不是一個美夢了,事實上,當他漸漸發現自己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來平復情緒,這個夢不但不美,簡直可說是一個惡夢。

這一次,他更發現自己居然是哭著醒來的,他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含著兩眼的淚,痛苦萬分,而且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一直到四周逐漸出現了一些聲響,鬧鐘的滴答聲、空調冷氣運轉的聲音,讓他明白自己確實還躺在自已的上,在他自己的房間裡,那隻不過是一個該死的夢,他大可忘了,然而他除了有強烈的不安,更有著不知所措的尷尬,從他長大成人以來,他不知道自己還會掉眼淚,而這次,他居然因為這個夢境而狼狽地哭了,他的淚水甚至還溼了枕頭。

他做賊心虛地撥下枕頭套,將它丟進了洗衣機裡,企圖毀屍滅跡,他雙手扶住額頭,坐在洗衣間的小凳上發呆,聽著洗衣機轟隆隆的嗓音,此時的他,已經比起剛醒來的時候,平靜許多,但他仍是十分的沮喪,一股揮之不去的沉重,和沒由來的心慌意亂。

而且更糟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來排解這種要命的情緒,和莫名的心痛,此時他不慶幸他的同居女友小如。現在人正在巴黎拍照,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該怎麼跟她解釋這一切,他怎麼能告訴她,他夢想一個女人,已經將近十年了,而且這個女人…不是她。。--。--。--雹夢天來自一個聞名的音樂世家,他的父親是個聞名的室內音樂團指揮,他母親是個唱聲樂的女高音,如此的家學淵源,加上他是父母的獨子,他們當然是早就有著培育他走上這條路的決心,他們有計畫的培育,要他成為一個成功的音樂人。

他自幼受到庭訓,三歲就拉小提琴,五歲開始彈鋼琴,當他還圓圓胖胖的小手,在琴鍵上利的遊走時,親朋好友沒有一個人不誇他的,那時候的他,是父母親心中的驕傲。

從他小學時期開始,父母改替他安排在一個名師的門下學琴,這位名師的嚴格和她的名氣,恰好是可以等量齊觀的,別的小孩放了學,做完功課後的玩樂時間,就是他的練習時間,此後他每天放了學,就是要自己一個人搭六站的公車,到老師的家裡學琴。

他一邊彈著老師指定的練習曲,一邊伸長了耳朵偷聽她母親和老師的談話。

“…他當然很有天份,也有良好的技巧和先天條件,可是我認為他還不夠努力,不夠用心,有時候人是坐在那兒,可是心不知道在哪裡…”說話的是他的老師。

“沒關係,老師如果發現他不專心的時候,可以教訓他…”他母親回答。

“教訓他?這不太好吧…現在可不比從前我們那個時代了,我可不希望被人家告我體罰…”

“沒關係,該教訓的時候教訓,我和夢天他爸爸都是明理的人,我們不會說話的…”從此耿夢天有如進了地獄,而他的老師,則是守在地獄門口的那頭兇惡看門犬,只要他稍有動靜,她就會跳出來狺狺地閃著獠牙狂吠兩聲,好嚇退他,這樣的子一共過了六年,直到他小學畢業。

當同年紀的其他孩子們,正在享受著上國中前.最後一個可以玩樂的暑假時,他還是一樣每天被關在小房間裡練琴,他唯一的變化就是,有一天是鋼琴、有一天小提琴。

雹夢天覺得自己好像快瘋了,除了音樂之外,他的功課一向不用父母心,因此他們允許他可以不用上補習班,只要他去上國中的先修班輔導課。

看著女老師正站在臺上,一個個地教著英文字母,他忐忑不安地坐在板條椅上,聽著教室窗外的蟬嗚,看著足以把人曬得當場中暑的大太陽,等一下中午下了課,他就要再被關到那個只有鋼琴的小房間裡了,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一向是個聽父母話的好孩子,而他知道這是他的最後機會了。。--。--。--總算捱到放學了,他沒有照平常一樣坐上那班公車,反而揮著汗,坐上了往另一個相反方向的公車,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幾站,他也完全不在乎,直到他看見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和一些扶疏的花木,那是一個社區的小鮑園,他不加思索地站了起來,急急忙忙拉了下車鈴。

這是他正要展開的一場冒險,不論回去之後的結果會是如何,他都決定要好好的享受它。

他像是隻被豢養了太久之後,突然被放出牢籠的小鳥,他覺得外面所有的一切都叫人興奮,處處透著新鮮好玩,但卻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著手,只是懷著滿滿的興奮心情,雙手握拳,躍躍試地等待著。

正午的公園裡,其實人並不多,只有幾個看來閒著沒事幹的老頭子,正坐在長椅上聊天,二個不怕晚的媽媽,提著菜籃子,還在公園邊緣的健康步道上聊天,還有幾個模樣看來比他小的孩子們,正圍成一個圓圈,坐在樹蔭下玩,他看不出來他們正在玩什麼,不過他並不想加入他們。當他理了個國中生的小平頭之後,他自覺一下大了好幾歲,小學生在他眼中看來,突然變得十分幼稚,但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其實也才剛剛脫離而已。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逃課冒險才剛剛開始,可不能這麼快就結束了,反正不論是早回去、晚回去,都同樣是一頓責罰,那還不如晚一點再回去。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同時,他看到了一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孩子,正一個人坐在涼亭裡,而他似乎是耿夢天唯一可能談得上話的對象。

於是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慢慢走進涼亭,他偷偷看著那個孩子,他頭髮削得又短又薄,穿著深藍的t恤,淺藍的短褲,細細長長的手腳,身上全曬成均勻的小麥,他盤腿坐著,眼睛則看著涼亭外面的另一個方向,那孩子彷彿什麼事也沒有,就是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兒。

雹夢天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等人,反正他是耿夢天唯一的希望,無論如何,他決定試上一試,於是在他對面的石椅上坐下。

那孩子聽見有聲響,忽然一下子轉過頭來,耿夢天突然覺得又是驚訝又是尷尬,因為那孩子小小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淚痕。

那孩子蓋彌彰地舉起手臂,一下子抹去臉上的淚,顯然是不想讓人看見。

“你…你幹嘛在哭?”耿夢天小心翼翼的問。

“誰說我在哭!”那孩子的防禦十足,他略帶敵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