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嫁衣芙蓉誄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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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斐初不在意，聽他念詩句時，已是大吃一驚。這前兩句，分明是自己借了七絃琴遞給顧二小姐的情詩，有意想試她才學，誰知她並無下文遞來；等娶她入門，未覺出在詩詞一道有甚特別的，只以為她當必是技窮，才不曾應答。

那麼，現在蘇通判那首詩，又是何人續作，從何而來？

他立起身來，向蘇通判詢道:“蘇兄，這詩從何處得來？”慕容斐生豁達疏曠，見蘇通判面有疑，遂笑道:“不瞞蘇兄，這前兩句，本是我成親前偷偷寫了送給內人的，誰知她矜持，並沒有續詩。如今突然聽了這前兩句，還著實嚇我一跳。”蘇通判苦笑道:“慕容兄，你也著實嚇我一跳哩！你可知，我正想通過這詩，尋出一具無名女屍的身份哩！”彷彿一道冷風，嗖地從慕容斐身上刮過，令他骨森然，急急問道:“什麼無名女屍？”蘇通判一一說來時，卻是今洛水一處支解凍後，一具女屍浮到了岸邊，其面目已經腐爛不可辨識，衙差四處詢問了，並無走失人口的人家前來認領，遂草草埋葬。獨這女子死後不知多少月，還將一隻荷包緊緊攥在手中，覺甚是奇異，因此衙差將那荷包取下，或者後有家屬憑此前來認領也說不定。

蘇通判說著時，已將那荷包取出，讓各人細看。

那荷包在水中泡了很多時，早已發白失。但慕容斐只一看繡的那鴛鴦芙蓉，心中便是一跳。他雖不懂繡工，但字畫品鑑得久了，對於繡品風格和劣倒也鑑別得出。

這鴛鴦芙蓉，分明和當顧青綾所繡的鴛鴦芙蓉如出一轍，針針線線，都似隱了某種冰明玉潤般的清傲。

“這荷包…”慕容斐恍恍惚惚，只記得當男裝的青綾在金谷園的石山下，聽他喚一聲，側頭看那鴛鴦芙蓉時，那黑眸閃亮若寶石光溢彩，面頰赤紅若天邊雲霞。

那樣清妍的風采，在成親後反而半點也尋不見了，一度讓慕容斐心生疑惑，疑心金谷園所見的青綾那出塵模樣，不過是自己在秋漫天芙蓉裡所見的一時幻覺而已。

“你認得這荷包？”蘇通判在追問。

慕容斐沉道:“嗯，小弟不曾見過這荷包，不過這詩真是怪異。蘇兄可否將這荷包讓我帶回，我讓內人辨識辨識，或者她知道是誰續了這下半闋詩。”蘇通判點頭道:“若能因此讓那淹死的女子得以歸葬祖墳，也算是件好事了。…我曾讓繡娘辨識過，這荷包的用料質地極好，繡花的絲線，更是難得一見的冰蠶絲線，能用得起這些質料絲線的，必定是洛陽的大家閨秀，只奇怪為什麼不曾聽說哪家走失了女兒？”冰蠶絲線…

顧家不曾走失女兒，卻在臘月裡死去了一個女兒。

慕容斐越發怔忡，一顆心似給人揪了起來，又扔了下去，反反覆覆，只都記得去年那身著男裝的青綾，回眸一笑，面如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