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這女人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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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就在這裡!”大漢此時臉已經一片蒼白,由於沒穿蓑衣的關係,全身上下都溼透了,但就在他走進來的時候,每走一步,地上出現不只是水跡,竟然還參雜不少鮮血。
“喲,還掛彩了。”龍池諷刺一聲,馬上接過他手裡的野雞,倒落的在旁邊去和內臟,他應該很適應野外的生活,動起手來十分靈活。
“哼,小傷而已。”大漢不滿的哼了一下,馬上就跑到破廟的最角落脫下溼淋淋的外衣,此時他的肩膀上有個破爛的傷口,也不知道這大半夜是怎麼來的,會不會是在山裡遇上野獸?
但那血模糊的一片著實叫人一看都覺得害怕。鍋在大火上沸騰著,水面不停翻滾著,沒多久,一鍋新鮮的雞湯就出爐了,高憐心和張媽媽拿碗來,一勺一勺極為小心的餵給孩子喝。昏睡中的幼童完全沒有意識。
但還是覺到那種溫暖的舒適,看著他本能的抿著嘴將藥湯一點一點喝下,在場的人總算鬆了一口大氣。黑麵大漢一直靠在門框上,安靜看著這一切。龍池則是盤腿而坐,滿臉警戒的看著他。
如今所有的蛇群都出去覓食,雖然大漢身中慢毒,不過從他的表現來看,此人心不是一般的堅毅,誰能保證他不會冒著毒發身亡的危險做出什麼壞事來?天慢慢的亮了,此時高憐心和張媽媽已經在一旁披起薄被慢慢入睡,而孩子身上也加蓋一層厚厚的棉被髮著汗。中年乞丐就那樣一直神情緊張,又滿是父愛的關注著他的孩子,而龍池依舊和黑衣大漢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再說半句話,氣氛還是很僵。棉被、勺子、碗、鍋、披風甚至枕頭之類都那麼齊全,那小小的馬車得跟個移動倉庫一樣。
楊存擦了擦冷汗,安巧大寶貝未免太細心了吧,不過是出個門而已,她就緊張得和生離死別一樣,這一趟收拾的東西快和要搬家沒兩樣,這是不是誇張了點啊!難怪剛才在車上搬東西的時候高憐心都有點嘟起小嘴了。
敢情大美人這是吃醋了啊!雖說她和安家姐妹少有來往,不過看著這一車密密麻麻的東西收拾得那麼井井有條,她恐怕也有點嫉妒。楊存看著高憐心,不會心的笑了一下。這天下的女人呀,真是沒有一個不吃醋的。
“爹…”就在天微亮的時候,安詳昏睡了一夜的小男童突然哼了一下,難受的轉了轉身子,醒來時的呼也變得微微急促。
“明兒,爹在這兒,你怎麼樣,餓嗎?”中年乞丐頓時就撲到孩子枕邊,著急而又驚喜的問著。
“爹,我不餓,但…我身上癢…”小男孩半睡半醒間糊的囈語著,身上的傷口還未全部癒合,此時又發了滿身大汗,雖說燒已經退了大半,不過滋味也絕不好受。
“好孩子,再忍一下,等爹找個落腳的地方再替你好好洗一洗!”中年乞丐動得眼眶一陣泛紅,一邊哭著一邊抱緊孩子。
“孩子怎麼樣了?”高憐心和張媽媽也被這細微的聲音吵醒,馬上走了過來關切的詢問著“孩子醒了!”中年乞丐動得渾身一陣顫抖。
立刻跪在地上,一邊磕著頭一邊哽咽著說:“謝謝姑娘妙手回,這荒山野嶺還能碰上您,真是這孩子的造化啊!您一定是活菩薩,沒有您伸出援手,我家孩子現在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這條小命。”
“孩子沒事就好。”楊存走上前去輕聲的問:“你們這是要去哪?”
“我們去杭州城內,為我孩子尋名醫。”中年乞丐說出這句話時,充滿無比的期待。
“憐心,我們收拾一下東西也準備趕路吧。”楊存沉默著沒說什麼。
只是看了看那邊依舊沒什麼好臉的龍池,無奈的笑了笑。將被子和一些乾糧贈給這對苦命的父子,又將行裝收拾妥當之後,黑麵大漢已經從破廟後拉來一輛馬車,依舊臉沉穩的對楊存說:“萍水相逢,有些誤會在所難免。
我這次也是去杭州城,順路送一下他們父子吧,免得他們漂泊在外無依無靠。”
“喂,傻大個!”龍池喊了一聲,隨手丟過一個白瓶子。黑麵大漢伸手一接,龍池馬上頭也不回的說:“那是解藥,每天服一指蓋的劑量就夠了,三天包你不死,這三內不能飲酒!”黑麵大漢沉默著看了看手裡的藥瓶,又看了看龍池,似乎是思索著什麼。楊存趁他神一懈的時候,悄悄打量一下他那輛馬車,鼻子一動,聞了聞車子的味道。
車門前的簾子被風微微吹動,朝著微微敞開的縫隙往裡看,楊存頓時腦子一僵,再看向乞丐父子的時候眼裡除了同情之外,更多了複雜的意味,嘴角不自覺的冷笑一下。
此時高憐心和張媽媽忙碌半夜已經很是疲憊,上了馬車就開始打盹了,龍池在馬車旁等候著,忙著將那些從草叢裡鑽出來的蛇收回他那件像是百寶箱一樣的披風裡,離了三、四丈的距離,他們應該聽不見這邊的對話。
“兄臺,確定順路嗎?”楊存沉一下,眼看著那中年乞丐抱著孩子進了車廂,仔細觀察他的動作和車內的物品,頓時冷笑一下。
“您什麼意思?”黑麵大漢頓時臉一僵,即使昨夜有毒蛇纏身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過如此茫然又強裝裝鎮定的表情。
剛才中年乞丐上車的時候,那舉止明顯已經是駕輕就,甚至他剛邁步的時候還微微愣了一下,明顯已經習慣有人為他拉開車簾。
而這大漢如果孤身一人趕路,他騎馬絕對比坐馬車快,押運東西也不必用到這種廂式馬車,再看他的行為舉止,絕不是那種喜歡駕車遊歷的清閒之人。
而車內的東西雜七雜八不說,光是被褥就有不少,且楊存還細心的留意到其中有一條薄被的紋路和孩子身上包的布匹是一樣的。
昨夜只當這孩子是病人,並沒有太注意,但現在仔細一看,那刺繡的功底和布匹的材質極為上乘,不是大富人家本用不起。
這大漢和這對父子原本就是一路而來,而他們卻不明說,一個顛沛離的人趕路用馬車,又怎麼可能真的穿得那麼落魄?
“車內的人是誰?”楊存沉一下,神已經變得無比嚴肅,溫和一夜的神情第一次變得凝重。黑麵大漢頓時臉一沉,咬牙看著楊存,又有點顧忌的看了看一旁的龍池,氣氛一時之間詭異無比。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車內的中年乞丐嘆息一聲,幽幽的說:“國公爺,數月不見,您還是如此聰明,不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他的聲音已不同於昨夜的怯弱和戰戰兢兢,顯得沉穩而又無奈。
“蕭九是吧?”楊存一聽這聲音覺耳無比,腦子頓時靈光一現,冷笑一下:“昔的津門巡撫,昨的階下之囚,你本該在順天府牢獄等待吏部的審判。
但你的同夥卻殺害十幾名看守衛兵冒大不諱將你劫走,此時淪為聖上龍顏大怒欽點的逃犯,如今更讓順天府顏面盡失,派出無數高手誓要將你緝拿歸案,算起來你這輩子也夠風光了。”
“公爺明查秋毫。”車內的蕭九沉一下,苦笑著說:“那公爺現在打算怎麼辦?要抓蕭某邀功嗎?此時正值龍顏大怒,相信公爺能將蕭某擒於聖上面前,必定會讓龍顏大悅了。”
“前提是…”黑麵大漢沉著臉,吐了口大氣,這才強定住心神,看了看龍池,冷冷的說:“如果敬國公是與朝廷頭號欽犯、苗族妖人龍池一起擒賊,那對朝廷來說才是天大的笑話。”
“看來你還真不是賊。”楊存被他這麼一恐嚇,反而出一絲意料之中的笑意,倒讓二人都愣了一下。
“公爺,我們往無冤,近無仇。”蕭九語氣一軟,哀求道:“可否放蕭某一條生路,等蕭某為愛子療完傷,自當將人頭獻上,報公爺寬恕之恩。”
“殺人滅口對如今我們來說看似容易…”楊存的話讓二人都頓了一下,黑麵大漢更是將手放到佩刀上,不過楊存語氣一轉,竊笑著說:“既然救了人,就不必再造殺孽了,如今我也沒這個心情,你們走吧。”
“您…說的是真的?”二人都沉默半晌,這時蕭九才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
“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快走吧!”楊存說完,頭也不回的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龍池在一邊似乎沒聽到什麼,見楊存過來只點了點頭,馬匹便慢慢邁開腳步,車輪慢慢滾動,繼續朝越來越小的山路前行。黑麵大漢愣了愣,也上了車,駕著車朝相反的杭州城方向趕去。
馬車在山道上顛簸的行進著,蕭九抱著孩子,摸了摸孩子已經不燙的額頭,鬆了口氣說:“定王說得不錯,這個楊存真是心生九孔。看樣子溫和得很,那心眼比誰都多,小小年紀卻老練得很,真是個人啊…”
“他似乎一開始就有猜疑了。”黑麵大漢雖是魯莽之人,但也似有所悟,聯想起楊存獨自一人上來攀談的奇怪舉動,覺得似乎一早就已經出馬腳。
“應該是,不過昨晚他也沒說。”蕭九抱著懷裡的兒子,重重嘆息一下,又有點忐忑的說:“如果昨夜他將真相說出來。
恐怕高憐心餵給我兒子的就不會是藥湯,而是毒藥了,我曾得她家破人亡,如果她知道是我,恐怕她會千方百計毒死我們,這女人雖然心善,但也不是什麼懦弱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