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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英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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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東往徐州,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廣陵直接往北,經鹽瀆、淮陰到下邳,另一條是從歷陽北上,經塗中、壽、下蔡到彭城。聽到高順、張遼在蕭關兵敗的消息時,高寵已率軍北抵淮陰,離下邳不到三里餘里,離彭城僅為一百五十里。

與心急火燎北返的高順、張遼不同,高寵這一次北上相對來說更從容一些,因為他的北上沒有那麼大的負擔,呂布的生或死對於高寵來說,僅僅意味著北境的對手又換了一個。

淮陰,韓信故里,秦時設縣,漢末屬歸徐州。

其境內大部屬平原地帶,地勢平坦低窪,僅在西南面有丘陵起伏,洪澤湖波濤萬頃,如一顆燦爛的明珠鑲嵌其中。

“昔韓信未顯之時,曾受跨下之辱,今我等後輩至此,當駐足勉懷之。”高寵信步下馬,將軍卒與太史慈、陳登,自已牽著烈焰與周瑜、徐庶、雷緒帶著宿衛並肩入城。

“大人,我主危在旦夕,救急事大,望勿遲疑。”受呂布差遣,早已在淮陰城中等候的許汜一臉的焦急無奈。

高寵看也不看許汜,恭敬的停足於街旁的一處斷碑前,這一塊斷碑歷經四百餘年的風霜吹打,碑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仔細辨認,還能依稀認出“淮陰侯信——”幾個字來。

“將軍之事寵自小耳能詳,將軍之名寵無不慕傾神遊,今到此,請信侯謹受後輩一拜。”高寵大聲說罷,衣襬向斷碑折膝而跪。

其時街市上路人如梭,韓信的這塊碑立在這裡當地的人早習慣了,今忽見這一群人恭敬的到此,為首的那個臉黑黑的年輕人居然還當眾跪下,都不好奇的注目觀瞧。

在高寵的身後,徐庶、周瑜跟著跪倒祭拜,他二人素習兵法韜略,對於韓信的大名也是敬仰之至,隨後的雷緒稍稍猶豫了一下,終於也自跪下。

“大人,我主已將玉璽相送,並答應將女下嫁,為何又遲疑不前,莫非是畏曹之勢乎?”許汜情急,這一句無理的話脫口而出。

高寵祭罷,豁然站起身來,一對如鷹般的眼睛緊瞪著許汜,厲聲道:“汝自謂飽讀詩書,安識信侯之謀乎,汝不過一腐儒,寧知兵事乎?溫侯落魄至此,豈非汝等之過?”許汜被高寵這連番的三問氣勢所懾,嚇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腳下一個不察,被一塊突起的石階一絆,踉蹌著坐倒於地,街上眾人見許汜樣子如此狼狽,皆不哈哈大笑。

高寵祭罷,也不理會許汜又羞又怒的樣子,自與周瑜、徐庶回至軍中,商議下一步的行動方略。

“許汜小人也,此番受辱,他必逞口舌之利。”徐庶待高寵坐定,急諫道。

高寵哈哈大笑,道:“軍師,吾藏天下之志,安俱小人辱汙,況公允自在人心,非許汜一人可左右,昔聞許汜、王楷在呂布帳下,獻媚爭寵、諂害良將,此等以虛名行偷盜之輩,不斥之奈如何?”高寵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昂,聽者無不側目,周瑜讚許的點了點頭,道:“寵帥說得好,許汜之不足畏,當務之急,我等急需謀劃下一步的行軍方向才是。”

“寵帥,高順、張遼兵潰,曹軍兵鋒甚健,我等若冒然北上下邳,恐救援不成反被害矣!”徐庶頓了頓,上前一步諫道。

高寵伸手緊了緊頸上的束帶,神情自若道:“曹麾下郭嘉、荀攸皆足智多謀之士,高順、張遼心急救主,疲師奔襲,一味用強而不知變,豈能不敗?故此,寵以為我等當避實擊虛,選敵之隙而破之。”周瑜笑道:“瑜也正有此慮。眼下曹在蕭關駐有夏侯惇、李典的一萬銳兵士,在下邳攻城的軍隊應該不會少於二萬人,這樣,加上派駐到各郡的偏師,就近守衛彭城的軍隊不會超過千人。”

“公謹,若敵倚城據守,並遣騎兵迅速來援當如何?”高寵將目光投向展在案上的地圖,沉聲問道。

“寵帥,曹麾下善騎者,唯夏侯淵、曹休兩支軍耳,今夏侯淵急追高順、張遼於淮上,曹休虎豹騎圍呂布於下邳,兩軍皆不得脫身,此時我軍若能轉道攻敵薄弱之彭城,必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周瑜點指圖上的居於蕭關、下邳之間的彭城,朗朗而答。

徐庶撫掌道:“公謹言之有理,不過以曹之能,不可能不知道我軍已北抵淮陰,庶以為在實攻彭城的同時,再委以小股兵力虛張聲勢往下邳去,則可進一步惑曹軍,從而為順利拿下彭城創造條件。”周瑜、徐庶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三語二語之間便將整個戰局狀況分析的頭頭是道。

高寵哈哈大笑,大聲道:“曹有郭奉孝、荀公達,我亦有元直、公謹,好——,此一番徐州之行,也讓中原群雄見識一下江東豪傑的實力。”下邳城外,夜,曹大營,一派緊張繁忙的景象。

手持鋒利刀槍的曹軍將士自兗州出征已有月餘,儘管說取得了很好的戰果,但下邳城中呂布依仗著城堅壕深,猶在負隅頑抗,一時之間要想破城也不是易事,在這種情況下,曹營將士上下思歸之心切。

司空曹軍帳,就坐落在下邳的東南郊一處高丘上。

此際,帳中燈火通明。

一身華麗錦袍的曹定定的站在掛著徐州地圖的絹卷前,皺眉仰首,已沉默了好長時間,在地圖上,蕭關、下邳、彭城、泰山、淮陰等幾處重要的地方都用顏塗了圈,其中紅代表著已軍,蘭代表敵軍或其援軍。

時下,曹目視的方向正是淮陰。

“公達,奉孝,自徵徐州以來,已有月餘,方才軍中聽得有將士言:若劉表、張繡在背後進攻兗州,則勢危矣,兩位以為然否?”曹眯起眼睛,輕捻頜下短鬚,問道。

一直侍立在帳中的荀攸、郭嘉聽得曹發問,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年長一些的荀攸道:“明公放心,劉表唯荊州以自保,張繡遊軍食於劉表,且兵新破,勢不敢動,至於袁紹,攸以為此人徒有虛名,無膽氣見識南攻矣。”郭嘉也道:“明公,呂布勇而無謀,今三戰皆北,其銳氣衰矣,三軍以將為主,主衰則軍無奮意,夫陳宮有智而遲,今及布氣之未復,宮謀之未定,進急攻之,布可拔也。”曹神情一動,脫口道:“劉表、張繡、袁紹之輩無足慮,那江東高寵小兒如何?”高寵,這個名字若是在一年前,還不過是隱隱於山野之間的一草寇耳,即便被朝廷加封了什麼刺史,在當今刺史、郡守遍佈的時候,也是一般的不為人所稱道,更何況是身居司空位子的曹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高寵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居然將兵將廣、承繼父業的孫策打得大敗,不僅穩穩的坐領了揚州的大部地區,而且其勢頭已直徐州,大有北進的態勢。

在好不容易將呂布這個猛虎驅入籠中之際,曹回首一看,卻發現一個更可怕的對手正在慢慢靠近。

郭嘉面凝重,沉許久,方道:“高寵此番舉兵北上,明為相助呂布,實則為一已之利而來,此人年紀雖輕,但行事向來鬼測莫定,破布之後明公南面之敵,當以此人為最!”曹道:“方才斥侯來報,高寵已從淮陰出發,往下邳而來,以奉孝、公達之見,高寵下一步當如何?”荀攸諫道:“高寵用兵,向來講究虛虛實實,令人難以猜測其意圖,今既明知我軍重兵屯於下邳,卻仍舉兵來援,此不合其以往矣!”郭嘉亦道:“明公,公達說的不錯。高寵與呂布並無深,其北上馳援的目的是為亂中取粟耳,今豈有為取粟而傷手乎?”曹低首,仔細的回味荀攸、郭嘉的話,然後再抬起頭,凝望紅蘭相間的徐州地圖,忽然間,曹眼睛一亮,手指向地圖,口中急喚荀、郭二人道:“公達、奉孝,若汝是高寵的話,當先兵指何處?”

“明公的意思是——彭城?”荀攸臉一變,聲音不有些發顫。

“彭城我軍,只有千餘人,倏然間若高寵真的兵到,城必陷,彭城若失,則久困的呂布軍必然心喜,極有可能選擇棄城與高寵會合,如此則徐州雖拔亦無功矣。”雖已是冬,但郭嘉白皙的額頭還是沁出細細的汗珠。

三人相顧,皆一時無語。

稍臾,郭嘉長嘆一聲,道:“明公,唯今戰局,再不可稍有遲疑,呂布困獸,切不可縱,嘉以為可掘沂、泗之水陷城,不出五,呂布必破。”掘水陷城之計一旦實施,決堤的水湧進城內,必將召致城中百姓的大量傷亡,這一計雖能奏效,但實在過於陰毒,也有幹天和,郭嘉先前一直存在心中,並沒有向曹諫議,但現在,眼見著戰事不可再拖,郭嘉無奈遂將此計獻上。

聞言笑道:“奉孝好計謀,呂布據險城固守,以為我一時奈何不了他,今番我必生擒此賊。”荀攸不甘於後,道:“明公,劉豫州兵在左近,不如別遣其將兵彭城,一可阻扼高寵北上;二可緩解彭城兵少的危局。”曹聽罷,手舞足蹈,不喜形於,大笑著朝著帳外喝道:“文烈何在,速傳我令,請劉豫州過來一敘!”下邳城中,守軍已接近崩潰。

退守到城中的呂布軍卒一共有三千眾,除去彭城一戰中剩下的一千餘人外,其餘的多是隨陳宮駐紮在下邳的士卒,這些兵卒的戰鬥力與呂布軍銳相比,相差甚多,若非下邳城池堅固,加上曹軍顧慮傷亡並未強攻,方能支撐月餘。

“奉先,敵軍圍困多,城中士卒皆無心戰,汝可有保全之策?”貂蟬緊緊的將玲瓏的身軀包裹在白的貂袍下,這一身白襯著她肌膚賽雪的嬌顏,更添了幾分嫵媚、幾分嬌弱、幾分憐惜。

城外戰火紛飛,這對於貂蟬來說,已是司空見慣了的事,自從跟了呂布以後,一路轉戰鄴城、幷州、黑山、東郡、濮陽、彭城,最後來到這下邳,不停的奔波、不停的轉移,這彷彿已是生活的全部。

雖然這個男人說:要給自已幸福。

雖然這樣離無定的生活,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遠遠談不上幸福。

但貂蟬無悔。

既然選擇了,就要勇敢的面對,無論榮華安逸,還是百轉艱難。

呂布的鬍鬚已經好些天沒有認真的梳理這了,蓬亂的頭髮下,一對自信無比的眼睛這時佈滿了血絲,自退守下邳之後,呂布三度出城尋戰,試圖以一己之力扭轉不利戰局,但面對數倍於己的曹軍,呂布再勇也不能矣。

將之驍勇者,可以一擋十、擋百,但若敵為千計、萬計,又當如何?

“這酒就是太劣了些,要不然蟬兒可與我同飲一樽!”呂布醉眼朦朧,搖晃著舉起手中空空的酒樽,對著貂蟬道。

貂蟬見呂布沉浸於酒中,似醉非醉,似醒非醒,遂垂淚道:“妾一女之輩,無力退曹軍數萬大軍,唯有效虞姬抹頸身謝夫君耳!”說罷,貂蟬倏然上前,拔出呂布間的佩劍,橫架於玉頸之上,刀鋒襯著雪白無暇的肌膚,頓沁出點點鮮紅的血珠,這一紅一白,映襯著貂蟬美如天仙般的姿容,讓人一見更是我見猶憐。

楚漢相爭四年,最後一戰在垓下,項羽被漢軍團團圍困,四面楚歌,虞姬為了不拖累他,拔劍自刎,今呂布的情況亦如當年項羽,貂蟬說效仿虞姬,就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