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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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們彼此認識,難怪東臣會指名找你,你也難得乾脆答應。”不論知名度、酬勞還是難易度,畢杏澄挑工作是全憑心情或情,是百分百的情中人,要不是遇到衛皇鍇這款包容度破錶的老闆,她早就招惹一堆禍端了,但衛皇鍇必須承認,他也是因為情和私心,才特別縱容她的。
“我一定要答應的,以前在社團里社長很照顧我,我從頭到尾只回報過他一頓披薩耶!”老友話當年要嘛慨、要嘛懷念,畢杏澄則是憤慨加殘念,早知道他居心叵測,她當初何必耿耿於懷一頓披薩太過寒酸,還傻傻奉上芳心?
“想不到你都還記得。”想起往事,爾東臣部線條不由得柔和,其實,他很想問她當年突然失聯的原因,想知道“那天”她是不是去了社團辦公室;在剛重逢的當下,場面意外地不是太尷尬,他不想在此時破壞氣氛。
“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話裡的意味深長;拜他所賜,此生最大的羞辱、難堪,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爾東臣這個人!
“好了啦!我們要敘舊有的是時間,要不要先談談這次合作的事?”爾東臣還捨不得遙想當年就此告個段落,聽她一句“有的是時間”他沉甸甸的心頭飛揚許多。
“雖然是我的攝影展、我定的主題,但是,我還是想先了解你擅長的風格,為彼此的慣作適當協調。”他的口吻相當公式化,拍照成了工作之後,提到攝影,他的眼神更沉著嚴肅。
好脾氣的社長在握住相機的時候就會有雙重人格,所以永遠公私分明…一瞬間,當年愚蠢的誤會再次浮現心頭,畢杏澄假意低頭啜飲一口咖啡,不去看那張虛偽的假面。
“你希望我們怎麼配合呢?”身為專業經紀公司老闆,也是模特兒出身,還曾是偶像團體一員,衛皇鍇很快進入狀況。
“首先,我想先聲明的是,拍攝地點不侷限於臺灣本島,原則上會在定點停留三到五天,拍攝的期限預計三個月左右,尺度方面應該都是在範圍之內。”說到一個段落,他稍停一會兒,以眼神徵詢前方兩人的意見,見他們似乎沒有太大問題,他又接著道:“明天我會在我公司準備一張純白的長沙發,沒有佈景、沒有其他點綴,包含妝發、服裝,都讓…澄澄自由發揮。”既然她還像當年一樣叫他一聲社長,那們他也可以不用故意客套吧!
“這是考驗嗎?”衛皇鍇打趣地問,眼角偷瞄畢杏澄的表情,倘若她有一絲不悅,他會立刻跳出來擋駕,但她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可以帶造型師嗎?”畢杏澄沉著他的要求,腦中已有初步的想法,要是她想完美出擊,使他啞口無言的話,她可能得找個救兵支持。
“當然可以,不過我希望最少能呈現兩種迥異的風格,方便我判別決定攝影走向。”爾東臣沒有多費舌解釋,他聽過業界對她的評價,他相信她沒有遺忘在攝影裡,同個主題可以有不同詮釋手法,“澄澄,我很期待你的表現。”畢杏澄不安份的心跳轉而劇烈躍動,“澄澄”?一直叫得那麼親熱是想挑釁她嗎?很好,這張戰帖她接下了!
◎◎◎全白的長沙發上,一張黑毯巧妙鋪蓋,只留下邊邊角角,透原。
一雙紅高跟鞋往上延伸,坐在中央椅背上優雅迭的雙腳,同大格網襪讓白皙腿部若隱若現;一件設計簡單的白長版t恤,斜肩膀的設計隨意而。
輕咬食指、半垂眼眸,看似誘惑,又像有意無意的輕蔑,畢杏澄面對鏡頭表現得練。
爾東臣震懾於她在鏡頭下的魅力,他幾乎不用下任何指令,畢杏澄的每個肢體表情變化多端並且恰如其分,他按快門的手指也可以說本停不下來。
休息換裝時間,他本想找畢杏澄說話,其實他也不知要聊些什麼,但又好像有千言萬語卡在喉頭;尤其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帶來的服裝師始終用敵視的眼神瞪著他,似乎只要爾東臣敢超越安全距離一步,她就會立刻放狗咬人。
“路薇凰,你眼睛不累喔?”看著路薇凰一邊替她改妝,一邊忙著瞪人,畢杏澄還真擔心她眼睛來回得太迅速會筋。
“我是在保護你!”有個白痴昨晚沾沾自喜地通知她,說是澄澄接的新工作,正巧碰上大學舊識,她好奇追問名字,一聽是爾東臣,差點沒把電話摔掉,早知道就不接那個白痴的電話了,害她氣得整晚睡不著。
“你別怪他,是我自己的決定。”畢杏澄用膝蓋想就知道,衛皇鍇肯定被臭罵了一頓。
“吼,你幹嘛還要和那個沒品的男人扯上邊?別告訴我你還對他念念不忘喔!”畢杏澄咬緊牙關,她畢生最大的恥辱哪能說忘就忘?剛開始,畢杏澄還傻傻地反覆想著,不相信爾東臣是卑劣的男人;後來還是覺得很不甘心,他怎麼可以如此沒品、欺人太甚?
她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爾東臣是不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把她放在心上?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湛!如果當初只是想利用她,用不著再耍她一番。
畢杏澄承認自己很幼稚,想讓他後悔遺憾,因為記仇才在他可能看得見的地方拚命改變;但時間還是無法消去她中那口氣,索緊緊抓著一顆碎裂的心,時時提醒自己,期待哪天能一吐怨氣,接著從此釋懷。
“別擔心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改換luo妝之後,畢杏澄從鏡中遞給好友一記微笑,心底卻隱隱不安。
重逢的場面在心中排練不下百次,目前為止一切都在她預想範圍內,不過,第一次在見面那天,想表現、想證明的慾望強烈以外,名為“在意”的情緒也持續膨脹,更令畢杏澄在意的是,她居然不敢細想自己到底還在意些什麼。
換好第二套服裝,深橘漸層長洋裝,一頭波長卷發自然披洩在光luo的肩頭,她著裙襬踮著腳尖,赤足站在鋪蓋黑毯的沙發上,像正在小心探路的之靈,模樣出塵又調皮。
其實畢杏澄腦袋一片紊亂,心頭也亂糟糟的,好在平面實拍的經驗豐富,一聽見快門的聲音,她便自然反應下一個動作,猶如一尊美極的聲控機器娃娃。
機器娃娃,這就是她寧可損失打響名氣、賺更多錢,也要拒絕接觸伸展臺的原因。
從粉底、粉餅傻傻分不清的懶女生,搖身一變成為平面模特兒,而且還常拍攝火辣的造型,全都靠她勤奮不懈的努力,可有些事天生註定,她就是很難勤能補拙,肢體律動就是一例。
她的音還不錯,律動卻很糟糕,要她在眾目睽睽下,用完美的姿態走秀,還要適當襯托出商品,對她而言實在是不可能的任務;曾有一次經驗,在有驚無險下度過,她卻足足作了一個月的惡夢,讓她現在想來還是覺得恐怖。
將裙襬拉到膝上,畢杏澄蹲下身子,伸出光滑無瑕的腳試探輕觸地面,彷佛地上有水、彷佛地面一片冰涼,她瞪大特意畫得無辜的清澈雙眼,輕撇嘴,這會兒的之靈,像是準備溜至凡間來場惡作劇。
幾年前的她,作夢也想不到,有天她會成為鏡頭下的焦點;就某部份而言,自己能有今成就,也該好好謝爾東臣吧!畢杏澄在心裡自嘲一笑。
鏡頭後方,看那份不經意的彷佛渾然天成,爾東臣神情複雜。
提出試拍的要求,一方面是基於他的私心,還記得她的心思有趣從來都不復雜,多年後從平面廣告見到她的身影,時而冷漠、時而俏麗,教他很難判定現在的她和從前有什麼不同。
本來有把握能透過鏡頭分析她現在的特質,可是現在,是他高估自己的能力,還是她變化太大?是什麼經歷能洗練一個女孩,跳脫本來純粹,增添不同魔力在舉手投足之間,完全判若兩人?
爾東臣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也不明白好壞該如何界定;曾經想法簡單不造作,他無須多花心思探詢,就能輕易看見斂藏的發光體;如今,眼前的女人更明亮璀璨,卻像多了許多繁複刀工似的鑽石,他捉摸不清也很難一眼看透。
他很少在拍照時不專心,有太多私人情緒,但又好像很久不曾像現在一樣認真,急於想捕捉某個畫面。
想不到他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再靠近她,想不到再見面以後,她會是以被拍攝的姿態;人生有很多發展真的很奇妙。
爾東臣不確定後來她到底有沒有發現“那件事”;即使畢杏澄什麼都不知情,他也無法若無其事,畢竟他們初開始的靠近,的確夾帶著雜質。
心虛,是他這些年不敢找她的原因,縱使有好多問題想問、好多話想說,但只要一想象她質問或忿恨的眼神,他就卻步了。
誰說只有女人才會天真?有時男人也會有思想太過單純的時候。
好久以前,有個抱著相機等待彩虹的女孩子,問他最想拍的照片是什麼;還記得當時他自以為,該拍的都拍過了,甚至早已失去某些攝影的憧憬;多年以後,去了不少地方,見的人事物多了,才知道世上值得珍藏的畫面有太多。
領悟到自己眼光狹隘的同時,爾東臣也赫然驚覺,連自己都沒發現的追逐;攤開這幾年在世界各地留下足跡的照片,發現不約而同的共通點,是他決定回臺灣辦攝影展主因,更讓他鼓起勇氣找尋畢杏澄。
她的存在,才能讓他珍藏的畫面完整,用她當模特兒的攝影概念,不過是個開端,目的是要牽引出以她為主題的,他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