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來獨往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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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吉卜林遠古的時候,動物都是野生的,無論是狗、馬、牛、羊、還是豬,它們都在溼的叢林中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其中最野的是貓,它獨來獨往,哪兒對它都一樣。
當然,那時男人也是未開化的,也是那樣難以想象的野蠻,直到他遇上了女人。女人說她不喜歡男人的生活方式。她找到了一個乾燥的山,在內撤上潔淨的細沙,又在的深處點燃了篝火,還在口懸掛了一張乾燥的野馬皮作為簾,然後對男人說:“親愛的,別忘了進來時擦擦腳,這就是我們的家。”幸福的夜晚到來了,他們品嚐著豐盛的食物:石頭上炙熱的烤野羊、野鴨、牛排,還有野莓、石榴等水果。吃飽後,男人倒在篝火邊心滿意足地睡著了。女人又往篝火裡添了些柴火,然後坐下來,拿出魔梳——一隻刻有奇妙符號的羊胛骨,開始梳理頭髮,這時魔梳髮出一種神秘的歌聲。
外溼的叢林中,動物們聚集在一起,遠遠地注視著從山裡透出的火光,悄悄地議論著。
野馬用前蹄刨著土,說道:“我的朋友們,你們瞧那山裡發出的可怕的光,它會不會傷害我們呢?”野狗動著鼻子,嗅了嗅說:“我到那裡去看看。貓兄弟,我們一起去吧!”
“不,”貓說“我歷來獨來獨往,哪兒對我都一樣,我才不去呢!”
“那我們就永遠不再是朋友了。”野狗說完,小跑著離開了。過了一會兒,貓自言自語道:“哪兒對我都一樣,我幹嗎不去瞧瞧呢?”說著,它躡手躡腳地跟在野狗後面,在離山不遠的地方藏起來,偷聽內的動靜。
野狗來到山口,用鼻子挑開野馬皮簾,使勁地著烤的香氣。女人聽見動靜,笑著說:“來了第一個。叢林裡來的野生動物呀,你需要什麼?”野狗問道:“請問,這是什麼味道,那麼令人陶醉?”女人拾起一烤羊骨,扔給野狗說:“嚐嚐看!”野狗高興地咀嚼著,這是它有生以來頭一次嚐到的美味。
“可以再給一份嗎?”野狗吃完後有禮貌地問。
女人回答:“只要你白天跟隨我的男人打獵,夜晚守衛這山,我就會給你所需要的全部骨頭。”
“啊,”貓偷聽著他們的談話“這個女人很聰明,不過跟我比還差得遠呢!”野狗爬進內,匍匐在女人跟前說:“我會做到你所要求的一切的。”
“啊,狗是多麼的愚蠢!”想到這裡,貓搖著尾巴,轉身回到叢林裡,但它沒有和其他動物提起這件事。
男人一覺醒來,問道:“野狗在這兒做什麼?”女人告訴他:“它不再是野狗了。從此,它將成為我們的朋友。你外出狩獵時可以帶上它。”第二天晚上,女人將白天割下來的大量鮮青草烤乾,然後坐在口用馬皮條編馬籠頭。編完,她再次撫魔梳,神秘的歌聲又傳出來了。
溼的叢林中,野生動物們議論紛紛,猜測著野狗的下落。最後,野馬踏著蹄子說:“我去看看野狗為何不回來。貓兄弟,我們一同去吧。”
“不,”貓說“我歷來獨來獨往,哪兒對我都一樣,我才不去呢!”貓儘管嘴上這麼說,還是輕手輕腳地尾隨在野馬後面,藏到可以聽清內動靜的地方。
女人聽到了野馬的鼻息聲,笑著說:“來了第二個!叢林裡來的野生動物啊,你需要什麼?”野馬回答:“請問,我的朋友野狗在哪兒?”女人笑起來“你哪裡是找野狗呀,大概是為了那鮮美的乾草吧!”野馬聳動著烈烈的鬃,說:“是的,請給我一些乾草吧!”女人說:“叢林裡來的野生動物呀,低下你的頭,戴上我給你準備的東西,那麼你就可以一天三頓享用美味乾草了。”
“啊,”貓嘆道“的確是一個機靈的女人,不過還是比不上我。”野馬低下頭,女人給它套上了馬籠頭。野馬嗅著女人的腳,馴服他說:“從此我就是您的僕從。”
“啊,無比愚蠢的馬。”貓搖著尾巴,轉身離開山侗,回到叢林,這件事它仍然沒對其他動物講。
男人帶著狗打獵歸來,問道:“野馬在這裡做什麼?”女人告訴他:“它不再是野馬了。它是我們的第一個僕從,可以載著我們四處遷移,你打獵時應該騎上它。”又一天,母野牛昂著頭走近山,貓尾隨其後,仍然藏在老地方。同樣的事情發生了,母野牛答應提供鮮作為換,女人每餵它三次乾草。貓再次搖著尾巴走開了…男人歸來時,又問起同樣的問題,女人回答:“它不再是野牛了,它每天將供給我們新鮮的牛。你外出狩獵時,我會照料它的。”以後的幾天裡,貓等著看看還有誰到人那裡去,可是叢林裡再也沒有其他動物去那裡了。貓來到山附近,這時女人正在擠牛,牛誘人的香氣遠遠地飄來。
貓上前問道:“請問,您知道我的朋友母野牛在哪兒嗎?”女人笑著說:“叢林裡來的動物呀,回到你的叢林裡去吧,我已經梳理好頭髮,魔梳也已經收藏起來,如今我們的山既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僕從了。”
“我是隻獨來獨往的貓,既不是誰的朋友,也不做誰的僕從。我只是想住在你們的山裡。”
“那你第一天晚上為什麼不和野狗一起來呢?”女人問。
聽到這話,貓十分生氣,吼道:“是野狗和您講起了我?”女人笑了笑說:“你是隻獨來獨往的貓,哪兒對你都一樣,你既不是誰的朋友,也不做誰的僕從。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走開,到對你一樣的地方去吧!”獵假裝很難過:“難道我永遠不能走進山,永遠不能休息在篝火邊,永遠不能喝上那白的牛嗎?啊,女人,您是多麼明,多麼秀美,您不應該如此殘忍地對待一隻貓。”
“我知道自己很明,卻不知道很秀美。這樣吧,我們之間可以談一筆易:如果我說了一句讚美你的話,你就可以住在山裡。”
“如果是兩句呢?”
“那不可能,不過假如是這樣,你就可以在篝火旁休息。”
“三句呢?”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女人說“不過假如是這樣,你就可以一三餐喝上鮮牛了。”貓弓起背,滿意他說:“高懸的簾、熊熊的篝火,還有火邊的罐,你們可要作證,剛才女人說的是什麼。”說完,貓離開山,穿過叢林,遠遠地走開了。
夜幕降臨,男人和馬、狗打獵歸來,女人並沒有對他們提起她和貓的易,因為幾乎沒有誰喜歡貓。
貓藏在一個詭秘的地方,只有山的老住戶,一隻腦袋朝下懸掛在頂的編幅知道。每晚,蝙蝠都飛到貓那裡,告訴它山內發生的一切。
時間緩緩地逝,女人漸漸地忘記了她與貓的易。
一天晚上,蝙蝠告訴貓:“山裡降生了一個嬰兒,他的膚白裡透粉,胖乎乎的,女人非常喜歡他。”
“噢,”貓聆聽著“那個小嬰兒喜歡什麼呢?”
“他喜歡軟軟的和讓人發癢的,嗯——”蝙蝠思忖著“還有暖洋洋的,可以抱著入睡的東西。他還需要玩伴兒,就這些。”
“啊,”貓興奮地喊起來“我的機會來了!”第二天晚上,貓穿過叢林,躲在口附近,直到天亮。這時男人帶著馬和狗出外打獵去了,女人正忙著做活。嬰兒一睡醒就哇哇大哭起來,女人忙把他抱出山,給他一些玩具,可是嬰兒仍哭鬧不止。
貓走上前,用柔軟的前爪拍打嬰兒的臉蛋。嬰兒不鬧了,重重地著氣。貓又用尾巴胳肢嬰兒,嬰兒格格笑起來,女人聽見笑聲,放下心來。
這時,腦袋朝下懸掛在頂的蝙蝠發話了:“噢,我的房東太太,一隻野生小動物正和您的孩子玩得興高采烈呢!”
“多麼好心的野生動物啊,”女人動他說“這一早我忙得不可開,它可幫了我的大忙。”話音未落,只聽“霍”的一聲,簾掉落下來,原來,簾也記得女人和貓所作的那筆易。女人彎撿拾簾,貓已站到內了。
“是我,”貓心安理得他說“您已經說了一句讚美我的話,我可以永遠呆在裡了。不過我是獨來獨往的,哪兒對我都一樣。”女人懊悔莫及,生氣地咬緊嘴,繼續忙碌著。
貓不在身邊,嬰兒又哭鬧起來,女人也哄不好,嬰兒蹬踢著小腿,哭得臉都變了。
“給我一個線團,”貓對女人說“我會讓您的孩子以同樣響亮的聲音笑起來的。”
“好吧,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不過,我並不會因此而謝你的。”女人把線團扔給貓,線團飛快地滾動起來,貓在後面追逐著。它用一隻前爪按住線團,剛想把另一隻前爪也放上去,不想線團一滾,貓翻了個大筋斗。貓起身繼續追趕線團,不斷地撲躍、翻滾,逗得嬰兒大笑起來,那笑聲化剛才的哭聲還要響。後來嬰兒爬了起來,跟著貓一起在山內嬉戲。直到睏乏了,他才摟著貓入睡了。
“現在,”貓有成竹他說“我要為他唱一支歌,讓他睡上一小時。”說完,它輕聲地喵喵叫起來,高低起伏,迴旋婉轉,嬰兒果然睡得十分香甜。女人微笑地看著他們倆,忍不住誇獎道:“太好了,沒說的,你幹得的確很出。”話音剛落,只見“撲”的一聲,篝火中升起一股青煙。原來,篝火也記得女人和貓的易。隨著煙漸漸散去,貓已蹲坐在篝火邊。
“這是第二句讚美我的話,從今以後我就可以坐在篝火邊。不過我仍舊是獨來獨往的,哪兒對我都一樣。”女人異常惱怒,她鬆開自己的髮髻,取下魔梳,開始做法術,以便使自己不再說出第三句讚美貓的話。裡十分安靜。
“吱吱”忽然一種極細微的聲音劃破了沉寂,一隻小老鼠從角落裡爬起來,在內飛跑。
“噢,這小老鼠也是您法術的一部分嗎?”貓問女人。
“噢,不,不是的,”女人趕緊跳上篝火邊的一隻木凳,捲起自己的長髮,她害怕者鼠順著頭髮爬上來。
“啊,那我吃掉它是否有害處呢?”
“沒,沒有,”女人驚恐他說“趕緊吃掉它,我會永遠你的。”貓猛地一躍,逮住了小老鼠。女人如釋重負,情不自他說:“太謝謝你了,即使狗也不會像你這樣捷地捕捉老鼠的,你實在是很能幹。”就在這一剎那“啪”的一聲,篝火邊的罐碎為兩半——它也記得那筆易。當女人跳下木凳時,貓已經在食碎片上的牛了。
“這是第三句了,”貓得意他說“從此以後,我就可以每天喝三餐牛了。不過我還將獨來獨往,哪兒對我都一樣。”女人放聲大笑,給貓一隻盛滿鮮牛的碗“噢,貓,你像人一樣的聰明。但是你要記住,男人和狗會找你算賬的,你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那又有什麼?”貓滿不在乎他說“只要我每天能呆在內的篝火邊,喝上三餐牛,我才不計較男人和狗所做的一切呢。”晚上,男人和馬、狗回來,女人告訴他們所發生的一切。這時,貓正美滋滋地坐在篝火旁。男人說:“我們男人還沒有和它算清賬呢。”說著,脫下兩隻皮靴,一手起石錘,另一隻手拿起木和斧頭,把這五件東西排在一起,警告貓:“我們之間也需要一筆易:如果你在內不抓老鼠,只要我看見你,就扔這些東西砸你。”
“啊,”女人聽了嘆起來“多麼聰明的貓,可還是比不上男人。”獵看著這五件有分量的傢什,說:“我當然會抓老鼠的,不過我仍將獨來獨往,哪兒對我都一樣。”
“那可是我不在近旁的時候。”男人生氣他說“你若是沒說剛才的話,或許我會忘記了這件事。但是從現在起,只要我看見你,就要用兩隻皮靴和錘子砸你。”狗這時發話了“等一下,我們之間也需要有一筆易,”它齜著牙威脅貓“如果你以後不善待嬰兒,只要我瞧見你,就要追咬不放。”
“啊,多麼聰明的狗,”女人不又讚歎起來“比貓還要聰明。”貓看著狗那鋒利的牙齒,說:“我在山時會好好照顧嬰兒的,只要他不過分用力扯我的尾巴。不過我仍將獨來獨往,哪兒對我都一樣。”
“那可是我不在場的時候,”狗發怒了“若是你剛才不說這句話,或許我會從此饒了你,但從現在起,只要我看見你,就要把你攆上樹。”男人扔過來兩隻皮靴和石斧,貓倉皇逃山,狗在後面緊緊地追趕著,直到貓氣吁吁地爬到樹上。
這就是為什麼如今每五個男人中,總有三個男人扔東西打貓,所有的狗與貓勢不兩立的原因。貓呢,一直信守契約,捕捉老鼠,對嬰兒也很友好,只要孩子們不揪痛它的尾巴。除了履行這些義務,它始終獨來獨往,四處遊蕩,夜午時分,它還會搖著尾巴出現在樹上,屋頂上…
(關福堃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