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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頹廢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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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排練室的隔壁住著一個年輕女子,那間屋子有十二三平米左右,屋內除擺設有一臺電視和一張雙人外,只有一些常生活用品,地面鋪了一層塑料泡沫的地毯,每次進屋前,此女子總要把鞋脫在門外,赤腳走進房間,我們不知道她究竟從事什麼工作,只對她留有一個愛清潔的印象。

一次排練的間歇,我們正坐在椅子上菸,屋裡很安靜,誰也沒有說話,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一陣鋪的“吱吱”聲,聲音由小到大、由慢至快,以至最後連成一片並混合著重的息聲,不絕於耳。上廁所回來的鐘風后說,他看到隔壁房間的門口擺著兩雙鞋,一雙是我們經常看到的那個女子的鞋,另一雙是擦得鋥亮的男式皮鞋。

楊陽說:“她是不是一‘雞’呀?”齊思新說:“有可能,但不能排除人家兩口子大白天也高興的可能。”後來,我們又陸續在隔壁房間的門口看到各式各樣的皮鞋、旅遊鞋,而且新舊程度不同,大小不一。但一成不變的是,每當這些鞋依次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那雙女鞋總是擺在門口,這使我們更加肯定了隔壁住的女人就是“雞”一次,一陣曖昧聲過後,我們聽到一個男子破口大罵道:“哪個孫子這麼缺德,把我的鞋偷走了,我那可是意大利的名牌皮鞋,800多塊呢!誰拿走了趕緊給我出來,否則我就不客氣了!”男子嚷嚷了半天,並未見小偷站出來,他的鞋也沒有出現,便將一腔怒火發洩在那個女人身上,他說:“我花錢上你這兒玩來了,你卻讓我把鞋脫在外面,現在我的鞋丟了,你該負主要責任!”女子說道:“是你自己主動來找的我,我並沒有請你來,而且你來了那麼多回了,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裡的規矩,誰來都得脫鞋,你穿那麼好的鞋來顯擺給我看呀,誰稀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嗎,我看見過你在菜市場賣魚,一身腥味兒,上次你走後,給我上留下好幾片魚鱗。”男子說:“你等著,我再也不來了,讓你沒生意做!”女子說:“你愛來不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有的是,沒有你我照樣活得下去!”男子見說不過那女子而自已又赤腳在地,便語氣舒緩下來,說:“你先借我一雙鞋穿回去,明天我再把鞋給你送回來。”女子說:“我這裡的鞋你隨便挑,哪雙適合你你就穿走。”最後,那個男子趿拉著一雙紅繡花棉布拖鞋回去了。

幾天後,當我們正如火如荼地排練的時候,傳來敲門的聲音。我們停下手中的樂器,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隔壁的女子。

“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問。

“沒有,我在隔壁覺你們的音樂好聽的,想過來看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們的音樂好聽。

“進來坐吧。”我請她進來。

“你們練你們的,我隨便聽聽。”一曲演奏完畢後,女子鼓起掌來,說:“好聽,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學生,大姐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齊思新隨口問了一句。

女子很坦誠地說:“我是做小姐的,真羨慕你們學生,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們也有特多煩惱,要不然我們幹嘛用音樂表達。”

“你們在哪個學校上學?”

“北x大。”

“哦,我知道,和我在一個歌廳幹活的女孩就是你們學校的。”

“是不是叫沈麗?”楊陽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女子很吃驚地問道。

“丫掙過我的錢!”楊陽說話毫不客氣。

“其實沈麗這個女孩不容易的。”女子說。

“她有什麼不容易的,一邊學習文化知識一邊掙著錢,兩不耽誤。”楊陽說。

“你不瞭解她家裡的情況,她的家庭很困難…”於是,這個女子便給我們講起關於沈麗的故事:“兩年前,我在從老家開往北京的火車上遇到了沈麗,她坐在我的對面,模樣很寒酸,坐了十個多小時的火車,她只吃了一個蘋果,啃了一張大餅,我以為她是來北京打工,可一問才知道,她是來北京上學而且又和我來自同一個縣城,只是不在一個村子。她問我是做什麼的,我說我給朋友幫忙做買賣。

由於我們是一個縣的,我又看她孤苦伶仃的不容易,我知道一個人出門在外會有很多困難,便把呼機號留給她,讓她有什麼困難找我。下了火車,我們便各奔東西。

第二天,我的呼機響了,我回了電話,原來是沈麗找我,她約我在你們學校門口見面,說是有要緊事兒,我也不知道她找我究竟會有什麼事情,便風風火火地趕到學校,已經在校門口等候多時的沈麗把我拖到沒人處說:‘蘭姐,’我叫馬曉蘭,所以沈麗叫我‘蘭姐’,她說:‘你能不能借我二千五百塊錢?’我聽後嚇了一大跳,心想,這個女孩的要求也太過分了吧,僅在火車上見過一面就敢提出這樣的要求。我當時已經做了兩年的小姐,能夠拿出這些錢,但這些錢我掙得來之不易,怎麼能輕易借給一個並不悉的人呢,於是我便推託說我的錢全進了貨,而貨又壓在手裡,拿不出現金。沈麗險些給我跪下,她哭泣著對我說:‘蘭姐,我求求你了,你無論如何也要借給我錢,我在北京只認識你一個人,你不管我誰管我呀!’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借錢的人。”

“那你借錢給她了嗎?”楊陽問道。

馬曉蘭看了一眼楊陽,繼續說道:“我問沈麗借錢幹什麼用,她說是學費,家裡不能給她拿出這麼多錢來,接著,她給我講述了自已的故事。沈麗的家中有三個孩子,她最小,上面有兩個哥哥,他們因為家境貧窮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沈麗的爸爸七年前被一輛卡車從腿上壓過去,肇事司機開車跑了,把她爸留在血泊之中,是村裡人把她爸送到縣醫院的,人是救過來了,腿卻沒有了,只能整癱瘓在。為了給她爸治好病,家裡欠下一股債。沈麗她媽和她哥的意思是讓沈麗唸完高中,然後就去縣城找份工作,或下地幹農活,掙些錢養家,但沈麗卻揹著他們參加了高考,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一天,沈麗的心情特別沉重,她把通知書藏在村頭的樹林裡,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如果通知書讓她哥哥發現的話,一定會被他們撕掉。

沈麗說,她既不比別人醜又不比別人笨,為什麼就沒有上學的權力,她覺得生活對自己不公平,她要靠自己的努力上學。沒有經過家裡的允許,沈麗坐上來北京的火車,車票錢是她在縣城洗了一個月的碗掙到的,她說畢業前她是不會回家的。

沈麗把她的身份證到我手裡說:‘蘭姐,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借錢不還的,這是我的身份證,你拿著,我以後利用課餘時間打工掙錢還你。’我很欣賞沈麗這個女孩,便到取款機取出3000塊錢借給她。

“所以你為了讓她儘早還錢,就拉她下水了?”楊陽問道。

馬曉蘭沒有在意楊陽的態度,又說道:“我並沒有打算讓沈麗還錢給我,那3000塊錢就算是我資助她的,可是,四個月後的一天,我被朋友介紹到一家歌廳上班的時候,卻意外地在那裡遇見沈麗,她說她來這裡已經一個月了,是按電線杆上面貼的小廣告找到這裡的,她還說,再過一個星期,她就可以把錢還我了。”馬曉蘭和我們成為朋友,我們親切地稱她“蘭姐”她經常來排練室聽我們演奏,我們也會在沒有煙的時候向她要一。蘭姐“more”牌香菸,這是一種專為女士設計的香菸,一點勁兒都沒有,起來只有薄荷的清。蘭姐說,男士這種煙不好,殺。所以,我們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去找蘭姐要煙的。蘭姐倒是真正需要這種殺的煙,我們經常看到她在送走一個客人後,就會點上一“more”大口大口地把煙進去。

有幾次我們去找蘭姐要煙的時候,看到她的門口擺著兩雙鞋,我們便很知趣地放下準備敲門的手,讓蘭姐踏踏實實地做好工作,把錢掙到手。

那個時期,由於和蘭姐接觸頻繁,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把每一件事情都同“小姐”這個行業聯繫起來,譬如說:學校食堂的牆上貼著一則標語,是食堂的服務宗旨,內容如下:熱情、規範、捷。我想這三個詞語用在“小姐”的身上同樣適合“熱情”指的是工作態度,無論是哪個行業,員工們都要對工作充滿火一樣的熱情,特別是服務行業;“規範”指的是每個行業都要有自己的規章制度,無論是誰都要聽從組織,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要是領導說東你偏說西的話,那就對不起您了,哪兒涼快你就去哪兒歇著吧,在“小姐”這個行當裡,如果你敢耍小聰明或者膽大妄為的話,老鴇有的是治你的招兒,除非你是不想吃這碗飯了;“捷”是針對小姐們的個人願望而言,她們希望客人們儘快結束戰鬥,不要打持久戰,總是加班加點而又沒有加班費的事情擱誰身上誰也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