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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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麻子先是並未十分注意地,隨便向那玉石,看了一眼。
但一看之後,目眺竟被玉石引得一瞬不瞬,並閃出炯炯神采!
鮑恩仁見狀,向司馬白笑道:“司馬老弟,這項題目出得極好,我今也開了眼界,到聽聽袁大麻子能把這塊玉石,相出個甚麼結果?”袁大麻子凝望玉石有頃,徐徐合上雙目,蹙眉似在思索?
目光三合三開之後,雙眉方展,磨些濃墨,在玉石上用筆狂草了八字兒,寫的是:“遇花而開,出塵而解!”八個字兒寫完,這位袁大麻子突然臉上目中,神光齊萎地,向鮑恩仁苦笑道:“所學欠深,靈機止此,鮑兄,我…我太累了!”鮑恩仁歉然笑道:“默察休咎,極耗心神,袁兄請好好用些酒菜…”大麻子搖頭道:“我還有樁約會,要告辭了,江湖轉,必有後緣,鮑兄與司馬老弟,於再相會時,請記得告我,這‘遇花而開,出塵而解’等八字相物之辭,是否尚有徵驗?”話一說完,這位被當代江湖人物,譽為“第一神相”的袁大麻子,便向鮑恩仁、司馬白告辭出室,自行踅去。
司馬白看著袁大麻子扶著“報君知”竹杖而行的蹣跚背影,微嘆一聲說道:“有時竭智盡慮的苦苦思索,會比拚命戰鬥,更費心神,鮑兄請看這位袁大相士,不過與我們略作清談,竟目內神光萎黯,足下步履蹣跚,顯得十分疲累…”鮑恩仁對於司馬白的話兒,似未理會,只是翻著兩隻眼睛,凝注虛空,嘴中喃喃說著“不懂”
“有道理”
“不可解”等語。
司馬白失笑道:“鮑兄,你在忖度甚麼?甚麼叫‘不懂’,‘有道理’,而又‘不可解’呢?”鮑恩仁道:“我是在想那彷彿費了袁大麻子莫大心思靈智,才推算出來,寫在玉石上的‘遇花而開,出塵而解’八字。”司馬白正對這八個字兒,莫測高深,聞言之下,急急問道:“鮑兄有何高見?”鮑恩仁自行斟杯酒兒,飲了兩口這種風味甚佳的“花雕陳紹”以後,咬咬嘴,苦笑說道:“第一句‘遇花而開’,既似油頭滑腦,又似藏甚靈機?是某種花草,與此玉石有關?抑或是有某位姓花,名花,或號花之人,能開此石?胡里胡塗,莫名其妙,也無從參詳,故而,我對這句話兒的看法,只是‘不懂’二字!”司馬白失笑道:“既然不懂,鮑兄怎又說是有道理呢?”鮑恩仁道:“第一句‘不懂’,第二句卻‘有道理’呀,司馬老弟記不記得我猜測你在‘小黿頭渚’之上,所遇的白衣無名書生,是甚麼人物?”司馬白道:“當然記得,鮑兄認為那位白衣無名書生的左眉眉梢有極白壽毫,可能便是‘一仙、雙龍、三奇、四凶’中的絕頂人物‘陸地遊仙’霍出塵!”鮑恩仁點頭道:“以貌相神情而論,一定是他,這方玉石,是‘陸地遊仙’霍出塵送給你的,而袁大麻子由‘相物’靈機,所書斷語之中,居然出現了‘出塵’二字,不是‘有道理’麼?”司馬白聞言,也暗佩袁大麻子確實有常人無法企及的慧力靈機,他目注鮑恩仁,繼續問道:“鮑兄口中喃喃自語之詞,似乎極度矛盾,袁大相士的第二句‘相物斷語’,既然‘有道理’,怎又‘不可解’呢?”鮑恩仁答道:“他第二句‘由物斷語’,是‘出塵而解’四字,‘出塵’兩字,直接點明玉石來路,當然‘有其道理’,但‘而解’兩字,卻‘不可解’!因為如今的霍出塵,躍下‘小黿頭渚’,已成‘江底沉仙’,不再是‘陸地遊仙’如何能由他解釋這方玉石,究竟有何珍貴之處?是司馬老弟闢水有術,能去江底水晶宮中,拜訪這位‘沉仙’?還是霍出塵返魂有術,能回陽世,與司馬老弟再作一聚?”司馬白聽鮑恩仁說得頭頭是道,不也心中茫然地,連飲了兩杯酒兒,有點呆呆發怔?
鮑恩仁見司馬白杯中已空,遂提壺替他斟滿,苦笑說道:“這種‘花雕陳紹’,酒溫和,多飲幾杯無妨,我們如今雖非‘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卻是‘酒入奇腸,化作納悶氣’,因為除了袁大麻子那些靈機斷語,令人納悶之外,還有一件事兒,更令我萬分納悶的呢!”司馬白本在啜飲,聞言之下,目閃奇光,向鮑恩仁驚問道:“鮑兄還對甚麼事兒,如此納悶?”鮑恩仁道:“這湖濱小鎮,既非通都大邑,又未舉行甚麼‘水月爭奪大會’,為何引得‘辣手空空’水中月,‘空手無歸’蕭慕人,‘小氣魯班’吳大器,‘麻臉神相’袁大麻子,甚至於連‘陸地遊仙’霍出塵,都在附近出現,這種情況,不會是太偶然吧?!”司馬白頷首道:“確實不可能是偶然巧合,鮑兄前已動過這項疑念,我們剛才只顧請那袁大麻子相人相物,倒忘記向他問問此來則甚?”鮑恩仁苦笑道:“不一定要問袁大麻子,前述諸人之中,我們只要能找到一個,便可真相大白!”司馬白道:“鮑兄要想找誰?”鮑恩仁應聲答道:“敵必當王,先中馬,要找自然是找對我們最有價值之人…”司馬白想起鮑恩仁曾說之語,揚眉說道:“鮑兄是要找‘小氣魯班’吳大器麼?我記得鮑兄曾說至少有三個地方,可能會發現他的蹤跡,不過…”鮑恩仁看他一跟道:“不過甚麼?司馬老弟怎麼言有未盡?”司馬白笑道:“袁大麻子不是說那‘貓’字,是‘失去渾無跡,不尋卻又來’麼?
…
”鮑恩仁苦笑一聲,接口道:“盡信書,不如無書,袁大麻子之言,不過只能略作參考…”司馬白不等鮑恩仁往下再說,便自揚眉一笑,接口說道:“鮑兄想找‘小氣魯班’吳大器。小弟自不反對,但不知是在那三個地方。可能尋得著他的蹤跡?”鮑恩仁道:“第一,吳大器極為貪杯,我們可以遍搜左近酒肆…”司馬白不表同意,搖頭說道:“江南是魚米之鄉,人民富庶,到處皆有美酒,吳大器雖令貪杯,也不必在左近酒肆賣醉!”鮑恩仁道:“第二,吳大器極為好,我們可以向這鎮上的娼之中…”話猶未了,司馬白便又表反對地,截斷鮑恩仁的話道:“好之人,未必急,吳大器盜走三寶,明知我們不遜損失,必會追尋,若敢仍在院娼寮中,鬼混勾留,未免太膽大了?”鮑恩仁自以為獨得其秘的兩種追尋吳大器的意見,都被司馬白反對,不有點氣沮地,苦笑說道:“第三項的可能更小了,我是想再去那‘小黿頭渚’看看!”司馬白劍眉一軒,霍然站起身形,點頭說道:“好,我們把握時機,立刻就走!”他這種動作,把鮑恩仁著實嚇了一跳,目注司馬白,大意外說道:“司馬老弟,你怎麼突然贊成,不再表示反對了呢…”司馬白笑道:“一來,吳大器既知‘陸地遊仙’霍出塵前輩,意‘懷壁沉江’,並在桌上留書,告訴我們,則他定會歸向霍前輩報命,或是去往‘小黿頭渚’看看霍前輩的兇吉?究意是業已‘懷壁沉江’,抑是‘留壁沉江’,或‘人壁俱在’?”鮑恩仁“嗯”了一聲道:“經司馬老弟這一分析,我以為可能更小的第三推斷,居然變成可能最大的了!”司馬白道:“何況,袁大麻子從那‘貓’字之上推料,說貓嗜魚,尋‘小氣魯班’蹤跡,須在近水之處,則鮑兄前往‘小黿頭渚’之議,豈不又與袁大麻子的拆字靈機相合?”鮑恩仁哈哈大笑道:“老弟越說越妙,但為何要立刻就走,去心太急?”司馬白道:“這倒並無太大道理,我只是認為吳大器必對‘陸地遊仙’霍前輩,極為關懷,去得晚時,恐怕錯過而已。”鮑恩仁點頭道:“也有道理,我們不論在‘小黿頭渚’之上,有無所得,已不必再返此處,且喚來店家,結帳立去便了。”司馬白聞言,便喚來店家,結清酒飯等帳,與鮑恩仁立即再度趕赴“小黿頭渚”由於距離不過十里路程,那消多久,便又到達那方斜伸江中,地勢不太狹小的“黿頭”形狀的巨石之上。
但石上江邊,都是空蕩蕩、靜悄悄地,那裡有絲毫人跡?
司馬白目光一掃四外,有點失望的向鮑恩仁苦笑說道:“鮑兄,我們可能來得太早,吳大器在店中桌上留語,有‘月白風清’字樣,我們且在石上小坐,等到月上東山,看看有無訊息好麼?”鮑恩仁笑道:“老弟庭之約,為時尚早,我又身無急事,便在此欣賞江風月,坐等終宵,也無不可!不過我卻覺得那小氣魯班吳大器,似乎已來過的了?”鮑恩仁愕然道:“鮑兄何以見得?”鮑恩仁伸手指著靠近江水的大石邊緣,雙眉微軒,含笑說道:“老弟行走江湖,對於身邊各事,要儘量觀察入微,才會有不少意外收穫,與各種便利,你去仔細看看,那靠近江水的大石邊緣,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司馬白先雖注目,只是大略看看,看看有無人蹤?如今聽得鮑恩仁這樣一講,不有點面紅耳赤地,趕緊走過細看。
他人極聰明,並非笨蛋,這一有心細看之下,自然便看出端倪?!
大石邊緣,有點香灰燭淚。
江邊風大,香灰已幾被拂散,只剩極少殘餘,非經細看,委實不易發現。
燭淚雖比較顯目,但也只有淡淡數點,足見鮑恩仁目力之銳,以及心思之細,實非常人所能企及!
就這點燭淚香灰,便顯示出業已有人曾來石上,對江祭拜。
對誰祭拜?答案當然不會是祭拜甚麼江神野兔,而是新於昨夜才沉江自絕,位居“武林十絕”之首的“陸地遊仙”霍出塵!
祭拜之人是誰?假如上面的答案正確,則這二項答案,毫無疑問地,便是“小氣魯班”吳大器了。
司馬白見了香灰燭淚,心中再一忖度,便已明白,轉身走回,向鮑恩仁苦笑說道:“鮑兄,一步來遲,鴻飛冥冥,如今方想起袁大麻子說過,機緣當在十六後,時機未至前,渾無跡象,何必空等,我們走吧!”鮑恩仁笑道:“浩浩奔,大江東去,月夜之下,景想必更佳,我們無須亟於離去,且在此坐上一夜,或是半夜,也許香灰燭淚,並非吳大器所留,他會突然撞到,不也合了袁大麻子所說的不尋還自來麼?”司馬白自然聽從鮑恩仁的建議,兩人便在石上坐下,調息一遍,用些內功,皓月銀輝,便自東山頭上,逐漸騰起。
司馬白本在靜坐之中,突然劍眉微軒,口內低低“咦”了一聲!
鮑恩仁壓低語音,悄然笑道:“老弟內功比我純,耳力自健,是否聽出甚麼異奇聲息?”司馬白道:“來人蹤跡還遠,是奔向北方,但卻並非一人,似有三四人的模樣?
…
”此時,鮑恩仁也有所聞“嗯”了一聲,點頭說道:“不錯,四個,假如我判斷不差,應該是三人一獸!”這種說法,使司馬白太吃驚了,他向鮑恩仁愕然注目問道:“鮑兄,你…你怎麼聽得出人獸之別?
…
”鮑恩仁笑道:“有些學問,必須是經驗累積,決非可以從書本上,或心傳口授獲得,普通人定以為來者共為四人,其中有一人幾乎落足無聲輕功絕高,但我卻可以據經驗聽出,可能是三人一獸,而那隻獸兒,不是異種靈猿,便是苗蠻邊荒一帶,所特產的猱狒一類!”司馬白覺得金星神猱與金狒狒等蠻荒異獸,會在江南出現,未免太以離奇,正自對鮑恩仁判斷之語,有些將信將疑之際,石下江邊岸上,業已有人聲…
那是聲如銀鈴的妙齡女子語音說道:“兩位姬家妹子,‘黿頭’形狀的巨石之上,果然有人,我們上去看看。”語音才落,破空風響已作,一藍一金兩彩等四條影兒,飄然縱上了“黿頭”形狀的斜伸江水巨石。
司馬白穩坐未動,但目光微瞥之下,卻不對鮑恩仁好生佩服!
原來,飛身登石的,果是三人一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