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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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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顏子卿冷哼一聲,放下一半的心,“別人未必,你卻難說。好,就算她不是,那也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她父母是誰?籍貫哪裡?親族何在?”武衛明啞口,這一時他還真想不出要如何編造。

“你呀,當心一點!”顏子卿嗤笑,“朝中可不比軍中,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這周姑娘如此醒目,藏在沂園倒還罷了,在這京城裡,除非不出門不見人,否則沒個來歷,遲早要出事!”武衛明雖是沙場名將,但若論起朝政人心,他拍馬不及顏子卿。聽了這番教訓,唯有點頭。自己的確是太大意了,只心心念念要周婉倩長伴左右,卻沒有考慮到除了兩情相悅之外還有個詞叫人言可畏。

“哦!”他立刻把握機會虛心求教,“我和戶部素來沒什麼情,這戶籍文書要怎麼?”

“你這將軍是做假的嗎?”顏子卿想都不用想,隨口道出方法,“西北邊是你的地盤,從戰場遍來,帶上個使女隨從,難道還有人敢查你不成?”

“明白!”武衛明一點就透,“來人,去把地窖裡那七十年的平廬酒拿來!”顏子卿滿意地點頭。那酒垂涎好久了,今天總算得償所願。不過,那女子究竟是何來歷——武衛明如此傾心於她,但願後不要惹出什麼亂子來才好。

佑武侯,儷妃的外甥,既是皇親國戚又是少年英雄,這樣的武衛明實在是權貴們心中最滿意的快婿人選,雖然他身懷異能、又有天煞孤星傳聞,多少令人有些忌諱,不過卻也不影響他們關注他的婚事。

武衛明不是慾的道學君子,卻對男女情事極不熱中,最多也只是逢場作戲,所以他身邊突然出現一位絕美人,分外讓人遐想,自有好事者去多方打聽,幾之內,人人都聽說這姓周女子乃是邊關一個小吏之女,其父與武家有往來,今年正好武衛明在邊城作戰,便託孤於他。

言言之鑿鑿,聽的人大多深信不疑,英雄病人本是人人愛聽的故事,這故事放在武衛明身上倒也恰當。

可是這個言並非不被懷疑,至少它不信,它確信的是,周婉倩和自己一樣,都是鬼魅。

那天沂園出現強大的法術結界時它便到不妙,最詭異的是,自那起,它便再也覺不到那女鬼的存在。

因此它潛伏在沂園之外,暗暗觀察,它已經知道那裡是武衛明的地盤,那個男人不但法力高強,而且是鬼魅天生的剋星,難道是他把那女的滅掉了?

可那天的情形分明不是這麼簡單,直到尾隨兩人回到京城,親眼見到出現在人前的周婉倩,它終於確定,那女鬼如今是神魂分離賦形為體——這種事簡直前所未見!一定與武衛明脫不了關係!

如此一來,要噬他的元神就要大費周章了,但是尋見了幾百年的大補就在眼前,它怎捨得這麼放棄,考慮再三,它還是決定暗中窺視在側,總有一能讓它找到機會!

端午佳節這,武衛明一大早就進了宮。他雙親亡故得早,只有一位姨母,乃當今皇帝的儷妃。他自幼便常行走宮中,請安問禮一點兒也疏忽不得。

怡和宮客的內園,松柏繁茂,小而巧的涼亭內,柳儷妃跟內侍宮女,對著武衛明嘆一口氣,“明兒,你這一頭白髮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你現在這樣子,讓我這個做姨母的如何向九泉下的姐姐、妹夫代?”

“姨母,我真的沒什麼大礙。”好不容易勸姨母不宣太醫來診治,武衛明覺得比在西北打一場硬仗還累,“外甥一向福大命大,您早就知道的。”柳儷妃哼了一聲,“什麼福大命大?今年年初不是才受了傷,還有現在這頭髮…至今連個室也沒娶,教我怎麼放得下心!”武衛明識相地閉上嘴。

柳儷妃端起茶杯潤了潤喉,接著說:“明兒,我近聽說你從邊關帶回了一位姑娘,整與你同進同出,可有此事?”什麼人吃飽飯沒事幹,在姨母面前多嚼舌?!武衛明暗自嘀咕,表面上卻是一臉正,“是有此事,不過——”

“什麼不過!”柳儷妃不客氣地打斷他,“你若是喜歡,就索正經娶了,若是遊戲,早些收手,別耽誤了人家…這種事我本不該多管,不過你父母去得早,我這個做姨母的不得不替你心。”

“是,姨母教訓得是。”武衛明苦著臉,他難道不想娶嗎?!

“下次進宮,把人帶來讓我瞧瞧,看是什麼樣的美人,連你都被住了。”柳儷妃談談說。此類情事,明兒向來不是極力撇清就是不屑一顧,頭一次見他乖乖聽教訓,看來傳聞不假,明兒是真動了心,既然如此,她當然要見識一下,看那姑娘配不配得上外甥。

武衛明無奈點頭。柳儷妃滿意地一笑,話題轉向今天找他入宮的主要目的。

她的手帕康王妃家宅不安,最受寵愛的幼女賢芳郡主近幾月似乎是中了什麼魔魅,神智不清,所以想求武衛明出面去診視。

又是捉鬼?武衛明沒打采,他一個堂堂將軍,盡被請去做些道士法師的勾當,真正無聊!

可是姨母的話不能不聽,他無奈答應,告辭要去探視賢芳郡主。

出了宮,武衛明便攜斬鬼去了康王府。一看之下,賢芳郡主果然是陰魂附體,他功力雖減,對付這等小角倒也不難,唯一麻煩的是,那陰魂眼看完蛋,雖然發狂了,大肆傷害這具身子,撞牆跳樓都不要緊,寬衣解帶糾纏才麻煩!

所以說他討厭去捉鬼,這些鬼物一點品德都沒有!

斬鬼劍出陰靈消散後,上至康王、王妃,下至隨從侍女,人人目瞪口呆看著上衣襟大敞、‮體玉‬半的賢芳郡主。

武衛明收劍,客氣兩句便告辭,對他來說,這件差使實在是有點殺雞用牛刀,當然事後如何他此時絕對料想不到…

回到府裡,周婉倩早備好了粽子鮮果等著他。武衛明有些歉疚,他說過要帶她四處去遊玩京城名勝的,可這些子為了她的身分,不敢出門,實在是委屈她。

“小倩,等你的戶籍文書都辦好,我與你出京去遊玩如何?你想去哪裡?”周婉倩望著他僅夠的面龐,盈盈淺笑,“你說哪裡就去哪裡。不過我小時候曾聽母妃說,她進宮之前在京城西郊一處叫碧雲的地方住餅,那裡竹林如海,又有多處溫泉,恰似人間仙境。我一心想往,可惜宮裡規矩最多,哪裡能隨便出去。”她神忽然有些黯然,“至死我也未曾去過。”武衛明捂住她的嘴,“明明是開心事,說什麼死啊死的,當然我罰你!”他俯下身來,這麼近地看著那雪膚紅,一時再也忍不住,情不自地擁她入懷,熱烈地吻了下去,心中無上滿足。

不知不覺中,這份愛戀已刻骨銘心,即使他明白所擁抱的這具身體是那樣契合、真實的,真實到彷彿自己並不是一株嬌異的海棠、不是一塊冰冷的死玉,而是有血有的活人…

同樣的至愛、同樣的擁抱,她的心境卻不同於四百年前。那時她是公主之尊,雖與鍾浩傾心相愛,卻因為禮法森嚴而只能對月淚,兩地相思,即使難得的私下相會,也多半因羞澀而退卻,直到漫長的時光將一切美好希望都以寂寞絕望取代,在她的固執改變命運的同時,命運也改變了她。

四百年前,她是絕不敢想這樣大膽放縱的,而如今,鍾浩已是武衛明,她也不再執著於苦苦尋求答案,平凡的相守,長久的相伴,才是她所期待的。既然未來是如此虛無,不,他們甚至本沒有任何可以期待的未來,那麼,為什麼不盡情抓住這短暫的幸福呢?

武府這一方小小天地,一時間纏綿悱惻濃情意,彷彿兩人以外的世界已消失不見。

但,世界卻沒有忘記他們,至少康王府沒有忘。

第三天一早,康王爺康王妃便親自帶著賢芳郡主登門道謝,各禮物送了一車不說,兩位老人家看武衛明的眼光更是詭異,讓他莫名覺得背脊發寒。

賢芳郡主此時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再也看不出那瘋狂猙獰的樣子。察覺到武衛明的目光,她立刻玉頰生暈,垂目端坐。武衛明不由得嘆息,人鬼之分,果真是天壤之別。不過小倩就不一樣了,做鬼漂亮,做人更可愛!

客套半,康王府眾人總算告辭,武衛明立刻吩咐若人有來訪一概不見,這兩沒什麼時間陪小倩,她不抱怨,他可受不了相思苦!

別人可以不見,儷妃的旨意卻是回拒不了,次,宮中傳旨,命武衛明帶攜周婉倩前去覲見。武衛明忍不住骯誹,姨母也未免太過心急,卻無可奈何地領了周婉倩趕去怡和宮。

一見周婉倩,柳儷妃心裡就不由嘆了一聲,這樣的美貌,明兒若不為她著才奇怪。只是,紅顏自苦薄命,這孩子沒個好出身,終究修不成正果啊!

請過安見過禮,柳儷妃一聲平身,賜座賞茶。她不理武衛明,卻只拉著周婉倩問東問西,不外問些“多大了”、“哪裡人”、“來京裡可習慣”、“平時喜歡做些什麼”之類的家常瑣碎,周婉倩乖乖答了,皇室威儀本是她見慣的,只不過因為面對的是武衛明的長輩,不免有幾分緊張,武衛明只在一旁含笑聽著。

“這周丫頭,本宮實在是喜歡,”柳儷妃這一圈問下來,再含笑打量了兩人的神情,心裡已是明白,面上卻傭不動聲,微微一笑,“不如就留在這裡陪陪本宮,多住些子。”世之女、臨死託孤什麼的,騙得了別人,卻瞞不過她。這周婉倩定是出身微賤,所以明兒才要編出這套說辭。不過這女孩看上去倒也聰明伶俐,只要不做非分之想,她便作主成全了,也是一樁美事。

這…周婉倩聞言望向武衛明,神為難,她哪裡也不想去,只希望能安安靜靜陪在他身旁。

“咳。”武衛明自然明白,替她回答,“姨母,小倩初來京城不久,膽子又小,宮裡規矩嚴,怕會嚇著她,還是隨我回去的好。”儷妃皺眉,先溫言命人領周婉倩在怡和宮逛逛,單獨留下武衛明說話。

“你這麼護著她,難道是怕我會欺負你的心上人不成?”一干閒人都打發出去之後,柳儷妃瞅著外甥,板起臉來問。

“當然不是!”武衛明苦笑,湊過去撒嬌,“只是外甥捨不得她嘛。”柳儷妃噗哧一笑,“你擺這張臉給誰看?你那點心思,姨母會不清楚?這麼護著她,可見是真動了心了,也罷,好事成雙,我便多做一回月老,收她做個義女,你立她為二房,旁人也不能說什麼了。”對於柳儷妃而言,這是難能可貴的“成全”一介民女,能讓貴妃收為義女可是天大的恩寵,若非為了外甥,她豈會如此熱心。

“啊?”武衛明大出意料,姨母好意他明白,可是暫不論周婉倩鬼魅之身的不便,這二房的地位他就不能接受。

柳儷妃卻把他的驚訝當成了驚喜,自顧自的說下去,“不過,正庶畢竟有別,你寵愛她倒罷了,可也絕不能委屈了賢芳郡主。”

“郡主?”武衛明這下是真正的目瞪口呆,“這跟郡主有什麼關係?”

“怎麼?”柳儷妃的臉一沉,“你要始亂終棄不成!”

“始、始亂終棄?”武衛明幾乎跳起來,“連帶驅鬼那,我與她不過見了兩次面,都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能怎麼亂?!姨母,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怎麼是誤會!”柳儷妃一口反駁,“康王妃可不會拿自己女兒的名聲開玩笑,你替郡主驅鬼時,難道沒有脫了人家的衣裳、看了人家的身子?”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休息,只覺一腔冤氣衝上腦門。

“是鬼,是鬼啊!”他咬牙,“我本就沒動過她一,衣服敢是她自己脫的,我不過是倒黴地看見了而已…若這樣就得娶她,那當府裡看見的人又不只我一個,她要嫁幾個丈夫?!”

“這樣…”柳儷妃頓時陷入左右為難之地,外甥的話她自然相信,但是就算不是他動手,他畢竟也看到了那個郡主的千金之軀,這可不是能一笑置之的小事。郡主的臉面,皇室的體面,都得小心顧及,一個不好,是會鬧出亂子的!

“這可麻煩了,我與康王妃是手帕,賢芳這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現在教她一個女兒家怎麼辦?”柳儷妃看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嘆口氣,“如今騎虎難下,只怕是你不願意也不成,郡主的名節能否保住都在你身上,康王妃已私下請我出面為你們作主。”武衛明這次真的跳了起來,氣急敗壞的嘆著,“姨母,這本是賴啊!難道我救人還救出錯了不成…反正我絕不答應!”柳儷妃私心裡對他們倒很贊同,康王是皇上的同胞兄弟,一向很受愛護重用,能與康王結成姻親,對明兒將來的前途,甚至自己在宮中的地位都大有好處。當然她也清楚自己這個外甥的脾氣,一向心高氣傲、不肯任人擺佈,也難怪他聽了會惱,看來只能慢慢跟他磨,硬來只怕反倒壞事。

何況明兒對那個周婉倩是罕見的動力真心,一時半刻要他移情,絕對不成,自己也不必枉做惡人。

想到這裡,柳麗妃意興闌珊地揮揮手,“罷了,你既不願意,姨母也不你,只是後之事卻難說了,你自己凡是謹慎些,再鬧出什麼不守規矩的事兒來,看你怎麼收拾!”武衛明乖乖點頭受教,姨母的意思他明白——事關郡主名節,知情者都是王府家人,若有姨母委婉解釋,王府裡再壓住此事,只要沒傳出去,皇家顏面無損,事情便有轉圜餘地。

鬆口氣,向姨母告辭,他帶了周婉倩快快出宮回府。

這一次宮中之行,武衛明心有餘悸,當真嚇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