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撲朔迷離賽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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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鸚把玉玲瓏扶到後面去,海國三英正在後面,趕到外面來看,鐵崖丈人已經把武天洪救醒,鎮定了武天洪的神心情。
趙孟真猛然看到武天洪的面,失驚道:“天洪又中什麼毒了?神不對,怎麼回事?”鐵崖丈人指著武天洪臉上道:“他眼眶下面微現黑暈,鼻上新起了雀斑,太陽生出芝麻小的紅顆粒,這種病狀,我本來不懂。八月十五,在沈伯頑家聚會,我讀到沈伯頑家中秘藏一本毒經,裡面曾說過這種病狀,天洪是中了‘雄狐鬼鴇毒’,是從雄狐和剛死的老鴇鳥身上,提出來的材料,配上藥方,製成毒藥,無無味無嗅,隨手散在空中,屏止呼都不能抵擋,這種毒物,會從人的皮膚浸透,滲入人的身體之中,能使天下古今第一剛男烈女,失去節,而且中了人身之後,使人每三個月發二次病。”趙孟真嘆道:“天下毒物真太多了,武學還沒有昌明,毒學倒十分昌明,可怕可怕!這種‘雄狐鬼鴇毒’,大約是天下最毒的了,無無味無嗅,使人不覺,太可怕了!”鐵崖丈人笑道:“據那本毒經上說:這‘雄狐鬼鴇毒’,確是最毒,可是隻能算到天下第二毒。那麼天下第一毒是什麼?那本毒經上說:天下無論什麼毒,都不毒,天下第一最毒的,實在是人心,若能把最毒的人心,煉成毒物,恐怕玉皇大帝,西天佛祖,也不能解救!”趙孟真問道:“天洪中了這種毒,那本毒經上說,有法子可以解救沒有?”鐵崖丈人搖頭道:“只有藥王高二,有法子能救,那本毒經,就是藥王高二寫出來的,曾被窮財神章嘏,從藥王高二手中騙來,暗下送給虎丐,卻假說是焚燬了;虎丐就把書寄存在沈伯頑的家裡。若一時找不到藥王高二,三位師兄,卻有法子使天洪的病不發作,我卻沒有在這種功夫,沒有法子。”趙孟真笑道:“鐵崖丈人太客氣了,我們弟兄三個的武功,還不是都被你看得清清楚楚?怎樣使他病不發作呢?”鐵崖丈人道:“照我想,我想龍涎香最能剋制這一類的毒。”趙孟真恍然大悟道:“不錯不錯,鐵崖兄的中武學,確是比我們弟兄三人高得多。天洪,跟我到裡面去吧,要半個月的休養,也只能把病鎮壓著,使它不發作,但是不能拔;一面治,一面趕快訪尋藥王高二吧。”武天洪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他神欠佳,敘述中遺漏了不少,連邵華亭之死,都忘了沒有說出;這一遺漏,以後卻出病了!玉玲瓏在裡面,也把武天洪對她的情形,向李玄鸚說了一遍。
李玄鸚起初聽了,絕不相信武天洪會那樣,可是玉玲瓏又是絕不會對李玄鸚撒謊的人,又不能不信,正在半信半疑,十分詫愕之時,後來玉蕊仙妃,在鐵崖丈人身旁,聽到武天洪是受到賽淵明的暗算,來告訴李玄鸚,李玄鸚才恍然明白,再三向玉玲瓏解釋。
玉玲瓏聽到是這麼回事,武天洪是中了“雄狐鬼鴇毒”心中也除去了對武天洪的誤會,取了十安息針,給海國三英,幫助替武天洪解毒。可是,一個天真少女,親身受到這種驚險刺之後,心中對武天洪,自然不由自主地,似乎開始隔了一層霧,到十分悵惘苦悶,純潔的愛情之火,被堵了!被冷水澆了!李玄鸚玉蕊仙妃,痛恨賽淵明!
鐵崖丈人道:“痛恨賽淵明有什麼用?你們又捉不住他!還是去替你們武大哥,快快興建壯武堂吧,孫良幹在朱陽關重陽店一帶,怕已等得很久了,說不定我要和你們三英師父,也親自來看看,壯武堂是天下第一件大事呀!”趙仲善道:“是的,我們都要親自來看,最好能在元旦,舉行落成典禮,你們在正月底,還要去陰山,會一會陰山墨豹,這是你們已經叫藍眼羅剎約好的。”趙季美笑道:“你們鐵崖丈人,肚皮裡的學問真是不凡,我們兄弟三個,一向以為陰山墨豹,是三百年前的人,只有你們鐵崖師父,知道是一百年前的人,現在如果真的活著,在一百歲以上了。”鐵崖丈人笑道:“哪裡!我知道什麼?還不是天洪和玉玲瓏,從北京見了麟巖夫子,回來說的?”第二天,李玄鸚、玉蕊仙妃、玉玲瓏,三人一同出發去重陽店。
從桐柏山往重陽店,五百來里路,憑千里馬的腳程,至多兩天可到,但李玄鸚和玉蕊仙妃,卻走了三天豐,因為李玄鸚派玉玲瓏去武當山,見地靈星,故此在路上慢慢走,等玉玲瓏一同到重陽店。
玉玲瓏去武當山見地靈星做什麼?李玄鸚因為壯武堂成立之時,必然要發帖子,請天下武林名人觀禮,生怕發帖子有不周到之處,引起人家不愉快,因此叫玉玲瓏,向地靈星處抄一份武林名人的名單;地靈星是掌握武林消息的總彙,手邊當然有最完全的名單。
三天半之後,玉玲瓏果然把名單抄來了,和李玄鸚、玉蕊仙妃,一同來到重陽店。
重陽店只是一個市鎮,只有兩家客店,一找就找到了孫良幹。
孫良幹報告道:“這裡一切事,都已佈置得差不多,造房子的工匠,和磚瓦木料,全都找妥,只等武會主一句話吩咐下來,就可以動工。只是中間還有一道阻礙,須得打開,就是我們所看好的一塊地皮,有四十多頃,先已被別人買了去,你猜是誰買了去的?我碰見這人了,這人卻是藥王高二。”李玄鸚大喜道:“正要找藥王高二,替武大哥治病呢!他在哪裡?”孫良幹搖頭道:“不是那麼回事,藥王高二,此刻對於武會主,十分懷疑。彭清姑、彭雪姑,雖然是藥王高二的胞妹,藥王高二對於彭雪姑死,彭清姑重傷,換上一個右臂,倒對武會主不介意,是為了別的一件事,對武會主很不高興,很懷疑,大約是藥王高二有一個得意弟子,死在武會主手下。”李玄鸚愕然道:“那裡有這回事?我去見藥王高二,問問明白。”大家略歇息,由孫良幹帶路,李玄鸚、玉蕊仙妃、玉玲瓏,四人一齊奔往後山之中。
離山間許多山村,不遠之處,有一間房子的小破廟,冷冷清清,荒荒涼涼,藥王高二正在裡面盤腿靜坐。
還是那樣瞎一隻眼,豁口兔,乾瘦黑臉,奇醜的樣子,可是身上已穿了一件舊袈裟,頸上掛著念珠,頭上還沒有剃去頭髮,一道銅箍束起來,成了一個頭陀。
聽到四人四馬來到,藥王高二緩緩睜獨眼看一看,淡淡地點頭,又把眼闔上。
確是一副心灰意懶,看破紅塵的神,再不像以前遊戲風塵,有說有笑的神了。
李玄鸚二人急下馬向前見禮,一齊叫一聲老二哥。
藥王高二閉著眼睛,點頭道:“善哉善哉,難得三位女檀越又相見面,人生聚散,莫非前定!阿彌陀佛!”全然不是以前藥王高二的口氣,這位風塵奇俠,果真是心已冷透了!皈依空門了!李玄鸚三人,自動坐在地上,先問候一番,李玄鸚又特別謝藥王高二,替她恢復容顏,然後談到正題。李玄鸚問道:“請問老二哥,有一個賽淵明,老二哥聽說過嗎?”藥王高二閉目答道:“這是個專去挾制江湖的惡人,貧僧最近曾經去終南山訪他剛回來不久,沒有遇見他。”李玄鸚道:“武天洪被賽淵明暗算了,中了什麼‘雄狐鬼鴇毒’,聽說只有老二哥能夠醫治。”藥王高二閉目點頭道:“貧僧去終南山訪賽淵明,正是因為聽說,他不知怎樣,私得了‘雄狐鬼鴇毒’的配藥方子。可是貧僧皈依空門之後,舊時一切丹藥,都已經施捨散盡,毫無存餘,也沒有什麼煉製,此刻沒有丹藥,只好把方子抄給三位女檀越吧。但是,武天洪這人,究竟怎樣?聽到傳說,他的行為,好像是不夠你們俠義道的為人,他這人究竟怎樣?”李玄鸚問道:“是怎麼回事呢?”藥王高二嘆道:“貧僧皈依空門,一切恩怨都了,不攪入紅塵間的是是非非,本不想多說。只是武天洪此人,年少有為,前途無限,他的存心一善一惡,都有關於人世間的劫運,貧僧既有所知,不得不說,還望三位女檀越,不要誤會才好。”三少女俠同聲道:“老二哥儘管說。”藥王高二嘆道:“昔年貧僧有個弟子,不是從貧僧學武藝的,是從貧僧學解毒的,這弟子是青城派酌少年人才,叫邵華亭。邵華亭被賽淵明刺了一劍,重傷,武天洪把邵華亭救到營盤鎮客店裡,這本來是很夠朋友的。後來武天洪在客店裡,替邵華亭療傷,脫下邵華亭的衣服,看見邵華亭身上,密藏著一本什麼書,武天洪就下毒手,用犯忌的藥給邵華亭吃下去,邵華亭就死了,那本書就落入武天洪手中。這些事,貧僧並沒有親眼看見,是營盤鎮客店,店主人和店夥計,都這樣說法,不知真假。你們三位,見到武天洪,武天洪提起過這件事沒有?”邵華亭和李玄鸚,自幼是好友,李玄鸚一聽到邵華亭死了,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但她看見玉蕊仙妃和玉玲瓏都在,不得不把眼淚忍回去,怕她二人懷疑自己和邵華亭有什麼牽連,她只好勉強大笑道:“老二哥放心,這決然不是武天洪做得出來的事,武天洪斷然不是這種人!”玉蕊仙妃懷疑道:“武大哥為什麼始終沒有提到這件事?難道有別人混充武大哥,幹出這件事嗎?”藥王高二道:“照理說,武天洪不見得這樣惡毒,當時貧僧也不相信,追問店主人,店主人把武天洪的狀貌,說得全對,還說他有一匹黃千里馬;既然有馬,無論如何,武天洪和邵華亭在那客店中同住過,總是實在的。”李玄鸚辯道:“那麼賽淵明,正好藉此機會造謠,甚至於花錢,買通了那店主人和夥計,都這樣說法。”玉蕊仙妃道:“武大哥既然和邵華亭同住過,邵華亭又死了,武大哥怎會回來之後,一字都不提呢?”李玄鸚大笑道:“你們不要上當!武大哥若是看見邵華亭一本書,下毒手害死邵華亭,把書奪過來,做這種惡事,焉肯被店主人店夥看在眼裡?武大哥何至於這樣笨?那不可信的!”藥王高二點頭道:“有理有理,最好你三位再親自查訪一下。還有,孫良幹說,你們要買這地皮,開設壯武堂,那是很好的,貧僧雖然已經先買下了,願意雙手奉送。但是有一件事,貧僧深望武天洪是一位正派少年,貧僧才肯;若是他是殺死邵華亭奪書的人,貧僧這塊地皮,準備化緣修廟了,不能送他做壯武堂!”聽藥王高二的口氣,對於武天洪,仍然在懷疑中。李玄鸚再辯道:“老二哥放一百二十個心,玄鸚願意用身家命,保武天洪,斷然不是這種人。再說一句狂妄的話,以武天洪現在的功力和武學,邵華亭身上的一本什麼書,武天洪還不一定看得上眼吧!”藥王高二的醜面孔上,閉著眼出一絲醜笑,點頭道:“但願如此!但願如此!也罷,貧僧把藥方說出,你三位記下吧。”倉促之中,哪裡來的紙筆?玉玲瓏拔出威風刀,聽藥王高二說著藥名和分量,用刀尖寫在山石上。同時,三女俠也牢牢記在心中。
藥王高二把藥方說完,雙掌合十,再不言語李玄鸚、玉蕊仙妃、玉玲瓏,三人告辭,藥王高二也不答,三人自上馬,跟孫良幹回去。
一回到重陽店鎮上的客店中,武天洪正在店裡!
李玄鸚驚喜道:“你不是要休養半個月嗎?怎麼今天就來了?”武天洪羞慚道:“我中了毒,做下那種對不起玉玲瓏的事,真是我一生的白璧之瑕!可是後來,還是玉玲瓏治好了我!三英師父說:安息針是天下的至寶,千萬不要再濫用,這次全憑十安息針的力量,三英師父用龍涎香氣功,加上十安息針,只一天一夜,連病都拔去了,再不會犯;若是沒有安息針,焉能如此?”玉蕊仙妃問道:“邵華亭死了嗎?你有他一本書?”武天洪猛然一驚道:“是呀!我都忘記說了,書還在我的身上。”玉蕊仙妃道:“藥王高二,疑心你殺死邵華亭,奪得那本書。你回來一個字不提,等到我一提到這件事,你又猛然一驚,此刻連我也疑心你了!”武天洪怒道:“哪裡有這種事!”他急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玉蕊仙妃跳起來道:“你越說越可疑!照你所說的情形看來,邵華亭也算是死在你手裡,你不邀他去終南山,他怎會遇到賽淵明?既然他可以說是死在你手裡,你不等邵華亭的靈位靈牌立起來,不弔祭一番,丟下來就走,這不明明是殺人奪書的情形?”李玄鸚道:“二妹不必疑心,那時大哥已經中毒了,自然神恍惚,做事不像話。若是大哥那時清醒著,越是殺人奪書,越是要做得像樣,還要痛哭一番,親送靈柩,來掩人耳目。大哥丟下來就走,也就是他沒有殺人奪書。我們相信大哥的話,要比相信藥王高二的話,更深些才對。”玉玲瓏也道:“藥王高二也是聽來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玉蕊仙妃大笑道:“我又何嘗相信?我恨大哥對玉玲瓏無禮,所以我故意擺出大老爺審案子的口氣,審訊他,叫他氣一氣!”玉玲瓏聽了,紅著小臉,飛似地奔出去。
武天洪問道:“你們見到藥王高二了嗎?在哪裡遇見他的?”李玄鸚把經過情形說一遍。
武天洪跳起來道:“三英師父給了我一部《西遊記》,唐僧取經的故事,我正要去問藥王高二呢。壯武堂的事,叫孫良幹馬上動工吧,地皮包在我身上,走!”孫良幹立刻去找工匠,興工建造壯武堂。
武天洪、李玄鸚、玉蕊仙妃、玉玲瓏,四人四馬,再去找藥王高二。
天漸漸黑下來,四人四馬,頃刻之間,就到了那一間房的小破廟裡。
藥王高二不在。
武天洪下馬,走進去看。
玉蕊仙妃道:“高二不在,回去吧,等一下再來。”武天洪不答,在小廟內仔細看,忽然看見牆壁上,留下新寫的黑筆字,墨還沒有全乾,寫的是:“當心賽淵明來了!高二留字。”武天洪見了,點點頭,一言不發,回身上馬,向三人道:“高二留下了字,說賽淵明來了,今天夜裡,我們來一次奇襲,捉住賽淵明。”三位女俠聽了大喜,四人四馬,又回到店中。
晚飯後,四人不再騎馬,好在路並不遠,徒步輕功,第三次奔赴那一間屋的小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