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章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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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趁著雨不大,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將晚飯都溫在溫籠裡,又把紅泥小爐撥旺,燒上茶水,打發香草和小秀先將洗澡水燒上,方坐在正房桌前,接著做下午所做的計劃。
這計劃是關於羊毯子的銷售問題。這些子以來,她想了許多,自到這裡已有兩年,兩年來雖不說是一事無成,但因稅監的緣故,叫她之前的心血都化作了泡影,除了積累些銀錢,她心中所想的可持續發展計劃,全部都給破壞掉了。
這一次,決計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了。
直到小半個時辰後,才聽見嘩嘩嘩的雨聲中,有由遠入近的腳步聲。
蘇瑾趕忙放下筆,跑到正房門口,挑簾一看,陸仲晗正舉著傘大步走來,青官服已溼了大半兒,在夜中,墨黑黑的一團。
“吃過了麼?”他臉上含笑,踏上臺階,步入廊子下,上面掛著的兩盞紅燈籠將他的面容映亮,黑髮溼成絲絲縷縷狀,貼在面頰之上,顯得面異樣的蒼白。
“吃過了。”蘇瑾忙將他手中的傘接過來,挑簾讓他進屋,才埋怨道,“不是說保結未出,此時不管出了何事都與你無關麼?怎的又跑了出去?”陸仲晗在她的嘮叨聲中,進了內室,任她解著幾乎溼透的官服,輕輕一笑,“話雖如是說,我即上了任,總不能諸事不管。”蘇瑾抬頭笑了笑,手指觸到他的肌膚,溼涼溼涼的。拉他坐下,順手拿了乾淨的巾帕與他擦頭髮。她動作輕柔,卻又帶些笨拙,陸仲晗閉目笑著,口中說著,“不要你做這些事,我自己來。”手卻不動。
蘇瑾看那面玻璃妝鏡中,看到他享受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口是心非。”回應她的是嘩嘩雨聲,和陸仲晗閉目愜意無聲的笑容。
蘇瑾因那妝鏡,腦中一閃而過,孫毓培幾人若在回程之中,這樣的大雨,不曉得又是何等光景,草原她又沒去過,不過自往來客商口中得知,沿途不過幾座小小的客棧,而有相距甚遠,若行程趕不上,往往天夜宿,雖然孫毓培一行走時所跟的商隊是阮大牽的線兒,也知那商隊之中,備有在野外過夜的氈帳蓬等物,卻還有小小的擔心,還有那祁雲…賭氣非要跟去,這一路定然跟著吃了不少苦頭。
她不過片刻走神,陸仲晗便覺到異樣,抬眸看去,她目光似是看著妝鏡,又似看透到妝鏡之外,若有所思的樣子。陸仲晗無聲的挑了挑眉,並沒打擾她。只是盯著那面妝鏡看。
“鏡子…誰送的?”良久,陸仲晗忍不住問出聲。
“呃?”蘇瑾回神。愣了一下。
“我見你盯著它看,必是大有來歷…誰送的?”陸仲晗抬頭,滿目笑意盯著她,眼底的探詢讓他這話看起來並不似是隨口一問。
蘇瑾目光並沒躲,只是咬笑,“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陸仲晗眉頭再挑,順口扯道,“我見你常對著它發呆,因而好奇。誰送的?”
“我哪有對著它發呆。”蘇瑾笑起來,這人簡直是信口胡說。又想這事沒什麼不能說的,頓了下,便道,“是孫公子送的。謝我為孫記出的主意。不知你記不記得,孫記歸寧府分號那年因貨物出了問題,被德王府給封了,生意聲名大為受損…”
“我不過問是誰送的,誰問後面的事了?”陸鍾晗站起身子,輕笑起來。
蘇瑾驀然閉嘴,對上他含著戲謔的雙眸,舉手錘他,“好了,換衣衫,快吃飯了。”陸仲晗將她的手捉住,目光在她臉上打著轉兒,簡直是一寸一寸挪動,看得蘇瑾有些不好意,剛抬頭瞪他,便聽見他笑道,“唔,本官的夫人愈看愈好看…”蘇瑾撲哧一聲又笑起來,亦打趣兒道,“這麼好看的夫人,後可要好好對她,莫叫她傷心生氣失望,知道麼?”
“嗯。”陸仲晗輕輕點頭。
原以為他會含笑回句別的什麼,調侃她一下。誰成想竟是極順從的淡淡一個嗯字。讓蘇瑾霎時想起那夜他夜訪自家,她說過定要好生讀書,一舉高中時,他的反應。
心中一時笑,一時又慨,只這樣淡淡的一個字,竟叫她心頭異樣的滿足。
了手,拿了衣衫叫他換上,陸仲晗方問,“剛才在想什麼?”蘇瑾心頭略轉了兩下,選擇了說實話,並解釋道,“他還答應替我販羊回來呢…”陸仲晗挑眉撇了她一眼,“我可說了什麼?”蘇瑾閉嘴。是,他什麼話也沒說。嘿嘿笑著,拉他去正間用飯。又問了些他公務上的事兒,方將今與葉媽媽等人商議的中秋往徽州送禮的事兒說了。
陸仲晗有些詫異,又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一笑,“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亦不是那等小氣之人…”蘇瑾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何事。又詫異他為可突然說這話,陸仲晗又偏頭笑起來,在燈影中竟帶些得意,“瑾兒,你可知你是什麼樣的人?”
“嗯?”蘇瑾疑惑挑眉。
“你…”他遲疑了一下,眼睛彎起來,裡面盛滿柔柔的光,“你是個心實的人…”蘇瑾依然挑著眉。他笑得更加得意,卻不再說話,筷子輕鬆下落,一副晚餐極合胃口的愜意。
蘇瑾品這句話,品了半晌,才大略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替他盛了湯,放到他面前,笑,“得意死了麼?”
“嗯。”陸仲晗毫不避諱輕輕點頭。
蘇瑾沒再說話。是,他說的沒錯,在情方面,她是個心實的人,一旦了心,滿心滿眼便只有一個人。不是刻意的告誡,而是天生如此。
只是他是如何看出來的?
在這個風雨加的夜晚,在室內的人註定閒適安然,並有些閒情雅緻挑燈看書,而在野外的人,卻註定悽風冷雨,狼狽不堪。
孫毓培三人如蘇瑾所料,正在回程之中。在離忻州府近二百里處,遇上這場風雨,他們因趕路匆忙,這一路皆是宿,夏天秋初的草原上,除了惱人的蚊蟲之外,倒也不比客棧差多少。
孫毓培與閔晨反而對野宿一事極為熱衷,直到是他們遇上這場風雨。
商隊所攜帶的隔水油氈是自牧民那裡買來的,隔水抗風,若不是他們販來的馬匹突然受了驚,這樣的雨夜無非是比平時略有些溼,倒也不難熬。
可這一路的順利,老天似是看不過眼,有意要加上些難度。孫毓培等人將油氈撐好,剛剛換也被雨水淋溼的衣衫,飯食未及進一口,突聞外面一陣慌亂,緊接著馬蹄陣陣,有人衝出氈包,往外瞄了一眼,密密雨簾中,馬匹如天下翻的黑雲,在草原上四下狂奔。
“不好了,馬匹受驚了~~~~~”孫毓培一躍而起,挑開氈簾一看,頭皮登時一麻。閔晨隨後趕到,往外一瞧,大吃一驚,“怎麼回事?”有人冒雨跑來,以不太標準的語調結結巴巴的說道,“頭馬,頭馬驚了…”頭馬,是馬匹的首領,草原之上,一個馬館能趕千匹馬遠離定居地百里之外放牧,靠的就是控制這頭馬,只要控好這頭馬,便是兩千匹,也能一匹不拉的趕出去,再帶回來。
而到關外販絲綢客商,一般回程時,都會在馬群之中,安置一匹頭馬好領道兒。
來的這人,孫毓培和閔晨也認得,正是他們回程時聘的幫忙趕馬的馬倌兒。孫毓培望著如黑雲一般在雨簾中四下逃躥的馬匹,和同行客商大呼小叫紛紛上馬去追。
顧不得問是怎麼受得驚,片刻沒遲疑,向那邊兒的大氈棚跑去。
“毓培等等…”閔晨趕忙跑了過去,秋夜冰冷的雨打在頭上腦上,得他混身一哆嗦,吼了那馬倌兒一聲,“跟上”另一個氈包內,祁雲探出頭,已大略聽懂事情的來攏去脈,猛然一頭扎進風雨之中。若得絡兒與纓兒在她身後大喊,“小姐,你做什麼去?”
“趕馬”大雨迅速澆溼祁雲的衣衫,她扭頭過來,借頭氈包中的亮光,能看清她一臉堅毅,“你們給我在這兒好好待著”
“小姐”絡兒大喊,“您別去,有孫公子和閔公子呢。”
“他們?”祁雲冷笑一聲,雨水順著她臉頰如溪水般淌下,眉眼模糊不清,聲音卻清脆至極,“你們忘了大少爺教過我怎麼趕馬麼?沒頭馬,我一樣能將把它們趕回來”說著頭一扭,往大氈包跑去,孫毓培已牽了馬出來,著看見她,眉頭一擰,吼道,“你出來做什麼?你的馬我替你趕回來。”閔晨也跟著出來,看見祁雲,又瞧瞧那四散而去的黑影,也大聲勸,“祁小姐快回去罷…”祁雲不理他們,側身進了氈包,將自己的馬解下來,一頭衝進漫天雨幕之內,看見那馬倌兒,她大聲喝道,“你往東,我往西,找不著頭馬,以口哨驅趕,你會吧?”
“會”馬倌大聲答道。
祁雲看了看四處已上馬追趕的商人,往後一扭頭,大聲喊道,“孫毓培你與我往西,快走…”說著腿下用力,一磕馬刺,她箭一般向無邊的黑暗衝去。……………今天最後一章,再次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