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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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迴歸賀錦年覺她現在的頭,就像有斧子在劈似的,一下一下,真是疼得要死。不過,只是要死,而不是真的死了,這就已經很好了。
就在幾分鐘前,她已經確認了再確認,自己現在是活著。
周圍的場景,是這樣的悉,悉到她閉著眼睛都摸索出來。她,是在自己的甲殼蟲愛車裡。幾分鐘前,她就是蜷在駕駛座上,趴伏在方向盤上,壓到了喇叭,把自己給吵醒了。車子外頭,燈光冷清,也是悉得不能再悉的了,隆裕廣場b2層停車場。
剛剛她的動靜大概不算小,車喇叭大概響了很久,停車場的安保人員已經找過來了,一看是這輛悉的甲殼蟲,原本的不耐煩已經變成了小心翼翼的關心,卻又不敢貿然打擾,只是不遠也不近的站在駕駛座這一邊的車門邊。
錦年順勢看了這人一眼,眼神忽然穿過保安頭頂上方,落在了這人身後不遠處懸掛在高處的電子計時器。那上頭顯示的年份,讓賀錦年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心臟的跳動像是格外有力,有力地要從腔裡跳出來一樣按下車窗,“計時器沒壞吧?”保安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順著賀錦年的眼神回頭望了望,“沒壞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父親,她這就要去見父親。
就在一天之前,她才接到哥哥的電話,電話中的聲音是那麼疲憊,“賀錦年,你還要頹廢到什麼時候?立刻給我滾回來爸爸,爸爸進了急救室,醫生說,可能醒不過來了…”怎麼掛的電話,怎麼上的飛機,她都是混混噩噩的,心裡只有痛只有悔。飛機上,燈光昏暗,機身震盪,人聲嘈雜,尖叫哭泣謾罵,她都沒有入耳,只是心中嘶喊著,她要去見父親而現在,眼睛開闔之間,她竟然回到了五年前顧不得別的,賀錦年立刻發動引擎,倒車,換擋,一打方向盤,一點也沒有五年不開車的生疏,甲殼蟲就這樣風馳電掣的開了出去。
父親,父親這會兒應該在哪兒?按著他的習慣,因該在和平飯店他的辦公室吧?賀錦年知道,穩妥的辦法,就是先打個電話去確認一下。可是,她,不敢,不敢聽見電話那一頭,不是那個聽了二十多年的聲音。她要自己去看賀錦年的頭真是疼得厲害,可就是這樣,反而讓她很高興,不是說做夢覺不到疼的嗎?
隆裕廣場與和平飯店都是在一條馬路上,可是一個在馬路的西頭,另一個又在馬路的頂頂東邊,貼著外灘,而這條馬路,又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馬路之一。但就是這樣,賀錦年還是把甲殼蟲開出了賽車的架勢,最後看到和平飯店那個悉的老式轉門,更是一不小心,車輪擦到了路邊馬路牙子。
賀錦年實在等不及泊車,一開門,抓過手提包,碰上車門,就狂奔起來。此狀若瘋狂,哪裡還有一點點當年賀四小姐出了名的淑女樣子?
進了電梯間,纖長的手指頭拼命的按動著樓層鈕,以前讓錦年讚歎的老式電梯,這會兒真是讓賀錦年急得心火燒。終於到了樓層,等不及電梯門完全打開,就側身出去,穿過迴廊,不管秘書上來說話,猛地推開了父親辦公室的門。
抬眼處,父親就端坐在老式辦公桌後頭,鼻樑上架著老光鏡,這會兒正從眼鏡上方看過來。
賀錦年渾身一下子沒了力氣,人像是被了骨頭一樣,斜斜的倚在了門上。賀毅庚本來想訓斥女兒幾句的,可忽然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抬手取下老光鏡,人已經站起來從辦公桌裡側繞了過來,“錦年,怎麼啦?你怎麼哭啦?”說話間人已經到了賀錦年身前。
賀錦年再也不顧別的了,撲進了父親的懷裡,痛哭了起來。賀毅庚雖然心急著女兒,但也沒有繼續再問,而是就著這姿勢一轉身,把女兒帶進門裡,一手關上門,然後一下一下的擼著錦年的背脊,由著女兒在自己懷裡痛哭發洩。
等賀錦年哭聲漸漸變小,才繼續剛剛的問題。
賀錦年把頭蒙在父親的懷裡,嗡聲嗡氣的說道:“沒什麼,就是想爸爸了。”
“胡說,早上一起吃的早飯”
“真的”對您來說,確實是這樣,可是在錦年,已經是五年了“真的才有鬼呢。”
“我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說,錦年只好發嗲。
賀毅庚抬手摸了摸女兒的頭,“好像有點熱度。爸爸讓柳醫生過來一下。”
“不要。大概有點兒冒了,不看兩星期,看了十四天。”賀錦年這會兒只想賴著父親。
“亂講。”只是還是退讓了,也不在追問女兒了,“到裡面休息室裡去躺一會。等下若還是不好,就讓小柳過來。”錦年這樣也滿足了,也不想讓父親擔心,聽話的跟著父親進入到休息室。
經歷了這些驚心動魄的事情,頭又疼得很,賀錦年以為自己一定是睡不著的。可是才躺倒上沒多久,就有些朦朧了,想來這一頓折騰,讓她太吃力了。
睡著前,模糊的聽到自己手機的鈴音。其實這一路上,手機一直在想,可錦年實在是騰不出手,也沒有那個心思,就任由想著。賀毅庚倒是怕吵著女兒,找出手機接聽了。模糊間,聽到父親說道:“弟妹啊,你找錦年…”嬸嬸找自己幹什麼?只是錦年還來不及多想,終於敗給了疲憊,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頭倒是不疼了。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陽光透過休息室高窗上的的五玻璃照進來,映在對面的紅木雕花衣櫥上,像是光斑也是五顏六的。錦年看著那光斑,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賀毅庚的辦公室就是個套間,外頭是辦公的,裡頭是休息室,中間有扇門。這會兒,這門虛掩著,透了條縫。想來是擔心女兒在裡頭叫人,外頭聽不見。
套間裡靜悄悄的,偶爾,只是透過門縫,錦年聽著外頭父親筆劃在紙上唏唏嗦嗦的聲音。驀然,心慌的很,錦年走到門邊,打開門,看著父親辦公。
這點聲音已經驚動了賀毅庚,抬首給了女兒一個笑臉,“起來了怎麼也不說話?頭還疼嗎?”錦年走到父親跟前,蹲下身,把頭擱在父親的膝上,模糊的說著,“不疼了。就是不想動。”賀毅庚試了試女兒的溫度,好像已經沒有熱度了。女兒有心事,只是不願說啊。
“錦年,先頭你嬸嬸打電話來,說你約了她,又放了她鴿子,也不接她電話,小輩可不能這樣,等下給嬸嬸道歉去。”
“哦。我約了嬸嬸?幹什麼?”
“你這孩子,昨天晚飯前不是說你們一起去挑whiteday的禮物嗎?”錦年只覺得太陽突突的跳,好像又要頭疼了,whiteday,白**人節怎麼會?
“今朝幾號啊?”
“你子真是過昏掉了。今天三月十二號,植樹節”錦年的頭一下子就炸了,五年前的三月十二竟然是這一天就是這一天,她賀四從雲端摔了下來,被人直接踩到了泥裡頭也就是因為這樣,父親不得不把自己送到了國外。從此,她混混噩噩的,不知道時的淌,開始是不能回來,後來是不願意回來,直到接到了哥哥的那個電話。
“現在幾點?”
“四點了,要不,你再歇會兒,等爸爸一起回去?”就這樣睡過去了?那些所有混亂的開端?
即便是這麼些年的刻意遺忘,她也沒有忘記,薛依婷衝著自己一撇嘴角,然後滿臉無措驚呼著倒下去,她也沒有忘記,甄柏滿臉失望的對自己說,“你怎麼能這樣?”然後就急奔了過去,只留給自己一個背影…
邊上的人指指點點,她覺不到,她孤零零的站在自動扶梯頂端,抬著一隻手,半伸著的手,姿勢像推,又像是拉,只是還來不及完全伸出,好一會兒,才頹然垂下。
甄柏,留給自己最後的一幕,就是那個急忙奔走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再也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那五年的最後半年,自己一直在問自己,真的值得嗎?
原來,自己醒來的時候在隆裕廣場,就是要去邂逅這些,然後,接下來,王品萱,自己的密友,會給自己電話,趕來安自己,再然後…
賀錦年的手貼上自己的小腹,人止不住地顫抖。
“錦年,錦年,你怎麼了?”
“剛剛起來有點冷~~”
“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說話間,一件披肩落在了錦年肩頭,賀毅庚按了通話鈕,讓秘書送杯熱茶進來。
賴著父親,錦年懶懶的不想動,一會會兒,再一會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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