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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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被湧來的黑雲遮蓋,只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光暈來。風在高高的樹頂搖晃著,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像是頭頂移動著沙漠般的樹海,襯托著靜謐的夜。
風中可以明顯地覺到初冬的含義,一星半點兒的,懸浮在空氣裡,是水或者冰屑,說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膚的時候,會起一陣小小的雞皮疙瘩。
麒零睜著眼睛,呼因為緊張而急促混濁,他看著面前背對自己赤身體的銀塵,說不出話來。
黑暗裡,銀塵的後背、大腿、手臂、脖頸…全身上下除了臉部,所有的肌膚上都浮現出清晰的金脈絡,無數金光點沿著這些如同葉片上葉脈般的渠道緩慢動著,然後不斷地會聚到尾椎處的那個【爵印】的位置。彷彿龐大的江河域,錯綜的水系,分佈在銀塵的全身。
那個【爵印】如同一個強力的心臟,汩汩地跳動著,全身動的金體不斷地通過它循環往返。
在呼般隱隱明滅起伏的金光芒裡,銀塵轉過身來,他的面容在金光芒裡,英俊得令人窒息,他面對著麒零“魂術的本質,就是對蘊藏在身體裡的魂力的運用。每一個人誕生的時候都具有魂力,只是每個人魂力的多少有所不同。有些人學會了怎麼運用,於是他們就成為了魂術師;有些人不懂得使用,就像你之前一樣,那就是普通的平民。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種魂力的運行方式,而目前的七個【王爵】使用的運魂之術,是我們國家裡最強的七種運魂方式,也是獨一無二、彼此不同的。我在你身體裡賜予的,是和我自己的魂術方式相同的靈魂迴路,你可以簡單地把自己身體裡所有的神經、脈絡、血管,全部想象成河水渠,然後試著把你的魂力想象成水,在這些像是渠道一樣的魂力迴路裡動,從而與外界的各種元素——水、風、地、火相呼應,從而產生強大的力量。”麒零看著黑暗裡渾身動著金細線迴路的銀塵,完全忘記了說話,他耳朵裡只有銀塵低沉磁的聲音,彷彿一隻拳頭不輕不重地持續敲擊著自己的膛。
“而使用魂獸的方式,也是用魂力盪來完成的。當你在戰鬥中釋放出魂獸時,魂獸力量的大小,取決於兩個方面,一個是魂獸本身的魂力強弱,另一個方面,就是你對魂獸的使用。我們通過不斷地運行自己的魂力去衝擊【爵印】,每盪一次,我們自己連同魂獸的力量都會增強,就像敲鐘一樣,你的【爵印】就是那口鐘,魂力就是橫木,衝擊【爵印】的次數越多,力量越大,那麼鐘聲就越響。”麒零看上去彷彿呆了一樣,他的口微微翕動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他下意識地朝銀塵走了幾步,彷彿被眼前神蹟一樣的金光絢爛給住了…
“慢慢來吧,以後我都教給你,反正我們…”銀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沒有再說下去。他把衣服慢慢穿好,重新披上他銀白的長袍,然後轉過身對麒零說:“還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醒你…”
“什麼事啊…”麒零兩眼發直,定定地對牢銀塵的瞳孔,呼低沉而急促。
“那就是,擁有相同靈魂迴路的人,彼此會被對方所…怎麼說,引。”銀塵把衣服重新穿好,朝麒零臉上舉手一揮,一層冷冰冰的霜花瞬間凝結在他的臉上。麒零被突如其來的寒冷得倒一口冷氣,神智瞬間清醒了。
麒零眉一挑“你說什麼?會被對方引?別開玩笑了,倆男的,多彆扭啊…”麒零一邊說著,一邊還是忍不住皺著他的眉眼瞄銀塵,心裡暗暗地想:“就算被引,也是因為你長得太清秀,比福澤的女的都白淨,沒事兒曬曬太陽耕耕地啊!”
“那是因為,一般擁有同樣靈魂迴路的人,彼此就是【王爵】和【使徒】的關係。本身【王爵】和【使徒】之間,就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忠誠和誓死的關係。這和人類的愛情也差不多,彼此都是對方的唯一,也願意為對方犧牲一切。”銀塵看著面前目瞪口呆的麒零,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而且從魂力本身來講,魂術師本身就會對強大的魂力產生佔有的慾望,對魂術師而言,最強大的魂力就代表著最高的美,最致命的引力。而對於和自己擁有相同靈魂迴路的人,這種引力就更強,更致命。這和人類的慾差不多…”
“殺了我吧…”
“不用擔心,這只是一開始。等你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情,這種對相同迴路的同質魂力產生的戀,會漸漸地消退,而且會從一開始類似慾或者愛戀的那種情,漸漸過渡變化成為真正靈魂深處的一種情。那個時候,你們人類也能將這種情,和慾區分開來了,乍看上去非常相似,但實際上完全不同…只是現階段,你們人類很容易混淆兩者的區別…”
“好了好了,別一口一個你們人類你們人類的…說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樣…”麒零抓著頭髮,一臉難以接受的表情。
“我以前確實是人…”銀塵淡淡地笑著,臉龐發出輕柔的白光,看起來美極了。
“你說你以前是人…”麒零汗一豎,倒跳著後退一步“那你現在?!”
“我也不知道我們這樣的…算什麼。有些人覺得我們是神,有些人覺得我們是惡魔。有些人覺得我們其實是不存在的,有些人覺得我們是怪物…”銀塵看著麒零,臉上沒有表情,淡淡地說著這些話。
麒零的心放下來,他看著面前的銀塵,在他冷漠而英俊的臉上,竟然似乎透著一股隱隱的悲傷。難道神一樣的【王爵】,也有煩心的事情麼?麒零搖了搖頭,想不明白。
“那我以後,不會就只喜歡男孩了吧?我不要啊…我媽還等著我給她抱個大胖孫子呢…”麒零咳嗽兩聲,有點兒尷尬地小聲接了一句“雖然我媽已經死了…”
“你不是喜歡男孩,你是喜歡我。”銀塵鋒利的眉頭焦慮地皺起來,他在心裡懷疑面前這個人的智商,長得一表人才的,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那不一樣嘛!”麒零悲慟絕地跪倒在地,舉著手吶喊“我這是作了什麼孽啊…”
“你也不是喜歡我,我只是用這樣的情給你打一個比方!”銀塵抬起手,麒零的吶喊瞬間就消失了,他嘴裡滿了冰,但依然在用他那雙大眼睛瞪來瞪去地表示“悲劇啊!”
“【王爵】和【使徒】的情,是很複雜的,和親情不同,和友情也不同,如果硬要說,剛開始接觸到的人,會覺得和愛情比較類似,獨佔的、毀滅的、至死不渝的一種情。這種情本來在人類的情緒裡就是沒有的,所以我也只能用愛情和慾,來給你作一個比喻…到了後期,準確地來說,可能稱呼這種情為‘靈犀’更為適合吧,彼此心意相通,同身受。”銀塵看著被冰封了口、無法說話,但愁眉苦臉的麒零,嘆了口氣,蹲下來,伸出手從他嘴上撫過去,麒零口中的冰碴化成溫潤的泉水,麒零嚥下去之後,開口第一句話:“那我得和你結婚麼?!”銀塵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翻了個白眼,伸出手一揮,麒零的嘴又被更多的冰碴封上了。
銀塵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一棵參天大樹的樹處走去,他找了一處被巨大糾纏的樹環繞著的長滿厚厚苔蘚的凹處躺下來。初冬時節的苔蘚已經枯萎了,變成乾燥而茸茸的一大團,墊在身下,像一毯子,溫暖而舒服。
麒零哆嗦著麻木的舌頭,心裡恨恨地想著:“睡個覺而已,還得挑這麼舒服的地方,嬌氣!”他氣地就地一躺,大咧咧地衝著天空擺出個“大”字。
濃稠的夜彷彿冰冷的水,嘩啦啦地輕輕搖晃著這座靜謐的森林。初冬時節的福澤小鎮,覺快要下雪了。
麒零躺在冷冰冰的堅硬地面上,咬著牙,過了很久,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刺骨的寒冷了,衝銀塵喊道:“我能去你那邊睡麼?太冷啦!”
“不行。”銀塵依然閉著眼睛躺著沒動,幽幽地答了一聲。
“為什麼?!”麒零坐起來,一頭健康強韌的黑髮胡亂頂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