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噩夢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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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直垮了。”瘦嶙嶙的老人,情結很低落“蒙瑞克博士去世,對他打擊不小,昨天葬禮之後,他就不想見我了,也不怎麼說話,說是得回基金會去。”老人停住話。動手整理一打報紙。突然,斜著眼,看著巴畢問:“幹嗎不多報道點兒?我知道你在那兒,還有那個《號角報》的女記者。我覺得,如果有人像蒙瑞克博士這樣去世的話,該是件不小的事。怎麼報上什麼都沒說呢?”
“啊?”巴畢含糊其辭“我覺得,該是頭版新聞,我寫了六百多字的報道,可能是我太傷心了,沒去注意他們怎麼選用我的文章的。”
“瞧——”老人遞給他一份昨天的《星報》。他寫的報道,一個字都沒登,在後面一版,他才看見,一條有關的訃告說,蒙瑞克的葬禮於當下午兩點舉行。
“我鬧不明白。”他說著,聳了聳肩,跟攪得他心神不寧謎一般的夢相比,這不算什麼。穿過街道,巴畢回到報杜辦公室,這裡有秩序的混亂,讓他舒服。
他發現老闆正在向秘書口授什麼,這位秘書小姐,苗條的身材,一頭金髮;不過,老闆特伊一直以擁有漂亮秘書小姐而聞名。他是個敦實、衣著講究的男人,薄薄的一層紅頭髮,儘可能多地盤旋覆蓋住粉紅光禿頭頂部分,只著頭頂的空白圈。他抬起藍的眼睛,狡黠地瞧了一眼巴畢,轉動一下嘴巴里的雪茄,他的嘴巴很大,帶點兒貪婪。
“給我找一下瓦爾文上校的檔案。”他對秘書說,然後,把冷冰冰的眼睛,轉向巴畢“聽葛萊德說,你是個出的來訪記者,巴畢。我想給你個機會,去搞搞專訪,報道署你的名字,把瓦爾文上校,到參議院。”
“謝謝,頭兒,”巴畢答應著,他對瓦爾文上校並沒有多大興趣“葛萊德沒登我關於蒙瑞克死亡的報道。”
“我叫他刪掉的。”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巴畢望著特伊粉嘟嘟的臉說“我還以為,該登在頭版呢。對人類的濃厚興趣,一個離的神秘天使,老教授死了,他們從亞洲帶回來的綠箱子裡,到底是什麼,話才說了一半兒。這是個好題材,頭兒,”巴畢剋制著自己的急切心情,儘量裝得鎮靜些“驗屍官的結論是自然死亡,可是,他的那夥助手的言行卻讓人覺得,他們好像對死亡結論,連一個字都不相信。不管那綠箱子裡是什麼,他們總是藏著,甚至有點兒‘談箱變’了。”巴畢嚥了下口水,有意放慢說話速度。
“頭兒,我想跟蹤報道它。
給我派個攝影記者,我會有好報道的,能讓克拉倫登一鳴驚人。我要搞清楚蒙瑞克去阿拉山幹什麼;他們害怕的是什麼:他們把什麼藏在了箱子裡。”特伊的眼神嚴厲並漠然。
“這種報道對《星報》來說,太張揚了。”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爭辯“算了,巴畢。去跟蹤報道上校吧。”
“太張揚,頭兒?
“巴畢重複著“可你總是說,謀殺報道是《星報》的奠基石。”
“這兒的編輯原則,我說了算。”特伊不耐煩了“我們不刊登關於蒙瑞克的消息。你會發現,任何一家大報社,都不會登的。”巴畢忍住重重憂慮與不安。
“不過,頭兒,我忘不了。”他爭辯道“我要搞清楚,山姆·奎恩到底把什麼藏在了那個箱子裡。這事總是攪著我,得我做夢都是這事兒。”
“那你用你自己的時間搞,而且——自已承擔風險。”特伊的聲音,乾巴巴冷冰冰的“還有,不會發表。”他以嚴厲的眼光盯視著巴畢,嘴裡叼著雪茄煙,不停地動著“哦,另外,記住,你不是個傻瓜。最好別喝那麼多酒了。”說完,他拉開桌上的雪茄煙盒,鬆弛了滿臉的嚴厲。
“來兒雪茄,巴畢。”他的聲音緩和了下來“這是瓦爾文上校的檔案,我想要你出個他的傳記系列;他早期的艱辛,在華府公眾事業的業績等等。選舉人不喜歡的——別寫。”巴畢暗自想道。不喜歡的可多著呢,但口裡還是答應著“好吧,頭兒。”說著,他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開始翻閱起那一大堆剪報。巴畢知道許許多多剪報裡沒報道的:下水道工程股票,高速公路醜聞,以及他的第一任夫人離開他的原因。讓他來為這種令人生厭的傢伙,塗脂抹粉,標榜公德,真是太難了,他的眼睛不知不覺地瞪著打字機上方的曆照片出神:一隻瘦的狼,對著滿月嗥叫,便情不自地想起夢中他所體驗到的絕妙自由和強大的力量。
見他的鬼吧,瓦爾立。
他應該去搜集資料,揭開個個謎團:蒙瑞克的死,羅維娜的瘋,艾溥的奇怪懺悔。如果,是由於威士忌和巧合,使他胡思亂想的話,那麼,他應該搞清楚真相。
如果不是,那麼——即使是神經錯亂,也會給《星報》採訪記者的單調生活,帶來些刺,他把瓦爾文的材料進屜,到停車場開出自己的舊車,穿過中央大街,朝學院路開去。他怎麼也不明白,蒙瑞克事件怎麼就不符合《星報》的編輯原則?對普斯敦·特伊來說,壓兒就不會有什麼事,能稱得起“張揚”無論見不見報,發不發表,巴畢都要知道那個箱子裡到底有什麼,山姆·奎恩一定已經把箱子搬到基金會的頂樓了,巴畢猜不透,那些木工和鉚工在那裡“叮叮咚咚”地幹些什麼——哦,這是夢裡的情景,怎麼又把夢和現實攪到一起了。
巴畢在通路口往右拐,走到松樹街,又往左拐,然後,停在山姆·奎恩家那所白的小平房前。一切與夢中相仿——同樣是那個有點兒生鏽的垃圾桶,後院小沙堆上,帕蒂丟在那兒的玩具小鐵鏟。他上前敲門,努力抑制住忐忑不安的覺,諾拉從廚房出來,給他把門打開。
“嘿,威利——快進來!”諾拉藍的眼睛裡,帶著絲驚異。巴畢覺得她的眼神無光,眼皮微微有些浮腫,像是沒睡好。
“山姆在家嗎?”巴畢腳跨進門,頓覺一種冷森森的畏懼,在這個清靜善意的房子裡,好像隱藏著某種致命的殺機。夢裡山姆書房裡的那股特殊氣味,仍讓他心有餘悸,巴畢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四處聞著。可除了烤箱裡噴香的烤味,他聞不到什麼其它的了,諾拉看著他,顯得有點兒疑惑。
“我來找山姆,再採訪他一次。”巴畢告訴諾拉說“我想再問問有關基金會的考察結果,他們在阿拉山找到了什麼。”諾拉疲倦地皺了皺眉頭。
“最好別再提了,威利,”她說得很快,聲調幹巴巴的,略帶不安“山姆不會說什麼的,對我也什麼都不說,我不知道他們帶回的那口神秘箱子裡到底是什麼,山姆本不會讓你看的。這兩個晚上,他把箱子放在書房裡——做夢都是那箱子的事,今天一大早,就因為夢驚醒了。”
“啊?”巴畢嚥了口唾沫“他做夢了?”
“他以為有人要把箱子走。”諾拉說著,不住打了個冷戰,焦慮使她的藍眼睛周圍浮起了淡淡的黑眼圈“我覺得那東西不光攪得山姆心神不安,也攪得我心神不安,我倆昨晚都沒睡好,亂七八糟地做夢。我好像記得——”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眼睛緊盯住巴畢。
“怪有意思的,”她順口說了一句,但沒說到底記得什麼“今兒早晨,山姆書房的電話聽筒是摘開的,我明明記得頭天晚上是掛好的,山姆也把門鎖好的,真不能想像,這怎麼可能。”巴畢無法解釋這個謎團,也不去正視滿臉狐疑的諾拉,嚥了口唾沫,自我緩解一下緊張情緒後,突然問道:“現在山姆在哪兒?”
“去基金會了。”諾拉說“從他回來,就有一幫人沒沒夜地在那兒幹。他告訴我說,是安裝一套新的實驗室。尼克和萊克斯開來一輛客貨兩用車,他連早飯都沒吃,裝上箱子,就跟著走了。”她眼睛裡滿是祈望,看著巴畢。
“山姆告訴我別擔心。”她說“可我就是剋制不住。幾分鐘前他還來過電話,說今晚不回來了。我猜,這次準是一個大的發現,會使他們一舉成名,可就是理解不了他們的做法。他們好像都很——很害怕!”她微微顫抖丁一下,滿懷希望地說:“也許,萊克斯會告訴你——”諾拉言又止。
“什麼?”巴畢連忙問道。
說話間,諾拉把被肥皂刺得紅紅的手,一個勁兒地在圍裙角上擦著,緊張的情緒使得她的臉煞白,臉上的雀斑顯得很明顯。
“山姆警告我,不許說出一個字。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威利—但是,我不是有意這麼說,請你一定不要在報上登任何消息。”她的眼裡同樣帶著恐懼。
“噢,威利,我很難過,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巴畢輕拍著她圓潤的肩頭,向她保證說:“我決不會把你跟我說的寫在報上的。”
“其實也沒什麼,真的。”她疲憊的憂心忡忡的聲調裡帶著“他們早晨走了之後,山姆又讓萊克斯回來,把我們的車開走了。我本來準備上午把車開去,緊一緊剎車,可他們急著要用。山姆在電話裡告訴我說,今晚萊克斯要開車去州立大學,在電臺上做一個廣播節目。”
“廣播什麼?”
“我不知道——山姆告訴我說,基金會在電臺買斷時間,明天廣播一個特別節目。他告訴我要注意收聽,但不要事前亂說。我希望,他們能就這個可怕的秘密,做些解釋。”她的聲音忽然緊張起來“威利,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吧?”
“我不會的。”巴畢保證道“早晨好,帕蒂,你好嗎?”小帕蒂慢地從自己的屋子裡走出來,抓緊媽媽滿是肥皂的手。她藍藍的眼睛周圍比諾拉的好像還要難看些,滿眼的悲傷,粉嘟嘟的小方下巴,一副倔強的,忍著眼淚不哭出來的樣子。
“我很好,謝謝你,威利先生。”她用低沉的聲音回答,儘量不泣“但是,可憐的小吉米·蟋蟀卻發生了悲劇,他昨天晚上死了。”巴畢到腦子裡一片空白,呼都要僵住了,他轉過身去,乾咳幾聲,掩蓋住自己的驚恐。
“真是太槽糕了。”他的聲音極不自然“是怎麼回事?”帕蒂閃動著藍藍的眼睛。
“晚上來了兩隻大狗。”她很鎮定地告訴巴畢“一隻是白的,一隻是灰的。他們要走爸爸書房的箱子,小吉米跑出來,不讓它們動箱子,那個大灰狗就咬住吉米的後背,把它咬死了。”巴畢打著抖,默默地轉向諾拉。
“帕蒂是這麼說。”她的聲音疲倦,疑惑不解“總之,她的小狗死了。早晨帕蒂哭醒了,要我到沙堆上找她的小狗,我們發現小狗果真躺在那兒。”諾拉圓潤的肩頭聳了聳,對這樣不可思議的事,無可奈何。
“我覺得是車撞死了小狗。”她很堅決地說道“學院的有些男生,晚上開車不管不顧。也許,小狗被撞了之後,死前自己掙扎著,爬到了沙堆那兒,帕蒂一定是聽到了小狗的慘叫,”帕蒂沉著臉,爭辯著。
“不是的,媽媽,求你啦!
是那個大灰狗乾的,用它的又長又噁心的尖牙齒咬的,我看見了的,跟它一起的那隻白狗漂亮的,我在夢裡也很漂亮,是不是,媽媽?爸爸不是相信我了嗎?”
“親愛的,也許爸爸相信。”諾拉轉過來,面對著巴畢說“的確是,帕蒂說了她做的夢,山姆臉一下子煞白,顧不得跟我們一起去找小狗,徑直跑到書房,去看他的箱子。”諾拉忽然把疲憊的眼睛眯成一道縫兒,看著巴畢。
“你臉很難看,威利,不舒服嗎?”
“我也做了一個離奇的夢。”他邊說,邊裝出強笑“可能是吃了什麼東西。我現在去基金會,跟山姆談談。”他把手放到帕蒂的背上,說“吉米真是慘的。”帕蒂甩開他的手,用媽媽的圍裙,遮住滿臉的淚痕。
“我想山姆不會告訴你什麼的。”諾拉說“如果他真的跟你說了什麼,威利,告訴我,好嗎?”她陪著巴畢走到門口,壓低聲音說“威利,你瞧——我害怕極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