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廢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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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死罪。”若芸淡淡的道,不願再說顧全兄弟之情等冠冕堂皇理由,只以頭碰地,一副低眉順眼、自甘自願的模樣。
“死罪?你何罪之有?!”榮錦桓怒極反笑,眼眸中瞬間洩的殺意和痛幾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若芸低頭不語,一動不動盯著他繡著金龍的朝靴。
他瞧著她單衣素面、淡漠無謂的模樣,出聲怒斥道,“你不過藉著朕的耐心和寬容,犯下此等大逆不道的罪來!”說著,單手握拳重重的扣在桌案上。
周圍的宮人、侍衛見此狀況,齊刷刷都跪下了。
她咬未作一絲辯解,心中劃過疼痛,榮錦桓看樣子,早在她謀劃時便已察覺,他對她睜隻眼閉隻眼,而她卻偏偏親自放了榮逸軒。
她是有愧於他,只是無愧於心;可即便無愧於心,她卻無地自容。
“你平善辯,今天怎麼一個字都沒有?!朕在問你話!”榮錦桓出言譏諷,早耐全無。
“臣妾…沒有話說。”若芸以頭碰地,只單單說了這句,彷彿這一瞬,他刁難關切、她從容應答之景再也不會有。
“你可知,榮親王此去不止鬧得人心惶惶,他借於百澤撤離邊境、趙天手握乾州兵力,只怕這一去,那雲、沙、乾三州連同才併入版圖的離國,都成了他的據點?!”榮錦桓尾音顫抖,怒不可遏。
“洪州已打草驚蛇,朕縱然傾國兵力相抗,何以穩國祚?!”
“皇上…”若芸茫然的抬頭。才因榮錦桓的話語中知曉榮逸軒順利逃走,未來得及欣喜,便因他的話而震驚不已,急忙道,“皇上,榮王爺元氣大傷不可能再威脅京城,此三州並非歸順榮王。必不會久留。皇上切不可動京畿駐軍,否則雙拳一出、之餘膛,北胡便不是張餘、顧尹昭可拖住的了。”
“張餘?!你現在跟朕提張餘?!”榮錦桓聞言大怒。揮手作勢。
立刻有侍衛抬進一人來扔在地上,只見那人雙目緊閉、嘴角帶血,脖子上一道駭然傷處,早就沒了氣息。
若芸認出此人是前一送書言回信的羽林衛。頓時驚恐至極。驚聲道:“皇上!張將軍忠君愛國,天地可鑑!只當臣妾曾受王府庇佑、替臣妾傳點告別之語而已!此人不過替臣妾行個方便,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皇上若此時召回張將軍,北胡便會以為我朝膽怯,萬萬不可啊皇上…”
“朕不用你提醒!你大費周章,只為了一己之私救榮親王,實在叫朕寒心!”榮錦桓冷聲打斷。語氣似乎決計不肯再顧念哪怕一絲情那般冷徹。
他自袖中取出來一封信,甩手扔到她跟前的地上。
她一驚。顫抖的將那信拾起,卻發現這封竟是那丟失的榮玉芸的信,她只當此信被德妃扣下待查,不料早就呈給了榮錦桓。
榮錦桓見她瞬間變得慘白的臉龐,冷哼一聲站起,緩緩走到她跟前。
她渾身都戰慄起來,聽見他低沉的嗓音飽含怒火在她耳邊炸響:“朕才回宮,德妃便跟朕說賢妃與人私通,朕不信,朕瞧著這筆跡可像是玉芸公主的。朕只當玉芸公主一時錯念於是未加追究。只是朕不料你竟相助於她,榮玉芸公主今一早便不知去向!”
“臣妾只偶爾得了這封信,旁的一概不知啊!”若芸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辯解道,可榮錦桓瞧她的眼神不僅痛還蒙著暗,讓她說了一句便哽住了。
榮錦桓見她蒼白無力的說辭,忽然又自邊扯出一絲笑意,攤平手掌到她眼前。
若芸霎時覺得窒息無比,緩緩的將手中握著的、帶著御印的扳指給他。
他未等她鬆手便奪過來,湊到她跟前,幾乎咬牙切齒的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瞞著朕?!”若芸尚未做聲,他便揚手將那扳指狠狠砸到地上,清脆一聲那扳指便摔成多瓣,合著滾到杯盞的碎瓷中不見了蹤影。
若芸直覺渾身的血都停止了,死死的盯著那片碎瓷,彷彿碎的不僅僅一枚價值連城的扳指,還有他與她之間脆弱的紐帶。
榮錦桓此刻正怒,怒她全心全意救榮逸軒,怒她危害國祚,怒她瞞著他諸多事,怒她到最後一刻都毅然決然。而他怒不可遏所帶來的憎恨,已開始將她一點點噬。她甚至覺察到榮錦桓不僅怒,竟無比傷心,可她走到這一步豈能不痛心?
“求皇上,饒了無辜的人,千般萬般只我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她顫抖著,磕了個響頭。
“饒?”榮錦桓目寒光,冷笑道,“京城被捕之人必須格殺勿論!書言數罪併罰、罪當凌遲!待北胡局勢一定,你口中那個無辜的張餘也要死!”
“皇上…”她聽著他的判決,卻無力反駁。
她明知書言會死,此刻聽來卻依然刺耳與痛心,只是黯然鬆了口氣,榮錦桓到底顧忌北胡不會動張餘,眼下未罰或是網開一面。
“皇上!”她未來得及細想,一聲哭腔便隨著急促的腳步而來。
楚如蘭衣履款款、直衝進前廳,看到皇上便不顧一切的跪下,哭的梨花帶雨:“皇上,求您給姐姐做主啊!皇上!”榮錦桓正怒,被她這麼一哭便不耐煩,回坐到了正中的座椅上不悅道:“說。”
“皇上…”楚如蘭磕頭,哀怨的瞧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自從賢妃娘娘去過舒暢閣,舒兒姐姐她一直不大好,今個聽說她胞弟病危,姐姐她就不好了,太醫來已經趕不及了,姐姐她…她滑胎了。”說著嗚咽起來。
榮錦桓大驚。臉忽然變得很難看:“滑胎?什麼時候的事?!她胞弟又如何病危?胡大人沒有找大夫麼?!”若芸心驚不已,想著那胡舒兒哭著求她的場面,再看看楚如蘭。心就這麼一點點沉下去。
楚如蘭見皇上放聲大哭起來:“皇上責難胡大人,京城大夫都不願替胡公子看病,這小病成了大病,就拖出事兒來了!”榮錦桓的臉頃刻變得陰沉之極,嘴角動,想了許久終於說道:“朕並未不許人治病,此事子虛烏有。胡婕妤…現在如何?”
“姐姐現在昏死過去了。德妃娘娘照看著呢。皇上…求皇上給姐姐做主啊…”楚如蘭哀婉哭訴,不住的磕頭。
“朕一會兒去瞧瞧,你暫且回宮。好好安舒兒,知道麼?”榮錦桓收起了疾言厲,轉而婉言寬。
“是!臣妾這就去!”楚如蘭何曾受到如此柔情聖意,又驚又喜卻依然掛著淚痕、連連謝恩。
似乎是知曉自己要從此受寵。楚如蘭轉身之時不忘帶著勝利的微笑剜了若芸一眼。隨即又愁眉苦臉噎著給人扶走了。
若芸親眼所見榮錦桓盛怒之後的哀傷,明白他無嗣並非不願,此刻的帝王在楚如蘭走後方才那一抹柔和全無、面上不是痛便是冷漠,她便知道楚如蘭在宮中學了不少,在皇上審她、證據確鑿的時候來落井下石,就算皇上不信,此刻也會因此憐惜胡舒兒、多少懷疑自己。
“楚充媛來的很是時候。”若芸自嘲一笑,灰心喪氣後便是平靜。清清楚楚的道:“請皇上賜死吧。”
“你求死?”榮錦桓咬牙切齒的向她確認,稜角分明的臉龐幾乎要湮沒在陰暗之中。
她不敢抬頭看他。再次叩首,緩緩啟道:“皇上,臣妾貴為賢妃卻放走謀朝篡位的親王是為不忠,臣妾枉害忠良受皇上疑慮是為不義,臣妾收公主信件私藏不報是為無德,臣妾未能保住龍嗣、反受非議是為不賢,如今證據確鑿、數罪併罰,臣妾不敢辯駁,懇請皇上判臣妾死罪、同書言一併凌遲處死吧。”
“凌遲?你是皇上,還是我是皇上?!”榮錦桓氣得幾乎語無倫次,起身怒喝道,“要死還不簡單?!我要你活受罪、卻死不掉!”她面變得慘白,不敢置信的抬眼看著榮錦桓,彷彿從他身上看到了曾冷血無情、眼眸犀利問柔嫣的榮逸軒,竟覺兄弟二人到底相像。
榮錦桓咬著牙,死死的盯著她,一字一頓朝她道:“賢妃蘇若芸為人狡黠、私下勾結叛黨,劫天牢、放人犯,且執不悟、毫無悔意,涉嫌謀害皇嗣、禍亂宮廷,現削其妃位、貶為庶人,笞刑三十逐出朝宮,入永安宮涴衣、聽候發落!待刑部決斷定罪,再決定你怎麼死!”
“臣妾…遵旨,謝主隆恩。”若芸叩首,面如常。
她看著榮錦桓草草穿著的明黃衣衫,瞧著他鳳眸之中的冷冽像濃霧一般化不開,稜角分明的俊逸臉龐不帶半點溫度,拔的身姿處處昭示著威儀,她看著眼前人從此再也不會是那個偶有溫柔之的榮錦桓,沉默片刻,又低聲道:“臣妾雖戴罪之人,卻斗膽懇請皇上讓臣妾梳洗。”常德又嘆氣又搖頭,本喚了太監來架她走,卻不料榮錦桓竟點頭應允了她的要求。
若芸再拜,隻身入內室,佯裝梳頭,避開宮人的目光將那釵放回了原位,又原封不動閉了櫃中的暗格。
做完這些她心中空不已,榮逸軒,榮錦桓,程清璿…她默默梳著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面龐秀麗卻蒼白如此,那明亮的雙目黯淡無光。
轉眼看去門口列隊等著的要帶她去冷宮的宮人,環顧四周,曾歡笑伴她的曉紅不再,曾讓她夜不能寐的玉璽不再,曾同她鬥嘴的皇上把她當成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