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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裝滿玫瑰花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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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雨天,天空陰霾,下著小雨。晚上吃完飯後,楊誠燕穿了一雙靴子,口袋裡帶了十塊錢,走到了九墳巷三十五號。她沒有撐傘,因為雨不大,走到九墳巷三十五號的時候,踏上臺階就是一步一個腳印。

夜裡的這棟樓越發詭異,一樓到九樓是沒有燈的,一片死寂,像多年以來從來沒有半個人在這裡住過,到處佈滿了灰塵。楊誠燕以手電筒鑰匙扣的光線照著樓梯,她的鑰匙扣發著幽幽的藍光,照著登上臺階的靴子。有些時候,她自己都錯覺,她其實是一個前來謀殺誰的兇手。十樓以上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在打麻將,整棟樓就像個麻將館,呼喝聲、笑聲、骰子聲和麻將聲此起彼伏,酒氣瀰漫在每一個打開的房間門口。這個時候,靜靜上臺階地楊誠燕覺得自己是個別人都看不見的幽靈,穿過別人的世界,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十六樓又沒有燈光,轉了幾圈樓梯,上了十八樓。

十八樓的門緊閉著,裡面也沒有燈光。

她徑自伸手去擰門把,印象中綠彩並不鎖門。果然“咯啦”一聲,門應手而開,門內一片漆黑,一個什麼東西尖叫一聲從她臉側掠過“呼”地帶起一陣微風。燈光乍然一閃,綠彩站在房間中央,手裡捏著個星型的鈣化物,說不上是什麼東西。她看到楊誠燕顯然很開心,手舞足蹈“你下午都沒來,人家等了好久呢。”

“我在學校裡聽到了一些有關蘇彩的故事。”她走進房間,扣上了門“我也是莘子高中的學生,我有個師兄,高三年的明鏡…”她看著綠彩的眼睛,綠彩的眼睛裡沒有半點驚奇的表情“他說——兩年前——你是他的同學。”

“嗯。”出乎楊誠燕的意料,綠彩既沒有大呼小叫,也沒有否認,只是很安靜地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他說——兩年前,你被人打昏,關進了學校醫技樓地下室。”她安靜地繼續說“是怎麼回事?”

“我…”綠彩的眼睛會說話一樣,清清楚楚地映出他的想法,猶豫了一下,勉勉強強承認了“嗯。”然後很快他又強調“明鏡是個很可怕的人…我…他…他…”

“是誰把你打昏的?”她問,順便環視了一下房間,綠彩的房間雖然零亂,但很乾淨,很少灰塵。拍了拍裙子,她就在成堆的冥幣上坐了下來。

綠彩看她坐了下來,也坐到地上,很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誰…把我打昏的…”

“你是鬼,難道不知道誰把你打昏的?”她說“是誰?”

“崔老師。”綠彩茫然地說“是崔老師,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打我,可能他打錯人了。他…他…”

“崔老師?”楊誠燕吃了一驚“崔老師…”她站了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幾圈“那你…那你就是在那地下室裡死了?”

“才不是呢!我早就死了!我六歲那年就死了!才不是在地下室死的,不是不是不是!”綠彩拼命搖頭,一雙眼睛極度恐懼地瞪著她“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不要…不要…”他本能地要說“我不要看見你”那是他見到蘇白習慣說的話,但瞪著楊誠燕,他“不要”了好久,最終沒有說出來,漂亮的眼睛一紅,卻要哭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綠彩的頭,改了話題“明鏡是怎麼樣可怕的人?”

“明鏡、明鏡、明鏡…”綠彩喃喃地說“明鏡整天和蘇白在一起,我討厭他們在一起,明鏡的眼睛很可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本能地覺到詞不達意,抓住了她的衣袖“明鏡是同學,所以我把他帶回家,然後他就和蘇白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我明白啦,讀高一的時候,明鏡是你的同學,他想見你哥哥,你把他帶回家,他就常常和蘇白在一起,你不喜歡他們在一起,對不對?”她耐心地撥開綠彩的手指,不讓她抓住自己。綠彩的手指溫暖柔軟,難道鬼也有溫暖的鬼嗎?

“嗯。”綠彩說“我討厭明鏡。”她淡淡地捋了一下頭髮,她的頭髮簡簡單單地紮了個馬尾,頭髮很直,捋起來手指之間的覺很好“我很崇拜明鏡。”

“為什麼?”他睜大眼睛很不服氣。

“他有什麼不好呢?長得漂亮,成績好,沒什麼缺點,我想不出來明鏡有什麼缺點。”她聳了聳肩“我喜歡明鏡。”

“是女生喜歡男生的那種喜歡嗎?”他問。

她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啊…”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怎麼會這麼想呢?”

“不知道。”他很老實。

“是,很喜歡。”她很坦誠地說。

兩個人之間有片刻的安靜,綠彩神經質的手指在他自己的牛仔褲上劃來劃去,楊誠燕靜靜地看著綠彩房間牆上的灰塵和鞋印,在這個瞬間,她覺得很放鬆,心裡很安靜,沒有任何人打攪。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是不是喜歡明鏡,那是她隱藏得太好了。每個人的成長都面對很多壓力和期待,對楊誠燕來說,壓力也許更多,她的人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喜歡明鏡是一種更大的壓力,因為他太優秀了。

但在綠彩這裡,她沒有覺到任何壓力,綠彩是笨拙的、偏執的、神經質的,無論他是什麼樣的,總之是無害的。彩不會傷害任何人,他是個弱者,無論他是鬼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為什麼要喜歡明鏡呢…”綠彩輕輕嘀咕了一句,秀麗的臉上看起來像很懊惱的樣子。

“不知道…”她說“初中我們就在一個學校,明鏡一直都是很優秀的,他不認識我,到現在也不算認識。”他突然來了興趣,睜大眼睛看著她“那你給他寫過情書沒有?”

“沒有。”她微微一笑“我看見他從東邊來,我就從西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