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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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爭辯不下的兩人同時撇過頭,不冉理睬對方。忽然兩雙眼睛又齊齊望向一旁不言不語的傾聽者。近兩,他們的仲裁者已由以前的爭吵中心點君為換成了蘇飛卿,這讓厭倦了他們無休止爭淪的君為大大緩下一氣。
“飛卿,你怎麼看?”異口同聲地詢問。
“我…”被詢問的人微不安地皺皺眉,然後才不確定地道,“我同意義父的說法,但二爺顧慮的也很重要。任何一種們體制的改革都是困難的,先祖韓蕪當年廢除奴隸制度不也是困難重重,遭到所有貴族的反對?但就因為有了獨孤盟,獨孤幹朝帝王一個人的支持,最後還是成功了。”蘇笑世對義子投以讚賞的眼神,才十五歲的少年就有這份見解,看來他絕對是他的最好繼承者。
韓奕睿則驚訝地咋咋舌,他本就知道能令蘇笑世刮目相看的少年必非平庸之輩,但還是被其出類拔萃的才識所震驚,他懷疑他真的只有十五歲叫?
“飛卿,不如你真的認我為父吧?我…不,朕封你為慧王,讓你做王爺,好過跟蘇痞子混口子。”又是挖牆角的老把戲,被誣衊為痞子的人則不滿地反相譏,而被挖牆角的人則習慣地搖首拒絕。
“請三爺見諒,飛卿要跟著義父-輩子,義父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就像以前跟著帥父一樣,決不做令他們不高興的事。”
“好樣的!大丈夫就該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yin。”蘇笑世樂得眯起眼,慵懶得活脫脫是隻偷完腥正曬著太陽得意之極的貓。
“你說什麼?你想跟誰一輩子?你想去哪兒?”湛儇邃突如其來的怒喝及鬼魅般飄忽的身法令其他三人嚇了一跳,他雙手抓著蘇飛卿瘦削的肩,牢牢地,似乎深怕一鬆手另一人就會消失無蹤,他的神情又浮現出曾有過的動。
“我…我…”蘇飛卿想告訴他,他不是香殘,是活著的少年,不是死了的女子。但一觸及那雙陰沉痴狂熱的眼便張口結舌起來,口也絞痛起來。
“你會留在我身邊的,是不是?你永遠都不會離開霧月堡的,對不對?”面對又錯將他當成香殘的湛儇邃,蘇飛卿不知如何是好。活了十五年,他的情世界裡從未有過如此烈火焚炙般的覺,那足以焚燬所有的理智和正常思維。
“喂…”蘇笑世看不下去上前阻止,卻收到君為暗示的眼神,無奈地剋制住自己並同其一塊兒退出大廳,韓奕睿也被喚出了大廳。
“姨夫…”蘇飛卿小心翼翼地探問,希望抱得他全身骨頭快散架的人能因為這個刻意的稱呼醒來,回到現實中來。
遺憾的是湛儇邃仿若未聞,一個勁地在他耳旁喚著另一名女子的名字。
他悲傷憐憫地閉上雙眼,他是蘇飛卿,怎麼會是香殘呢?他完全被湛儇邃對子的炙熱深情所動,而且是不斷動著,一一地累積。他憐憫著這個錯將他當成愛人的男人,只是萬萬想不到憐憫有時也是一種強烈的情。
他是不可同一個男人長相廝守的,更不可能為了這個已經瘋狂的男人變成自己已去逝六年、一面也不曾見過的小姨娘。
他目前最痛苦的無非是想忽視卻又忽視不了活在夢幻中的湛儇邃各種溫柔、霸道及痴的舉止。當他發覺自己不排斥另一人寬厚溫柔的懷抱,發覺自己時不時渴望他的溫情,發覺自己對姨娘的嫉妒時,他開始真正嚐到一種他這個年紀少年決無法領會的哀愁和絕望。因為無論如何,他們是無法相守的,問題不僅僅是相同的別…
“為兒,你幹什麼?那怪物怎麼可以老是把飛卿當成是死掉的子?”
“對啊,再怎麼說他們都是男人。湛儇邃是瘋子,你不能讓飛卿和他一起瘋,何況我們也不能休手旁觀。”很難得,韓奕睿和自己的宿敵站在同一戰線。
“那你們認為該怎麼辦?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君為冷冷地反問。
“最起碼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摟飛卿抱飛卿,他們都是男的。”蘇笑世咕噥。
“你想怎麼阻止?是殺了湛儇邃還是殺了飛卿?或者你去勸湛儇邃清醒一下。”
“可是…”逃出宮的帝王才說廠兩個字卻發覺自己的言辭同左丞相的一樣蒼白無力。
“唉…”才二十四歲的皇太后輕嘆口氣,那是對情的無能為力,“如果一個人在現實中做夢,我們還可以叫醒他,但若一個人將夢當作現實,並且一直活在夢裡,我們什麼忙也幫不上。解鈐還需繫鈴人,一切還都靠飛卿自己。”解鈴還需繫鈴人,這鈴既然繫了,為什麼還要解呢?也許系鈐人本不想解,也許就連繫鈴人自己都解不了,因為系的時候就是個死結,誰也解不開的死結。
冬夜的霧月堡寒冷寂靜得如同一處碩大的雄偉的死,埋葬了所有生的氣息,在這帶有血腥傳聞的邊疆,夜間一切活動的生物都臣懼地退縮至隱匿處,就連長居於堡內的人們也都畏懼地躲入夢鄉。
整個霧月堡沒有一支蠟燭在燃燒著,書房內也如此,即使湛儇邃仍無一絲睡意。他正在同躺在棺材裡的香殘說話,很自然也很認真,彷彿香殘聽得到,而且會回應。
“下午你說的話是氣話,對不對?”湛儇邃過於沙啞低沉的聲音在有具棺木的黑暗的房間裡聽來異常詭異。
“你不是真的要跟那個姓蘇的傢伙一輩子的,你不會離開我的,也不會背叛我的…我知道只有你是這世上惟一不會背叛我的人,只有你。雖然你變成了一個少年,但我確定一定是你,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和我說說話?是不是因為下午我的口氣太兇?”無論是誰聽到這番話,只要是正常的人都會覺得恐怖。香殘明明死了,怎麼還能同湛儇邃說話?蘇飛卿明明就是蘇飛卿,又怎麼可能是香殘的化身?也許,不,這一切肯定都是湛儇邃因太愛香殘而失去理智產生的幻覺。
黑黝黝的房內卻傳出一聲幾乎低不可聞的嘆息,那麼哀惋與無奈,那麼輾轉纏綿,只是那樣輕輕地,不著痕跡地一嘆,卻令徒然的四壁也跟著顫抖。隨後淡淡的一削瘦的身影以黑為背景浮現,她垂首似難過之極地坐在那口棺木上,又是方才那一聲斷人柔腸的嘆息。
“我還以為今晚見不到你了。”湛儇邃向來僵硬的臉部線條在瞬間化成一腔柔情,也有著不經意的哀怨與驚喜。而他伸出摟住身影的手臂意外地停頓在半空中,想起什麼似的,他又將手臂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已柔和的神情罩上一層嚴霜。
“唉…”還是同樣的嘆息聲,棺木上淡淡的身影緩緩抬起頭,無法辯認的模糊臉龐。怎麼講?除了能看清她大概的身形外,其餘的皆是一團模糊,籠著一層暈輝,看不真切。
“都六年了,為什麼不學著忘了我?”她終於幽幽地開了口,“湛儇邃,一切都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不,只要你還在我身邊,香殘,你並未死,你還在我身邊。我看得見你,也聽得見你的話語,你的嘆息。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他的喉嚨沙啞。
是的,這六年來支持他,讓他沒有完全沒有崩潰的就是這個經常同他對話的殘影。
“可是你無法觸摸到我。我已經…已經…”殘影猶豫躊躇著,終未把話說完。她不忍心,就是因為這份不忍心,所以她還飄零在人世,她還在陰陽間漂泊徘徊。如果自己可以狠心一些的話,她早就會蠱惑他道,“湛儇邃,為什麼不來找我?孤獨嗎?快些跟我來,我等你。”這樣便輕而易舉地帶走他血腥的生命,成全彼此的相守。
但她不忍心,要她終結自己惟一愛人的生命,她狠不下心。所以她的靈魂得不到安息,無時無刻不牽掛著這個她臨死前來不及道別的愛人。
也許,也許蘇飛卿沒出現的話,他們之間會一直持續到另一人的生命終止。遺憾的是天不從人願,誰都沒料到一個酷似她的侄子出現在她處在崩潰邊緣的愛人面前。原先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打破了,可這也恰恰使她清楚這種方式再不能維持下去。她不願意她的愛人摟著其他人,即使是他錯將他人當作她,更重要的她不能將外人無辜地捲入他們痴纏不清的情旋渦。
“為什麼你不說話了?”他屏住呼,生怕驚了沉默著的愛人,如此的刻意小心,過分的戰戰兢兢。
“我沒什麼可說的。”她遲疑地搖頭道,還是無法痛下決心。這世上,他,也只有他是關心她愛護她,為了她而痛不生的人,她還記得他溫熱的大手,呵著熱氣的。
“香殘…”他輕喚,凝視她的視線灼熱得幾乎能刺穿屋裡的一切黑暗。
“嗯?”她的聲音柔得醉死人。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實實在在的你,不是變成蘇飛卿的你。”濃得痛徹心扉的渴望。簡簡單單的一個小要求對於人鬼殊途的他們來講是永不可能的奢求。如果世上真有一個永遠的話,那麼這個永遠就是作為人的湛儇邃無法擁抱已死了的香殘。
她的頭又低下了。
“我已經很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短短的一句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她如何開口說個“好”字?即使她也想擁抱他。漸漸,她的身影淡去,如映在水中,被漣漪擊碎而消失的黯然倒影。
“香殘!”他呼喊著,抓住消失的倩影,撈到的卻只有心碎。他的手穿透了她的身軀,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她消失,如同以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留下他一個人?他要的不過是個能知心相守的知心人,為什麼還是要失去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愛人,獨自承受自己最恐懼的寂寞?他一輩子,一生追尋的不過就是能同心愛女子在一起。什麼江湖霸業?什麼萬人之上地位?他情願用它們換回一個香殘的微笑或擁抱。
書房內的-切隨同他們的主人墜入永無救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