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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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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英的家世,子萱是斷斷續續從健雲那裡知道的,而健雲又是從曹寅亮他們那裡聽來的。夏家當年雖顯赫,但曉英的父親卻是徹頭徹尾的蕩子。老太爺沒了以後,更加沒有了收管。

夏老太太先還著些,久了也不住,乾脆就裝不知道了。夏大孃家原是領著內府帑銀行商的。大清國亡了以後,生意倒更發達了,也在南邊和洋人做生意,因為做的行業與秦家不同,倒沒什麼往來。

所以子萱並不悉。夏曉英上邊還有兩個哥哥。十歲那年,母親帶著她回南邊姥姥家。本是一般歸寧,但夏大實在不滿丈夫成狂賭爛嫖,曉英的姥姥對女婿的胡作非為也有耳聞,就留女兒多住些子,誰知一住住了這七八年,曉英都長成大姑娘了,也沒回過家。

曉英的舅舅生意做得順心,妹妹、外甥女住著,也不覺得負擔,反而高興。舅舅家只有兩個表哥,舅舅又喜歡女孩,就把曉英當自己女兒一樣寵得不得了。

的新鮮玩意,只要曉英喜歡就給她買,帶她去玩兒。夏曉英卻又把這些東西帶進了沈府。自與月兒結識後,夏曉英經常來沈家玩,那一次都要帶些新鮮東西來。

這天把腳踏車騎來了,就在後園子裡教月兒騎車。等子萱聽說,趕過來看時,月兒已經平平穩穩的騎著走了。

子萱卻覺得心拎到了嗓子眼,生怕月兒摔著撞著。甚至起心到老太太那裡去告狀,當然也知道這樣不妥,只有在一旁看著。又想著:這院子裡誰不知道月兒是老太太的心頭,看見點兒什麼,不馬上當八百里軍報報到老太太那兒。

今天怎麼沒人管?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提心吊膽著,卻看見月兒越騎越輕鬆,越騎越練。到了晚飯時候,大家又都聚到老太太屋裡。飯桌上,月兒還是和曉英坐一起。子萱坐在他們對面,悶悶地只是吃飯。忽然老太太問:“下午你們騎車了?”子萱一陣驚喜,心想著:這下撞槍口上了吧!該!看老太太不把你趕出去,永遠不讓你上門。可誰知夏曉英不緊不慢的說:“月兒可能幹了,上去就能騎著走。”老太太又問:“沒磕著碰著吧?”夏曉英說:“要有那種事,我還敢坐在這兒吃飯?早連夜跑回上海去了?只怕老太太還要派人把我抓回來嚴加懲辦呢?”沈老夫人笑了:“我知道你是個妥當孩子,只是你月兒姐姐身子弱,你要小心些多照顧著他。”

“那是自然。我要是這個道理都不懂,還能再進沈家大院的門嗎?”夏曉英又說得大家都笑了。只有子萱沒有笑,他不知道這個鬼丫頭有什麼魔法,把沈老夫人都降伏得對她這麼信任。

自此以後,每當要回沈家時,子萱總要烈的思想鬥爭一番。一方面他不願回去,因為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挫傷了,還有看見月兒和曉英在一起,心裡那種被揪起來的難受也讓子萱有幾分畏懼。

但是看不見月兒的那份牽腸掛肚一點也不比這更好受。所以每次躊躇、徘徊、憤懣、切齒一番之後,子萱還是急急地往沈家趕。

一路上只祈禱那個姓夏的被什麼聯誼會、茶話會、同學會絆住了,或是家裡有事,或是病了…最好乾脆死了算了!但大多時候,事與願違,她們女大課程更少,夏曉英忙完那麼多公事私事,還是有幾乎與子萱一樣多的閒暇時間來和月兒玩。

而且她還能找出那麼多子萱不會的玩法帶著月兒玩,把子萱傻傻的晾在一邊,象個伺候著的跟班。這天,子萱又提心吊膽的回到沈家,往月兒房那邊走著,心裡還在禱告著別讓自己看見夏曉英。

卻冷不妨聽見一陣音樂飄來,先是嚇了一跳,因為這種音樂簡直不敢想象會飄蕩在沈家大院裡…竟是一支華爾茲舞曲。接著子萱的心就開始往下沉,他當然知道這音樂後面會有個什麼人…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夏曉英。

子萱的腳步慢了下來,開始有一種力量拉著他轉身往自己房間退卻。可這力量還不夠大。腳步拖拖拉拉的還是把他拖到了月兒屋門口。

小玉在門口站著,看見子萱來了,就要進屋通秉,子萱擺手,叫她不要動,自己也沒馬上進去,站在門口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只聽得音樂聲裡還有人的笑聲,笑得十分開懷。

一個高亢的聲音無疑是夏曉英的,還有一個偶爾傳來的清脆的聲音,讓子萱幾分愛憐,幾分醉,又幾分懊惱。

子萱一咬牙簾子進了屋。屋裡,桌椅都被撤到一邊,空出一大塊地面來。牆角的几上放著個留聲機,小娥站在旁邊搖著手柄。地當間,夏曉英正擁著月兒旋轉舞蹈著。

只見夏曉英身著筆的雁尾服,腳下是光亮可鑑的漆皮鞋。月兒身著一條月白蟬翼紗的旗袍,上面繡滿了一隻只小蝴蝶,罩在月兒單薄的身子上,不象是衣裳,倒象是一幅運動的畫,隨著音樂光溢彩。

聽見有人進來,月兒和曉英都回過頭來看。看見是子萱,月兒高興打招呼道:“秦大哥你來了。”子萱一時沒有答話,楞楞的看著月兒和曉英。月兒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曉英看了看子萱,又看了看月兒。

肩一聳,扮了個鬼臉,踩著音樂,旋轉著就把月兒帶到了子萱面前。一鬆手,一撤步讓到一邊,就把月兒到了子萱手裡,然後做了個邀請的手式,要子萱帶著月兒跳。等子萱明白過來時,臉騰就紅了,尷尬得不行…因為他本就不會跳舞。

雖然也有同學教過他,但他一直不起勁,所以也沒有學會。月兒和子萱面對面站著,手握著手,子萱攬著月兒的,雖然不是第一次接觸月兒的身體,子萱還是覺得手心在冒汗。

音樂在悠然的催促著,夏曉英的目光更是饒有興趣的審視,月兒眼光裡也看得出等待著子萱帶他旋轉起來渴望。

子萱就象站在獨木橋頭,又想邁步,又怕一步踩空,遲遲不敢抬腳。鼓足勇氣,一步踏出,可就是錯了,忙又換腳。橫七豎八的滑了幾步,就踩了月兒好幾下,子萱的汗順著額頭滴到地上、前襟上,甚至還滴在了月兒肩頭。

子萱真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早知如此,在上海時那麼多同學朋友跑舞場,自己為什麼不跟著去?還嫌人家不務正業!

學校裡的聯誼會上,一到跳舞時間自己就退場。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正在子萱悔之晚矣地手忙腳亂著時,突然有人在他身後拍他的肩膀,他一回頭,曉英已在他和月兒中間,伸手接過了月兒,練的和月兒旋轉起來。

子萱呆呆站在地中央,曉英帶著月兒從他身旁穿來去。子萱腦子裡一片混亂,好象整個房子都在旋轉。忽然他聽見一個悉的聲音輕輕說:“我有點兒累了,我們歇一會兒吧。”一句話把他從遙遠的地方招回到人世。他發現月兒看他,眼光有些緊張。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定了定神,極力作出一副輕鬆的樣子,甚至努力的還作出在欣賞的表情來。忙不疊的說:“別停呀,繼續跳。”這時月兒和曉英已經停下腳步,曉英也回頭看了看子萱,然後又聳了聳肩,扮了個鬼臉,放開環住月兒的手,回頭對小娥招了一下手。

小娥停下了搖著的手柄,踩不上沈家大院鼓點的華爾茲音樂,這才消歇了下來。學校禮堂又開聯誼會。子萱有事,沒有趕上開場,節目都表演完了,大家以為子萱不會來了,卻見他急急的走進了禮堂的門。

鄧企剛朝子萱招手,子萱穿過人群走到自己班的同學中間。鄧企剛說:“你這回兒還來幹什麼?都跳舞了,你又不喜歡。”子萱看了看四周,舞池裡,本校的、外校的同學已經成雙成對的舞蹈起來。有的男女配對,但是少數,多的還是男男配對,女女配對。子萱看了一會兒,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轉頭想跟鄧企剛說什麼,但言又止。鄧企剛看子萱舉止異常就問:“怎麼了,你有什麼事兒?”子萱有些難為情的開口道:“我想…想…想學跳舞。”鄧企剛驚訝的看著他:“你?跳舞?你不是最討厭跳舞了嗎?哦,是不是看上那個女大的學生,要請人家跳舞。”子萱滿臉通紅,連忙說:“不是!不是!”卻又不知怎麼解釋。說實話,更讓人尷尬。要編個理由,一時又編不出來。卻不想,健雲和高海嚴正旋轉到這邊來,聽見了兩人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