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東風惱我才發一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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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宮裡裡外外也是都瀰漫著一股醋鹽混合的難聞氣味，來回走動的宮人們也都用手捂著口鼻。見子墨與殷佑然並肩而來，忙都放下手裡的活計，紛紛上前請安。

兩人在宮門外等著，自有小太監奔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姿容秀麗的宮女了上來，恭恭敬敬的福身道:“王爺終於來了，娘娘這幾氣的厲害，痰裡也盡是血絲，那起子太醫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皇上說王爺醫術高明，這就一直盼著呢！快請進來吧！”突然受到與之前迥然有異的待遇，子墨與殷佑然不由面面相覷，也都好笑的搖了搖頭，隨著那宮女信步走入宮內。

“王爺、將軍，本宮身子虛弱，無法下見禮，還請二位見諒。”隔著一層薄薄的鮫紗帳幔，隱隱可以看見裡面的榻上正斜倚著一名女子，雖看不清容貌，但光是聽了那婉轉柔美的聲音，就足以讓人魂銷夢移。

殷佑然早已低眉斂目的坐在一邊，子墨只是微一頷首道:“娘娘言重了。還請娘娘將手臂出些許，本王好把脈。”

“好…”一隻纖細素白的玉手，無力的伸出帳幔，十指宛若青蔥，在絳紅的錦緞腕託上慢慢的舒展開來，如同蓮花綻放，襯著一截新剝蓮藕般的凝白玉臂，碧綠的翡翠玉鐲順勢滑至腕間，讓人不為之目眩。

這就是龍承霄的那名寵冠後宮的柳婕妤麼？果然是媚骨天成呢！

宮女凌波用一塊薄如蟬翼的絹帕覆在了柳輕舞的手腕上，子墨手腕懸空，雙指併攏輕輕擱在絹帕之上。她的脈象隱隱緩散，如水浮物，然而忽上忽下，時有阻滯，倒是應了中那“黑泠環”的脈象，更昭示出不久前小產的事實。

子墨心中一動，一縷純無比的內氣便悄然進入柳輕舞的體內，觀她的五陰脈相，纖細微弱，幾不可察，他用重指尋之，其脈宛然如髮，隱隱清滔，疑不可狀，正是表明她氣血嚴重虧損。此外，她脈間虛虛蕩蕩，倒是半點內力也無。

旁人見子墨把脈，個個屏息凝神，凌波更是頭伸的老長，直到子墨將手縮回，方才徐徐透出一口氣來。

“王爺，這病症…是不是很嚴重？”柳輕舞的聲音依舊輕柔無比，如風拂面般，聽不出半點慌亂。

“娘娘不必擔心，是有些許中毒，但卻不深，只要吃上幾副藥便可痊癒。”

“啊！那太好了！”凌波在旁高興的叫起來。

“不過…”子墨話鋒一轉“娘娘之五陰脈，細弱難尋，且三部常微，主血滯而神不足。血乃人之本，娘娘平千萬要注意，切莫太過勞神，更可用些人參、首烏、枸杞等補血益氣的補藥。”

“唉呀，那麼多藥，我家娘娘最是不愛喝那苦的要命的藥湯子了！這可怎麼辦？”凌波又按捺不住嚷了起來。

“凌波，不得無禮！”柳輕舞沉聲道:“王爺醫術果然是高明，本宮自小就有些氣血不足，進了宮來，似乎更是不好了…”她的聲音越發微弱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連殷佑然聽了都不眉峰稍動，像是被她情緒染，憐意大生。

“女子屬陰，不足之症原是常有的，”子墨言道:“娘娘若不愛喝藥湯，本王命人將藥做成丸子送來，就不用再受那苦味了；至於補藥則更為簡單，回頭本王寫幾個藥膳的方子給御膳房，娘娘換了花樣吃亦不會膩！”

“多謝王爺費心了，本宮不盡！”子墨一望殷佑然，兩人同時站起身來“娘娘好生養息著吧，等藥丸做好了，本王自會遣人送來。”

“嗯，等本宮身子好些了，定要當面酬謝！凌波，送送王爺和殷將軍！”

“是！娘娘！”凌波滿臉喜，引著他二人向外走。剛到前院，就見一使宮女正蹲在宮牆下，鼓搗著一把檀木篦子。

“小紅！你怎麼又在這裡了！”凌波忽的衝著那使宮女嚷了起來“見到王爺和將軍，也不知道過來行禮，你眼睛瞎了麼？”她這樣大聲喝罵，倒把那叫小紅的宮女唬了好大一跳，慌忙跑到三人跟前“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使勁兒的磕起頭來。

凌波見到她手中的篦子，眉頭更是緊皺“你拿了娘娘的篦子做什麼？幾時輪到你進寢殿了？”小紅將那篦子伸到凌波眼前，怯生生的道:“是穂蘭姐姐，吩咐奴婢將這篦子乾淨的。”

“哼！她倒是會躲懶兒！”凌波柳眉倒豎，劈手奪過篦子“說了多少次了，娘娘貼身的東西，也是你們碰得的？還不快些滾遠了，幹你該乾的事兒去！”小紅嚇得臉慘白，又磕了個頭後一溜煙兒的跑遠了。

殷佑然最是見不得這後宮中人欺下媚上的樣子，咳了一聲示意子墨與他離開，不料忽聽子墨說道:“這把篦子倒是做的巧，能否讓本王一觀？”凌波顯然也是一愣，忙將篦子遞到子墨手中，嘴裡還道:“這把篦子可是不一般呢，用的是上好的紫檀嵌以八寶，用它梳頭最是疏筋活血的，皇上還在上面刻了娘娘的閨名呢，是娘娘最喜歡的篦子了，沒想到竟讓那手碰了！”子墨像是對這篦子頗有興趣似的，很是看了幾眼，才出一絲笑容道:“果然是極其巧！”這才回頭看向神情疑惑的殷佑然道:“走吧，接下來應去哪處？”

“凝華宮吧，雖說也沒聽貴妃娘娘提起是否也中了毒，但於情於理，都該先去她那裡請安的。”子墨雙眉一挑，似乎心情極好的樣子“那就去凝華宮吧。”他兩人並肩離去，剩下凌波留在原地，還未剛才得見子墨邊的那抹笑容而兀自失神，宮裡人都說這位高貴的睿親王子最是冷漠的，沒想到，他笑起來竟是這般好看的！

走進凝華宮，就見到兩名小太監正扛著一個巨大的熏籠往外走，殷佑然沒有多加註意，子墨卻是看的一愣。

魏四德正對著一群使宮女呼呼喝喝著，見他二人來了，忙上來笑道:“王爺和將軍是來見我家貴妃主子的吧？真是不巧，娘娘今兒覺得身子利了些，說是去御花園走動走動，看看風景。”

“哦！娘娘既然沒事，那便最好！”殷佑然也實在不想見這位貴妃。

魏四德見子墨只是看著那些來回忙活著的宮人，陪著笑解釋道:“天氣越發熱起來，屋子裡再是煙燻火烤的，也怪難受的。早晨內務府來請旨，問要不要將熏籠都撤了，娘娘準了，這不，要將各個宮的熏籠都收回庫裡去呢！過幾還要換上新制的窗紗…”這個顏兒，速度還真是快呢…

不經意間，子墨嘴角又漾起一抹笑容。沒想到回京的第一天，就會有這麼大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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