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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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又不知睡了多久。
當他睜開眸子時,石裡充滿了柔和的金紅光彩,輕風由前徐徐吹過,樹帽子磨擦出聲,片片樹葉各有光澤,景象舒徐和諧,甚是適人。
尹劍平伸著懶由池邊站起,一時耳聰目明,神智至為清,心裡想到必然是睡眠之功。莫名其妙地又睡了一大覺,真是好沒來由。
當他身子一站起時,一襲長衣由身上落下來,這才發覺自己敢情還是著身子,當下慌不迭將衣褲穿好,心裡卻不在想著,記得方才臨睡前,分明看見那個藍衣怪人又出現前,而自己偏偏就在那一剎支持不注而沉沉睡去。
一想到這裡,心裡頓時一驚,趕忙查看自己那件隨身寶衣“鎖於金甲”以及隨身寶劍“海棠秋”所幸,這兩樣東西都還不曾遺失。這不使他心裡更是奇怪,當下忙將“鎖子金甲”穿好,佩好長劍,方侍向外踏出,不意目光掠處,忽然心中又是一驚。
敢情,那個藍衣怪人分明是又在眼前。
隔著口,藍衣人像是正由外面走進來,一隻手上提著老大的兩個野生桃實,忽然發覺尹劍平向外步出,不吃驚地站住!也許對於尹劍平,他已有了數面之緣,心裡不再見外、二人面面相對時,藍衣人只用著奇怪的目神,直直地向他視著。
尹劍平心裡緊張稍去,被對方目光視得不勝狐疑,當下忍不住微微一笑,向著這人抱了一下拳道:“這位仁兄請了,還沒有請問仁兄大名,仙居何處?這府莫非就是仁兄的居住之處嗎?”他心裡充滿了大多問題,是以一見面即迫不及待地向對方提出。
藍衣人那張病容深布的臉上,忽然帶出了一些笑容。只見他霍地右手一抬,只聽得“呼”的一聲,手上連枝的一雙桃實,直向著尹劍平面猝然飛來。
尹劍平想不到他忽然有此一手,心裡一驚,當下毫不遲疑,右手突起,驀地向著來物一兜,就勢二指輕翻,已拿住了桃枝,信手一掄,已將兩隻巨桃,連枝帶葉地提在手上。
這一番動作,看似無奇,其實若非具有非常手法,實不易為!
藍衣人想是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有此身手,乍見之下,蒼白的臉上頓時現出一些驚訝,身形略閃,風捲落葉般地飄身入。
尹劍平緊跟其後,閃身而入。
藍衣人足捶輕旋,有如靈貓一般,“呼”的一聲己轉向角,坐於一尊石几之上,動作極其練,想是平素常早已習慣之動作作之。
尹劍平看在眼中,越知其必然身上藏有罕世異功,一時好不欽佩!當下忍不住讚道:“仁兄,好功夫。”提了一下手上的桃子,他看向藍衣人道:“這兩枚桃子是送給我的?”藍衣人點了一下頭,一雙眸子只是骨碌碌在對方身上轉個不休。
尹劍平幾乎一未曾進食,眼前被這兩個大桃子乍然勾起了食慾,當下道了聲謝,隨即急不及待地將一隻大桃子吃到肚子裡,那桃子極其甜,人口即化,真是越吃越好味。他匆匆忙忙吃了一個,正想再吃第二個,忽見對面藍衣人搖搖頭道:“好了,這一個等一會再吃吧。”尹劍平好容易盼到他開口出聲,心裡真有意外的驚喜,雖然他只開口說了短短一句話,卻可由其語音裡聽出濃重的南方口音。
藍衣人湛湛目光注視著他道:“桃大暑,少食有益,多吃了卻是不好,尤其是你現在不好。”尹劍平抱拳道:“承教,還不曾請教仁兄貴姓?何以深居這荒山之內?”藍衣人忽然臉上現出了一種為難,多少有些不悅地搖搖頭道:“我己多年不見生人,更不曾在人前道及姓氏,再說年月太久,多已記憶不清,你也不必多管。”尹劍平怔了一下,心中固是狐疑,只是對方既然這麼說,實在也是不便再討無趣。
藍衣人蕪爾一笑,出自白的一嘴牙齒道:“附近這個山名喚蟠龍嶺,山勢並不很高,但卻多險崖,人不易攀,由於山上除了石泉之外,樹木不多,是以通常連樵夫也不多來,這裡雖是山腳,卻因多狼,人跡亦渺,你怎麼會來到這裡?”尹劍平道:“在下昨夜為雨所困,胡里胡塗地闖來這裡,若非發現仁兄這座石,真還不知何以度過?”
“不必客氣,”藍衣人搖搖頭道:“這座石並非我所有,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尹劍平怔了一下道:“這麼說仁兄你並非住在這裡了?”
“不一定,”藍衣人道:“我在山頂上另有住處,這裡每過三五來上一次,興之所至,偶爾也會在這裡住上兩天。”一面說,他轉過臉打量著那池溫泉道:“這裡適當地眼,全山僅此一處溫泉,水質奇佳,可去百病,對於我輩練武之人,更可兼修培元固本之效,只是地巖眼,所噴元磁地火,如無相當內功之人,萬難當受,只宜在池外略作沖洗為宜。”尹劍平這才忽然想到自己何以會有昏昏睡之。原來竟是池中溫泉所致。
藍衣人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方才進時,見你昏沉入睡,就知你必是沐浴過久所致,一般人更不知所以,貿然全身入池了,如無實在的內功支持,只怕有命之憂,以你方才情形來看,你的內功,實在已具有相當的火候。”尹劍平黯然道:“原來如此,仁兄如果不說,在下倒還不知,原來這一池溫泉,竟有如此神秘!”藍衣人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嗎?”尹劍平心裡一動,暗忖道:這可好,我問他的來歷,他守口不說,現在卻要來盤問我的底。心裡盤算著,原不便實說,可是卻不住對方那雙眸子的注視,第一次見面,應待人以誠。當下略一盤算,遂即點點頭道:“在下姓尹名叫劍平,自幼許身武林,通武技。”藍衣人嘴角掀了一下,他像是已消逝了一上來的那種羞澀之,臉上微微帶出了一絲笑容。
“少年人,你用不著謙虛!”他喃喃地道:“你的功夫據我看已是很不錯了,你師承何人?”尹劍平被對方這句“少年人”稱得心裡好不自在,對方看起來頂多不過較自己長上幾歲,居然如此託大,心裡納悶,但也不便出言頂撞。
藍衣人靜靜地打量著他,似在等著他的迴音。
尹劍平笑笑道:“在下師承數家,倒也不能肯定說是哪一門戶,仁兄你呢?”藍衣人微微一笑,臉上現出一番悽苦神:“我知道,你是對我有所提防,不肯告訴我實話,不過…”微微一頓,他發出了一聲冷笑。又緩緩地道:“眼前情勢特殊,我有了解你身世的必要,希望你對我實話實說吧。”尹劍平略微思忖了一下,沉聲道:“仁兄是…”藍衣人搖搖頭,說道:“你不能這麼稱呼我。”尹劍平抱拳道:“那麼兄臺請了。”
“哼!”藍衣人慘白的臉裡,微微現出一些青:“兄臺?你可知我有多大年歲?”尹劍平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有此一問,登時怔了一下:“你今年…”藍衣人哼了一聲,說道:“我今年六十七歲了。”尹劍平猝然一驚,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藍衣人冷笑道:“你不相信?”
“這…”尹劍平茫然地搖了一下頭:“在下實是難以相信。”
“信不信由你!”藍衣人氣呼呼地說了這一句,由不住仰頭長長地嘆息一聲:“你也許更難相信,我來到這座蟠龍嶺,已經有二十六度秋了。
尹劍平又是一怔,卻是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
“山中無寒暑,更無人事糾紛,”藍衣人喃喃地道:“數十年,晃眼即過,腦中了無牽掛,這就是我所以能夠駐顏,看來並不老態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