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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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一種巧妙的絕藝!
當他腦子裡方自一經思及這手怪招時,手底下已情不自地施展了出來!
舉劍,擰身,疾旋,斜!
四式呵成一氣!
無可否認的,又是武林中一招前所未曾見過的奇異招法,但是這種招式的威力,竟是大得出奇,巧妙得令人難以思議!
花二郎撲得快,退得更快。
不知怎麼一來,他的一雙長劍已雙雙落了個空,非但如此,尹劍平的那口長劍,竟然巧妙地伸展到了對方雙劍之中,怪的是,花二郎的雙劍竟然一時之間不出來。
耳聽著一陣金鐵鳴之聲,花二郎的一雙長劍已高高地被崩得彈了起來。若非是他生就是神力驚人,這兩口長劍萬萬是把持不住!儘管如此,那種沉實的上彈之力,已使得他雙臂發麻,雙手高舉!這無異是門戶大開。
尹劍平把握住此一刻良機,身子猝然如同閃電般地湊了過去,長劍一抖,已指在了花二郎心窩,後者登時身子一陣發呆,動彈不得!一股冷森森的劍氣,直透進花二郎中衣,如此情形之下,尹劍平只需劍勢向前一,花二郎必死無疑!就在此一剎那,一條人影,捷如飛星下墜般地直由長廊上躍身直下。
那是一條纖纖美妙的少女身影!
尹劍平簡直不須多看一眼,即知道是誰到了。然而,他絲毫也不驚惶!因為就此時而論,他已穩勝券!起碼眼前這個花二郎的生命,已經在他的手上,只須手腕微振,花二郎必將穿腸貫腹而亡!
目睹及此的來人,甘十九妹,顯然也呆住了!
對於眼前她手下數百個人的生死,也許,在必要的時候,她都可以置之度外,然而這個花二郎,卻是她一名頗為得力的愛將,況乎此人的存在,對於今後她用以聯繫整個皖境的黑道組織,都顯然具有非常的作用!就是以其私心而論,她是極不願眼看著他死於對方之手。
眼前時刻,當真是間不容髮!
甘十九妹雖然身子一經落下,卻也發覺到無論她身法如何之快,都已無能救助花二郎的命。
她忽然停立原地不動了。
“依劍平!你…”說了這幾個字,她一時啞口無聲,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
尹劍平目光裡隱隱現出了笑意!
“怎麼樣,姑娘,你有什麼囑咐?”這幾個字,他有意壓低了音調,並且自信絕不同於尹心的口音。為了這兩個人的不同口音,他甚至於下過一番苦功,刻意地練習過一個時候,是以有把握決計不會被甘十九妹聽出什麼不同。
甘十九妹顯然有些為難了!
“依劍平,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尹劍平冷冷地道:“為什麼?”
“因為…”甘十九妹苦笑了一下:“不為什麼,我只是不希望看著這個人死!”
“嘿嘿…這是你的請求嗎?”尹劍平覺得很新鮮:“像你這樣自負的人,竟然也會出口求助於人?太不可思議了!”甘十九妹顯然被觸怒了,冷笑一聲道:“我不是求你,你要明白!”尹劍平冷冷一笑道:“那是什麼?”
“是…”甘十九妹足下緩緩前進一步。
尹劍平冷哼一聲,說道:“你最好站住別動。”甘十九妹果然就站住不動了。
“依劍平,我們總算又見面了!”
“不錯,我們是見面了。”
“何以你臉上仍然還蒙遮著蓋頭?”
“這句話我正想也同樣地詢問姑娘!”尹劍平喃喃道:“好像就我記憶所及,我還不曾見過姑娘你的廬山真面目!”甘十九妹冷冷地一哼,道:“我有我蒙面的理由!”尹劍平一哂,說道:“彼此彼此,我也一樣。”他嘴裡說著話,那口劍始終並沒有放鬆了當前的花二郎。對於花二郎來說,這可真是要命頭痛、窘迫尷尬的一刻!
“姓依的,少婆婆媽媽!”花二郎怒聲道:“就來個痛快的吧,姓花的絕不會向你開口討饒的。”尹劍平冷哂道:“你當然不會,但是看來你家女主人卻是不太願意要你死!”甘十九妹恨恨地道:“姓依的,我承認你是我所遇見過最刁鑽厲害的一個敵人。如果你不健忘,你應該記得在‘福壽居’那個小客棧裡,我們見過一次。”
“對於我來說,宛若是昨之事,我當然不會忘記。”甘十九妹點點頭,道:“很好,既然如此,你應該還記得,那一次我對你特別手下留了些情!”
“是麼?”尹劍平腦子裡思索著:“我好像已經不太清楚了,因為在我印象裡,你甘明珠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殺了許多人,卻很少聽見你饒過哪一個人。”
“不錯!”甘十九妹說:“但是那一次我卻莫名其妙地饒過了你。”
“你能夠說清楚一點嗎?”
“當然可以,”甘十九妹侃侃而談:“你知道我們丹風軒的七步斷腸紅是無孔不入的劇毒吧!”
“我領教過,名不虛傳!”
“那就好…”甘十九妹說:“通常在我十指之內,都藏有這類劇毒的特製蠟丸,那一天與你徒手互搏時,我並沒有即時施出,否則,你命休矣!”尹劍平微微一頓,點點頭道:“這話倒也不假,可是貴价始終還是代你發出了暗器‘丹鳳籤’,事實上我並未受惠!”甘十九妹眸子裡出無比的費解。
“依劍平,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你真是一個相當奇怪的人,唉!我真後悔那一天對你是手下留情。”
“甘姑娘,”尹劍平哈哈地道:“你無須後悔,其實後悔的應該是我。”說到這裡,他目神裡情不自地出了一份傷!
甘十九妹道:“說下去。”尹劍平點點頭:“好,既然你提到了‘福壽居’那件事,我也不妨告訴你,那一次我原可在你背後發劍,只是我於心…不忍…否則你應該不會再有今天的活命了!”甘十九妹呆了一下!
良久,她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所以我一直把你看成一個特殊的敵人,你是君子,你有智慧,武技高超,稱得上是一個可敬的對手。”說到這裡,她微微嘆息了一聲:“可是命運的安排,卻讓我們成了敵人。”苦笑了一下,她接下去道:“也許成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尹劍平點點頭道:“我同意你的說法。”甘十九妹一雙眸子裡,出難以訴說的哀情。
“依劍平,既然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何必多殺無辜,花二郎尚算正直,頗有可取之處,你就放他一次吧!”尹劍平在考慮。
花二郎卻不領情,冷笑道:“這算什麼,甘姑娘如果你把花某人看成了怕死貪生之輩,那可就大錯特錯,喂!姓依的,來個痛快好吧!”尹劍平凝視著他,微微一笑,忽然撤回了劍。
劍勢一收,花二郎立刻閃出丈許以外。
他立刻轉向甘十九妹道:“姑娘請吩咐,是否還要與此人一拼?”甘十九妹搖搖頭,悽然道:“敗軍之將,已不足言勇,花兄,你的武功固然很不錯了,只是比之這位依兄還差得太遠了,況且,他已對你特別留情,你覺得你還有與他一拼的必要嗎?”花二郎當然明白她話中之意,臉上一紅,遂即抱拳道:“姑娘明示,那麼屬下這就告退了!”甘十九妹道:“分水廳那邊,仍需你多多支配,對於他們,你應該比我清楚得多,還有阮行的傷,也請你費心照料一下,這裡沒你的事了。”
“遵命!”花二郎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打量著蒙面的尹劍平道:“依朋友劍下留情,花某沒齒不忘,不過這是私誼,論公卻又另當別論了!”尹劍平點點頭,說道:“我很明白你的意思。”花二郎抱了抱拳,躬身殺,用“鶴行”之術,幾個閃縱,已翻上長廊,頃刻無蹤。
眼前是出奇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