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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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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人阮行冷叱一聲:“起來。”杖勢一揮,“嘩啦”一聲水響,李桐在水裡的身子,就像是出的一隻海馬,溼淋淋地由水裡拋起來,直向岸邊上落下去。

“噗通!”落在地上,李桐總算身手不弱,當時就地打了個滾兒,竄身而起,頓時“哇!哇!”一連吐了兩口清水,那雙紅眼恨惡地注視著亭子裡的樊銀江,大吼一聲,倏地再次縱了過來。

樊銀江冷笑一聲,霍地站起,正待戰!

忽然面前紅影一閃,那個甘十九妹駕前的紅衣跟班兒阮行,去而復還,已自荷花池子裡縱身入亭,一去一還,極其利落,有如紅雲一片!

想是不願意看見李桐的再次出醜,身子一經縱出,正好落在了樊銀江與李桐之間,竹杖乍出,正好抵住了李桐撲上來的身子。

“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嗎?”翻著兩隻小眼,阮行冷笑地望著當前的李桐:“還不退下去。”

“洗雲刀”李桐狠命地咬著一嘴牙齒,怒視向樊銀江道:“好小子,算你有種,老子是饒不過你的。”樊銀江冷笑不語。

紅衣人阮行冷冷地看著全身是水的李桐道:“你們先回去吧,改天我們再聯絡。”李桐自己也覺著怪不好意思,全身上下泥水汙還不說,臉上更是由於剛才摔出去時撞碎了欄杆,已有多處擦破,被泥水淹得陣陣發疼,無可奈何之下,乃隨著同來之人,狼狽自去。

等這幾個人離開以後,紅衣人阮行那雙白多黑少的眸子,才移向樊銀江身上。

鼻子裡“哼”了一聲,他冷冷地道:“足下看來功夫不弱,佩服,佩服!”樊銀江其實巴不得有個機會,好好跟紅衣人較量一陣,如能待機將他斃了,更為得計。

當下聆聽之後,故示傲慢地道:“哪裡,只是貴友欺人大甚,不得不給他點教訓,以誡他下次再不敢目中無人罷了!”

“好說!”阮行尖削的白臉上,忽然現出了幾條怒紋:“還沒有請教足下貴姓?”樊銀江正要說出,目光與座上的尹劍平一接,立刻得到了對方的暗示,微微一頓,隨口道:“在下姓呂單名一個奇字!尊駕大名是?”

“哼哼…”阮行冷冷地道:“我的名字暫時還不便奉告,呂朋友,常言道得好:打人一拳,防人一腳。今天你出手打了我的朋友,太不給我面子,說不得要向朋友你討教幾手高招,尚請賜教!”樊銀江冷笑道:“尊駕的意思,是預備怎麼一個打法,還望劃出道兒來。”尹劍平站起來勸阻道:“噯,噯,這又何必?彼此不過是場誤會,來來來,這位朋友請坐下來,容在下敬上一杯水酒,就算為朋友道個歉,該好了吧。”他當然知道此舉多餘,勢難為他們雙方所接受,但是口頭上卻不能不有此一說。

果然這幾句話頓時起了阮行一腔怒火,那張尖削的白臉一陣子泛青,怒視向尹劍平道:“你又是什麼人?沒有你什麼事,最好少嘴!”原來尹劍平雖然曾與他照過臉,甚至於那一次還動過手,然而卻由於上一次尹劍平蒙面,又不曾開口出聲,是以他無法認出。

尹劍平一笑道:“在下姓尹,只是覺得這碧荷莊乃是雅靜地方,二位真要動起手來,豈不把大好景緻破壞無遺了?”阮行翻著一雙眼皮道:“破壞無遺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大爺有錢,了不起賠他們銀子,你又何必多事。”尹劍平怔了一下,喃喃道:“老兄既然這麼說,小可也就無話應對了。”

“那麼就給我規規矩矩地坐下來,”阮行冷笑著道:“要是再要多話,休怪我手下無情,連你這小子一塊修理。”尹劍平果真老實地坐下來,不再出聲。

樊銀江一笑道:“尹兄你是讀書人,犯不著管我們的閒事,這位紅衣朋友既然一定要與我比試一下功夫,顯然他是個大行家,我就藉此機會請教他幾手高招,豈不是很好嗎?”尹劍平道:“呂兄你要小心呀…這位朋友功夫可厲害得很呢!”樊銀江冷哼道:“我知道。”轉過臉來向著阮行道:“朋友你只管說吧,刀山劍樹,在下一定奉陪。”阮行“吃吃”一笑,臉上神態益見猙獰地道:“剛才我那位朋友,吃你打落池子裡,很不成體統,貽笑大方,我們何妨就在這一池子荷葉上展試一下身手,足下以為怎麼樣?”樊銀江目光在池子裡一掃,心中不微微一驚!因為這片荷花池子雖說是佔地甚廣,但是可供落足之處,卻僅僅只有佈置在池中的一堵假山,設非有極佳的輕功身手,可以提氣藉助於池內荷葉,否則簡直舉步維艱,更逞論在其中較量身手了。

樊銀江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分明是銜恨自己方才將那個李桐打落水中,決計也要向自己如法炮製一番,以洩他心中之恨!

然而此舉對樊銀江來說,也是正中下懷,原來他自幼在父親樊鍾秀指點之下,即在輕功一道上,紮下了極深的基,其中“竹刀換掌”一項,乃系在滿布細竹所削制而成的鋒尖上,展示身手,其情景幾與足踏荷莖相彷彿,再者,樊銀江更有幾手適應於此類方式下所遞出的絕招,堪稱一絕。對方既然以此叫陣,卻是再好不過,當下微微一笑,步出座來。

“好得很!”樊銀江微笑道:“朋友你這個比斗的方法的確高明之至,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在下還要多問一句,不知朋友你是要與在下徒手相搏呢,還是…”阮行冷哼一聲道:“足下顯然並沒有帶著傢伙,我們就空手玩上幾招,也是一樣!嘿嘿…足下莫要以為空手就容易對付。那可就錯了。”

“在下清楚得很!”樊銀江道:“在下也得順便提醒你老兄一聲,那就是水面較技比不得陸上,用力可難免沒個準兒,萬一誤傷了老兄…”阮行“吃吃”笑道:“我看還不至於,閒話少說,姓呂的,我們這就下去吧!”樊銀江抱拳道:“承命!”他遂即將長衣下襬拉起來,別於絲絛上,緊了一下雙袖道:“老兄請!”

“哼!”阮行手中竹杖往地上一,“噗”一聲,入地半尺。

在此同時,他身子卻有如穿簾之燕,“颼”一聲已掠了出去,但只見紅影一閃,已臨池上,猛可裡空中的身子滴溜溜打了個轉兒,螺絲轉兒一般地落了下來。就見他單足輕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出的了無葉荷莖之上。

那荷莖僅不過只有拇指般細,承受著他偌大的身軀,頓現不支地彎了下來。然而卻也僅僅只彎到接近水面之處卻行止住,枝水相接,間不容髮,兀自上下連連顫動不已!紅衣阮行那一隻腳,就像是粘在了枝上一般,好一招“風擺殘荷”看得人觸目驚心不已。

原來早先那麼一鬧,池心亭裡的客人俱都匆匆離座遠去,卻又由不住心裡好奇,此刻遙見二人荷上比武,一時極新鮮,紛紛又向亭子裡聚集過來,人數較諸先前,更多了許多。

樊銀江原本以為對方不過是甘十九妹手下一名隨從,未免心存輕視,直到此刻目睹他出亭身手,才知對方果然身懷絕學,大大不可輕視。當時他乃大生警惕,不敢掉以輕心。

冷笑了一聲,他雙袖猝然向後一揮,身軀如箭而出,但只見他直出的身子,一連在池上點踏了數片荷葉,霍地彈起約有八尺上下,冉冉下墜,將身子落在一片高出的荷葉面上,也同紅衣人阮行一般,屈起一條腿來。

一陣風來,荷葉悉索!二人身子也同著足下荷枝一齊擺動,阮行衣紅,樊銀江衣白,紅白二映襯在滿池碧綠的荷影裡,更顯得醒目十分!

隨著舞動的荷葉,樊銀江滴溜溜轉了個身子。

在這個過程裡,他身子已微微矮下了一步,雙掌合十,目聚威凌地打量著對方阮行道:“請!”紅衣人阮行目睹著對方這般身手,蒼白的臉上,顯現出一片木訥,畢竟他生,自恃一身武功,絕不輕易服人。他早已蓄勢以待,這時見狀鼻中厲哼一聲,一雙大袖倏地向兩下一分,恰如展翅飛鷹,兩手開合之間,已向樊銀江身前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