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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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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女孩,竟然有這等功力,莫怪乎所向披靡,天下無敵了!”一面說,她反覆地看著這口劍,鬆弛下垂的眼皮,連連地眨動著,不時地“嗯”上一聲。

“還有,”她喃喃道:“這個丫頭顯然已同她師父水紅芍一般於施毒之術,較之當年的水紅芍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尹劍平心裡充滿了震驚!呆了一下道:“你老人家是說這口劍上的毒?”吳老夫人緩緩說道:“這些毒是以‘含沙影’的內功真元加附上去的,孩子…你可曾看出了那毒的出處來嗎?”

“這個…”尹劍平道:“想必是由體內發出來的吧!”

“不然,那就太玄了!”一面說,她遂即揚起了一隻手,又道:“我告訴你吧,這是武林之中,從來不曾聽說過的秘聞,哼…水紅芍這個女人,我實在對她太瞭解了!”接著她冷笑道:“毒是由十手指上發出來的,你知道吧!不是指內,而是指外。”尹劍平一時不知如何置答。經過這麼多次的挫折,尹劍平才開始慢慢地對這個甘十九妹有了較深的瞭解,然而瞭解越深,也就越加地對這個姑娘心存畏懼!

吳老夫人冷森森地一哂,道:“這類‘七步斷腸紅’的劇毒,經過濃縮之後,注入大小如同米粒般的蠟丸之內,用時藏於十指之內,一經湧出,即可傷人於無形之間,實在是陰狠毒辣之極!”尹劍平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吳老夫人道:“話雖是如此,一般人卻是萬難這般施展,除非是具有我方才所說的那等功力,否則自身必為所害…”她頓了一頓,又道:“當然,對於水氏師徒來說,卻是例外,因為她們師徒夕浸毒內,體內早已有了免疫於這等劇毒的抵抗能力,就這一點來說,她們已佔盡了優勢,一般武林中人,即使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事先不能瞭解此點預作防護,吃虧喪命事在必然。”尹劍平由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吳老夫人把寶劍遞過去道:“收起來吧,這口劍你好好留著,以後還有用處。”尹劍平接過收好。

吳老夫人雙手拄著那鳩杖,由藤椅上站起來,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陽光把她留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的臉上這一剎那間似乎變得更為蒼白,那些殘留在她的臉上的玫瑰紅的斑痕,也就被襯托得更為顯著了。她心裡包有一團火,可是外表卻是一塊冰,兩種截然不同的質,構成一種強烈的衝突,這正是終年她坐立不安,內心猶豫痛苦的主要原因。

前面沙灘上,吳慶正把一條條的乾魚平鋪在地上,花不時地捲上來又退回去,留下雪白的泡沫,在冬驕陽下,閃爍出燦爛的銀光,很快地就又消失了。一切是那麼的“靜”卻又是靜中有“動”吳老夫人像是有滿懷心事,只是遠遠地認定那個方向注視著。往事、仇恨、年華…如同捲起的花,碎濺在心頭上,“生命”卻像是掠過眼前的一雙翡翠鳥,剎時間拉遠了。

尹劍平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靜靜站立在她身後。

吳老夫人臉上忽然綻開了一片苦笑:“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人畢竟是很渺小,世界上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終生堅持信心和固守原則。”她頓了一下,才又接口道:“然而…即使是最堅強的人,在無窮的歲月侵襲之下,也會憔悴,振乏力,也變成了歲月的俘虜,空有壯志雄心,而莫能施展,就像是那堵水中的礁石。”她揚起手中鳩杖,指向疾中的一塊凸起礁石。

“十年前,我初來這裡,它是何等雄壯,當得上中砥柱!”她傷他說道:“然而,十年後的今天,你再看看它,幾乎已將崩塌了!”疾,已把那堵屹立波中的礁石中心都掏空了,整個正面都陷凹進去,相信再過數年,就有倒塌的可能。

吳老夫人回過頭來,十分慨地道:“人也是一樣的,所以空抱雄心和固守原則,如果不能付諸實踐,始終仍將失敗,更悲哀的是打敗你的不是敵人,而是你自己,是無窮的蹉跎的歲月!”這番含有深銳哲理的話,出自一個婦人之口,確實令人吃驚!

吳老夫人緊接著暴了自己。

“就像我,”她頗為傷地接下去道:“我足足可以當得上是一個堅強的人了,這多年來,我飽受窮困、疾病、仇恨的煎熬,可是內心卻不曾鬆懈過片時一刻,然而,我卻一直不曾去實踐我的理想,十數年來聽令仇人益壯大,我覺得自己的苦心白費,歲月磋舵!我實在是白活了!”兩行淚水,由她熠熠芒的一雙眸子裡滾落下來。

尹劍平點頭道:“這麼說,老夫人,你也同晚輩一樣,身負血海深仇了?”吳老夫人進一口氣:“血海深仇?說得好!情形正是如此。”

“你老的仇人,如今還健在嗎?”

“應該還活著…沒有死吧!”

“那麼,這個人就是水紅芍?”吳老夫人身上一陣戰抖,點點頭道:“你都知道了。”

“自從你老人家拿出了那支暗器丹鳳籤,後輩也就可以想知了,只是後輩卻想知道得更清楚一點,不知你老人家可肯賜告其詳?”吳老夫人臉上帶出了一絲苦笑:“你果然是個有心人,比起我那個不成材的兒子來,你確是強多了。”說時,她已徐徐轉身,走向那張藤椅前坐下來。

尹劍平跟上來道:“你老人家未免小看了令郎,以晚輩看來,令郎天敦厚,木訥少言,正是成就大器之才,而且,他的武功事實上已經很高了。”吳老夫人眼角上帶起了兩道笑紋:“你和他昨夜一度相見,竟能看出這麼許多?”尹劍平點頭道:“令郎步履輕靈,目蘊光采,如後輩沒猜錯,他必然自幼習練過‘洗筋易骨”之術,足足有十年以上的純內家功力,而且輕功造詣尤高,己至踏雪無痕之境!”吳老夫人忽然“赫赫”有聲地笑了。

“好眼力!一切都說對了。”吳老夫人道:“能夠有此見識的年輕人,極不多見,莫怪乎一干武林同道,俱都對你青眼相加,肯以絕技相授,實在是難能可貴!”

“老夫人誇獎!”吳老夫人卻又嘆息了一聲道:“你雖然對我那個兒子批評得極為中肯,只是有一點卻不曾看透,他雖然全身上下都稱得上是上駟之材,卻有一樣略欠完美,僅得上中之資,是為極大遺憾!”尹劍平怔了一下道:“這個後輩倒不曾看出。”老夫人輕嘆道:“這一點,也是一個成就極上武功所必須要具有的一一點,那就是‘靈’。”尹劍平不得不點頭表示贊同。

老夫人長嘆一聲道:“我那慶兒正如你所說,樣樣都好,即以‘智靈’方面來說,也算得上是不錯了,但是我所要求的並非‘不錯’就夠了,而是要‘極上’之質才可。”尹劍平道:“有時候後天的努力,亦可補先天的靈不足。”

“孩子,你是故意安我了!”吳老夫人臉上雖掛著微笑,但是笑得卻是那麼淒涼,她頻頻地搖著頭,大不以尹劍平之話為然。

“你所指的乃是一般的武功,”吳老夫人鳩杖點地,琤然有聲地道:“內功,外功,輕功,各樣的橫練功夫,都可以由努力力行之中求得,只是唯有我所謂的那種‘靈’之功,卻是不能,哪怕你力行百年,也是無濟於事…況且…”她像是很傷心地搖了一下頭,又道:“人生是那麼的短暫,哪有許多的歲月,讓你去糟蹋費…對慶兒這個孩子來說,他距離我所要求的,顯然還差有一截。”頓了一下,她喃喃地接道:“這一截也是最重要的一截,差了這一截,充其量他只能稱當一面之雄,要想領袖武林,為人中之龍,卻是萬萬不能。”這番話聽得尹劍平怦然一驚,當他目光再次向這個瘦削病弱的老婦人一望時,已由不住肅然起敬!他忽然發覺到,眼前的這個老婦人,正是自己心目中夢寐以求的那種賢者異人之,只是,她的出現,過於平凡,使得自己一上來就忽略了!

“老夫人!”他肅然道:“我可以請教你老人家的大名嗎?”

“我丈夫姓吳…”吳老夫人冷冷地道:“只要知道這個就夠了。我本人不是沒有名字,而是這個名字平凡得很,平凡到我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但是,你卻萬萬不能輕視了我這個老弱的婦人!”尹劍平陡然站了起來道:“後輩景仰尚且不及,焉敢心存半絲輕視之心!唉,後輩此刻內心所充滿的,只是萬分的喜悅,只彷彿覺出,認識了您,已距離後的復仇,向前大大跨了一步。”吳老夫人瘦臉上帶出了一抹笑容,頻頻點頭道:“那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她手裡的鳩杖指向水中那塊礁石:“這塊石頭的歲月已經不多了,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十年的到來了!”一剎間,她眸子裡聚滿了淚水。

“尹劍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她站起來,冷笑道:“那可就要看你到底比我那個兒子強多少了。”尹劍平道:“後輩不敢侈求,後輩明白你老人家的意思!”吳老夫人目光轉視向他,仔細地注視了一刻,嘆了一聲道:“你看看我,如今我幾乎已經可以說是一個廢人了,即使我那兒子能為我捉到那條百年老鱔,解除了我身上的病痛,我也沒有幾年好活了,長年的病痛侵蝕下,已使得我身子幾處機能失去了原有的靈活,我對我自己早已喪失了信心,不存指望了。”她又嘆息了一聲,步回原來座處坐下來。苦笑了一下,她打量著尹劍平道:“但是,我仍然是個不可令你輕視的人,那是因為我這些年所累積下來的思慮和經驗。”提到這些,她臉上忽然綻開了一絲微笑!

“我確信這些思慮的集中綴合,己使我創就出一些前無古人的奇異武功、劍術。”說到這裡,她移動手中的鳩杖,在地上劃了一個“z’和一個“s’形狀。

這也許只是一種隨便的動作,但是給與尹劍平的啟示卻極大,他甚至於體會出那些簡單的符號,顯示出一種凌厲的劍招攻殺之力,配合著吳老夫人的杖梢,表現的那種靈活自如,確有迥異尋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