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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嬗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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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潘秀麗和於護士長,她們不僅知道陳丹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而且一個重要的特徵幫助她們擺脫了嫌疑,那就是——身材。”呼延雲說“和監控攝像機拍攝到的兇手對比,潘秀麗太胖太矮,而於護士長身材非常好,凹凸有致,不要說現在是夏天,就是冬天,她裹上多少層衣服,也很難改變體型,一件普通的白大褂,本無法掩飾。更何況她要殺死陳丹,有的是辦法,搶救中動點手腳就行了,頂多算一起醫療事故,本用不著大半夜的化裝冒險…”頭頂,雷聲不休,勢如擂鼓,像在催促著什麼,但大橋之上,呼延雲卻猝然沉默了下來。

“完了?”蕾蓉問。他搖了搖頭。

“沒有完,你就接著講啊,為什麼總是言又止呢?”蕾蓉說“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兇手是誰啊?”馬笑中掰著指頭一算“似乎所有的嫌疑人,呼延雲都用‘條件’套過一遍了,沒有一個全部符合的啊。”

“難道說沒有兇手?陳丹是自殺的?”劉思緲冷笑一聲“那可真是稀奇了。”呼延雲看了她一眼,把嘴閉得緊緊的,上下像牙齒一樣咬合著。

“呼延。”蕾蓉輕輕一呼“你就說吧。”呼延雲望著她,目光痛苦而無奈,蕾蓉忽然想起,小的時候,當他做錯了什麼,請求原諒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表情。

“好吧…”呼延雲說“剛才馬笑中說得沒有錯,當所有的嫌疑人,都被我用推理的方法一一否定了犯罪的可能之後,我就不得不面對一個痛苦的、然而必須做出的抉擇:把嫌疑目標擴大到曾經多次去小白樓探視陳丹、瞭解案情的專案組的每位成員。”

“什麼?”馬笑中大叫了起來“你小子有病啊?!”

“馬笑中!”林香茗說“讓呼延講。”

“香茗,謝謝你。”呼延雲說“對不起,請大家原諒。無論推理的結果是什麼,請你們原諒我。因為…因為我是個推理者,我只想找到事情的真相。”剎那間,寒冷了。熱似的風,突然冷卻了下來,吹打在身上,散發出一股溼的腥氣。在海邊,在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前夕,就是這樣的受。

“我們這條船,就要被掀翻了嗎?會有人落水嗎?”蕾蓉想,心猛地揪緊了。站在這灰的大橋上,她不抓住了鉛的橋欄杆,彷彿暈船的人緊緊抓住船欄。

“我懷疑的第一個目標是郭小芬…”

!”馬笑中魯地打斷了呼延的話:“你他媽真的是瘋了!你怎麼能懷疑到小郭的頭上?”

“我為什麼不能懷疑小郭?要不是7月10夜裡我在樓下小店喝酒喝到12點半——店裡的夥計可以證明——那麼我連自己都要懷疑呢。推理的前提是懷疑一切。”呼延雲冷冷地說:“小郭雖然失蹤,但也可以理解為她用這種方法把自己製造成受害者,擺脫犯罪嫌疑啊。”

“你瘋了,你他媽的絕對瘋了!”馬笑中嘴角噴著白沫子說。呼延雲沒有理他,接著說:“當然,小郭不是兇手。7月10下午,她本就沒有和我們一起去小白樓,而且當天夜裡她一直在報社加班寫稿子,沒有離開過報社,這一點,和她一起加班的同事可以證明。”

“第二個,劉思緲。”呼延雲說“劉思緲雖然符合條件1和2,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但她是親眼看著陳丹被從112推進icu的。僅這一點,她就不會是走錯了門的兇手。而且——對不起,我的評價可能有些失禮:思緲的身材比於護士長還要好,即便穿上白大褂,她也扮不成兇手的樣子。”劉思緲冷笑了一下。

“姐姐。”呼延雲叫了一聲蕾蓉“你在陳丹遇害前本沒有去過小白樓,沒有見過陳丹,所以你不可能殺害她,杜副處長和林科長也一樣。”蕾蓉苦笑了一下。

“至於你,馬笑中——”呼延雲說(馬笑中惡狠狠地瞪著他)“陳丹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時,你在場。何況,你的身材和潘秀麗差不多,監控攝像機裡拍到的那個兇手,肯定不是你。”

所有人都在等待呼延雲繼續推理,但是——但是他再次閉緊了嘴。乾燥的嘴紋滲出一絲血。沉默…沉默?你怎麼能沉默?!一秒——或者半秒,大橋上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你不能沉默啊!你為什麼這個時候沉默啊!你的沉默是什麼意思啊?!就像繩索套在脖子上,越套越緊,勒到皮膚,勒到…終於勒到骨頭了,咯吱作響。令人窒息。

“呼延!”蕾蓉忍不住一聲怒喝。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用如此嚴厲的口吻對這個小弟說過話:“你還沒有推理完…”後面那句,幾乎是用哀求的聲音說出來的。

“還有一個人…”呼延雲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在咳血“還有一個人…他來過小白樓,知道右門是壞的,他從於護士長那裡清楚地聽說了癱瘓患者自理平臺要投入使用的事,他目睹了陳丹的瘋狂掙扎,卻因為上級的命令,提早離開了小白樓,因此完全不知道陳丹被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的事情…”風,將香茗的秀髮拂起,絲絲,絮絮,像是黃昏被遺忘在天邊的一片雲。

“他是誰?”林香茗問。

“就是你——香茗。”呼延雲抬起頭,凝望著他的眼中,一片水光“你才是殺害陳丹的真正凶手。”雷聲、風聲、車輪聲、橋身的震動聲…所有的嘈雜,都消失了,像被過濾一樣。世界變得很安靜很安靜,烏雲那博大的陰影,羽翼一般覆蓋在睡了的世界上,萬籟俱寂,萬物休止,一切猶如冬天的凌晨,靜謐得恍惚間一片潔白。你——胡——扯!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從劉思緲那冷若冰霜的身體中吶喊出來!蕾蓉差點滾下淚水,她記得讓家屬認領無名屍體時,每每聽到的就是這樣悽絕的聲音。

劉思緲臉蒼白,渾身都在哆嗦:“香茗本不可能去殺一個…一個那樣的女人,他為什麼殺她?她有什麼資格配讓香茗殺她?!”

“我也只是猜測,猜測…”呼延雲不敢正視她那刀子般的目光“兇手用枕頭悶死陳丹之後,將枕頭重新墊在了她的頭下。在這個小小的動作中,體現出的是…是一種愧疚,一種無奈,一種…一種愛憐。”

“胡說八道!”不知不覺間,劉思緲已經站在了林香茗的身前,像要用血之軀擋住奔湧而來的岩漿“你說香茗會愛上陳丹?這怎麼可能!”然後,她拉著香茗的胳膊說:“我們走!不要理這個瘋子!”林香茗沒有動,他輕輕說了一句“思緲,等一等”然後心平氣和地對呼延雲說:“呼延,你說我是兇手,那麼我殺害陳丹總要有一個理由,一個動機吧?”

“你割掉陳丹的rx房是什麼動機,我還不知道。”呼延雲說“但是你7月10殺害陳丹的動機,我卻是知道的。”

“你說說看。”

“我相信你在割掉陳丹的rx房時,是化過妝的,fbi訓練出的高級探員,易容術的水平非常高。所以你本不擔心陳丹後來會認出你。”呼延雲說“但是白天羽曾經講過,陳丹的聽力非常好。而7月10下午,一連串的巧合,使陳丹聽出了你。”

“聽出了我?”呼延雲說:“白天羽一聲慘叫,奔出了112房間,因為他發現陳丹很恐懼的同時,看到了張偉貼在玻璃上的臉,就想當然地以為陳丹恐懼的原因,也是害怕張偉那張醜陋的面孔。而張偉告訴我,他從外面往裡看,陳丹的臉‘並沒有側向我這邊’。換句話說,陳丹並沒有看到張偉——那麼她究竟在恐懼什麼?”他停了停,接著說:“在調查的過程中,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白天羽說陳丹當時‘害怕極了,身子一個勁兒地哆嗦’,張偉說陳丹當時‘身子發抖,還不住地畏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