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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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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噩夢仍在繼續。

轉生後睜開眼的瞬間,他發現了一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事。他的記憶全部都在,並沒有被奪走。

他對殘忍的陰司有了一絲,因為他這一世竟然還可以做人。所以他咧開嘴大哭出聲,在溫軟的懷抱中享受著久違的幸福。

可惜好景不長,他很快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是一個出身卑賤到不能再卑賤的小孩。

他早就該知道,陰司不會待他這麼好,他可憐的“母親”被他連累得夠慘,一生下他就香消玉殞。

一個難產的女奴是不會得到厚葬的,何況她的主人、也是他的父親,被列為這個遊牧民族有史以來最殘暴的首領。他從出生的那天開始就註定會受盡凌

他歷盡艱難的長到八歲,就死於馬蹄的踐踏,他只不過拖著早已斷掉的腿偷偷從帳篷裡爬了出去,想要看一眼遼闊的草原。那裡每天都傳來自由的氣味。

新的一世很快來臨,這一次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他睜開眼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他竟然出生在一堆動物中間。

這應該是一個馬棚或者豬圈之類的地方,生下他的那個女人正在放聲號哭。她用牙齒咬斷了臍帶,撞撞跌跌的站起來,緊抱著渾身血汙的他,把他進了厚厚的草叢下。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扒開幾草絲,觀察她到底在幹什麼,他看到她牽出了一匹馬,企圖騎上它奪門而出。

又一次被拋棄…這可真是個偉大的母親。他安靜的躺在草叢裡,認命的不發出任何聲音,既然是這樣,他的這一生註定比前世更短暫。

門外響起一陣馬嘶聲和紛亂的腳步聲,還有男子的怒斥聲。她剛剛拉開馬棚的門便被大力的一腳踢了進來。

一個表情盛怒的中年男子全身戎裝,在她柔軟的身體上再踢上一腳:“我在邊疆抗戰殺敵,你卻在府中私通下人!好一個將軍夫人!你要到哪裡去?妄圖調虎離山?哼,那個孽種呢,出來,我便賞你個全屍!”女人跌跪在地上不停哀求,只求憤怒的丈夫放過那個剛剛出世的孩子,連躲藏在草叢裡的他也不忍再看,閉上眼屏住了氣息。

中年男子充滿威嚴和怒意的聲音更形酷烈“閉嘴!你雙眼一直瞄向草間,定把那孽種藏在其中,我說的對不對?”女人淒厲的哭聲已經絕望,卻抵擋不住男子大步跨來,只用一手便輕易提起她整個身子遠遠扔了出去,一把扒開髒亂的草堆。

全身**的他被男人擰在手中慢慢舉高,他這一世的命運應該是被摔死,他放棄抵抗,也並不出聲啼哭,而是同情的看向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子。

男人卻在看他,如此幼小的嬰兒竟能這般乖順聰慧,不過越是聰慧的孩子,就越能知人間的種種苦痛,男人一瞬間改變了主意,盯著他稚的面孔“嘿嘿”冷笑起來:“好…賤人,你所生的孽種倒是聰明得很,我會派人把他和你一起賣入最下等的院,一生一世任人騎踏。”男人的一句話為他的這一生定下命運,然而他的心底又燃起渺茫的希望。院是來往人數很多的地方,他可以長得大些,再尋找機會逃走。他只需要忍耐,反正他也已經習慣。

他的希望很快就徹底破滅。他和那個可憐的女人都註定熬不過太久。只有親身體驗過比地獄好不了多少的生活之後,才明白那個男人所說的“最下等”是什麼意思。

那個收費低廉的院,只有世間最醜陋和最貧窮的嫖客才會光顧,他們身上帶來的每一分錢銀都是血汗所得。這意味著他們花起錢來也最吝嗇,他們對自身苦難的全部憤怒都只能發洩在比他們更卑賤的人身上。

他的身體還太幼小,不足以保護那個可憐的女人,被迫留在簡陋的房間裡觀看那些暴的畫面實在比酷刑還要折磨人。他只能放聲尖叫或者啼哭,這樣往往可以讓客人敗興,她也可以獲得短暫的休息。

這麼做的代價是他每次都會被打,動輒傷筋斷骨,成年男子的力氣總是那麼大。她的夜渡資又實在太少,不夠支付他去醫館看病,她只能終以淚洗面,抱著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哭泣嘮叨。

比起漫長的疼痛而言,她的眼淚是更加嚴厲的刑罰,他一次又一次重複“我沒事”可那樣她的哭聲就會變得更悽慘。等到她終於有一次被客人打過重而不治之後,他整個人都大大的鬆了口氣。

他想選擇一個平靜而舒服的死法,但又忍不住擔心下一世會更糟糕。考慮了差不多一個禮拜,空前的飢餓和滿身舊傷帶來的痛楚讓他莞爾失笑,他本用不著考慮自殺的方法,他這一世會被活生生的餓死。

一個最下等的院裡失去了母親的小孩,是沒有任何人會關心餵養的,他只需要安心等待。

兩天之後,他再度見到了那張悉的慈祥面孔。

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每一次新生都意味著新的忍耐。它們大同小異,無非是神與**的雙重摺磨,可惜**的痛楚容易習慣,神上的痛苦卻永遠不可能麻木。

因為他的內心最深處仍然想要活下去,然後獲得對他而言最難得的自由,在無限遠大的時空裡找尋那個人的蹤跡。

天荒地老,至死不渝,這是他曾經對那個人許下的誓言。這句誓言用在仇恨上也一樣有著永不過期的時效。

這些苦難重重的短暫生涯,奇蹟般賜予他越來越強的忍耐力,如果回到以前的世界,他絕對可以拿到一個吉尼斯世界記錄。

也因此他的處境雖然每況愈下,但他能夠活得越來越長久。

第七世,他竟然四肢完好的活到了十二歲。他這一世擁有傲人的資本…美貌。從第一次開口說話那天起,他放棄所有的自尊,儘可能用他唯一的資本取悅每個人。以往在小說裡讀到的情節,他體驗得更有過之,他學會了所有用身體誘惑男人和女人的伎倆。

他在過完十六歲生辰後的三天,見到了魂牽夢縈的那個人。可惜他們只是打了個照面。他卑賤的身份和蕩的行為引起了公憤,城中的讀書人都說他是妖,聯合起來請了大師捉妖。更可笑的是,那個美到曾經被他當作狐狸的人搖身一變成了有名的捉妖師。

一把冰冷的劍刺進他的口,他仍然堅持著叫出對方的名字:“曼山,我總算…找到了你…天荒地老…此仇…不渝…”對方剎那間充滿猶疑和驚慌的眼神令他快,他努力伸出染滿自己鮮血的手指,輕碰那張幾百年都沒再能觸摸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