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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命運被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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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之內你、我也許早已容顏滄桑各自於天之涯、海之角時間之外你、我依舊眉目晶瑩並肩坐於那落滿桃花瓣的教室臺階上命運被扭轉我和陳勁本來是兩條絕對不會有集的平行線,可因為他選擇了我當同桌,我們的命運有了叉。

雖然原因不同,但是陳勁和我都上課不聽講。不過他是好學生,只能面無表情地發呆,而我這個壞學生卻可以從發呆、睡覺、看小說中任意選擇。那個時候,我在書籍的世界中正沉地不可自拔,所以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在看小說。陳勁發呆之餘,偶爾也會用眼角的餘光掃我一眼,估計對我的孜孜不倦很困惑。後來我們悉一點時,他問我究竟在看什麼書,當他聽到《薛仁貴徵東》、《薛丁山徵西》、《薛剛反唐》、《民間文學》…等等書的名目時,面部表情很崩潰,因為他全都沒聽說過,實在有負神童的名號。當聽到《紅樓夢》時,他的面稍微正常了一點,不過緊接著又一臉不可思議地說:“‘少不看紅樓,老不讀三國’,你爸允許你看《紅樓夢》?”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愣愣地說:“我不知道,我爸爸不管我看書,反正書櫃裡有,我就看了。”他想了一會兒,同我商量:“把你家的《紅樓夢》借給我看一下,我也借一套書給你。”我把《紅樓夢》帶給了他,人民文學出版社七九年版,一套四本,他拿了一套上海古籍出版社的《詩經》給我。他很快就把《紅樓夢》看完了,撇撇嘴將書還給我,一副不過如此的表情。他又翻了一下《薛仁貴徵東》,還沒看完就扔回給我。從此,都是我借他的書看,他對我的書全無興趣,我的閱讀品位在他的無意引導下從下里巴人向陽白雪轉換。

他借給我的《詩經》沒有白話註釋,我讀得很費勁,很多地方都讀不懂,可他從不肯解釋,只告訴我,詩詞不需要每個字都理解,只需記住它,某一天、某一個時刻、某個場景下,其意會自現。我不知道這話是他的父親告訴他的,還是他懶得解釋的藉口。

因為讀得很辛苦無趣,所以我就不想看了,可陳勁在他無聊的神童生涯中,尋找到一個新的消遣嗜好,就是考我。他常常隨意說一句,要我對下一句;或者他誦一半,我背下一半。如果我對得出來,他的表情無所謂,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如果我對不出來,他卻會輕蔑地朝我搖頭。小孩子都有好勝心,何況是勝過一個神童,所以在他這種遊戲的勵下,漸漸地我把整本《詩經》都背了下來。

剛開始,我只是他無聊時的一個消遣,但我的倔犟讓他漸漸地意識到,我並不像其他的同學和老師,對神童有先天崇拜情結。於是,我們倆個開始有意無意地較量著。

上過早讀課的人大概都有過這樣的經歷,一篇要求背誦的課文,老師會給二十分鐘或者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要求背下來,時間到後會查。在預定的時間內,誰先背會,就可以先舉手,背誦給全班聽,時間越短、確度越高,越是一種榮耀。

陳勁從來不屑於參加此類較量,因為他的記憶力的確驚人,語文課本上的課文,他全都能背,他曾半開玩笑、半炫耀地告訴我“把初一的語文課本拿過來,我都可以背給你聽。”所以,老師要求我們背誦課文的時候,他真的很無聊,同學們都在嗚嗚地背書,他卻捧著課本發呆。

不過,有了我這個不聽老師話的同桌,他很快就擺脫了發呆的無聊。他把不知道從什麼書上覆印的文章給我看,要求和我比賽,比賽誰在最短時間內背下這篇文章。

他找來的文章可比課本有意思得多,我既是貪看他的文章,也是好勝,就答應了。從此,早讀課上,我們兩個就忙著較力。比賽結果簡直毫無疑問,常常我才吭哧吭哧看了幾段,他已經告訴我,可以背給我聽了。

我怎麼都想不通,他為什麼可以那麼快地看完一篇文章。想不通,就不恥下問。

陳勁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用他那獨有的不屑口吻解釋了一個成語:一目十行。

在老師口中,一目十行一直是貶義詞,被用來罵差生敷衍讀書的態度,可陳勁說一目十行出自《北齊書•河南康舒王孝瑜傳》,原文是“兼愛文學,讀書速,十行俱下”並不是貶義詞,是個徹頭徹尾的褒義詞,這個詞傳遞的是一種快速的閱讀方法。

我一臉茫然,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意思。他鄙視地看了我幾眼,對我不能一點就透的愚鈍很是不屑。當時正是課間十分鐘休息時間,他給我舉例子“你現在不僅可以聽到我說話,還可以同時聽到教室前面周小文在議論裙子、教室後面張駿的笑聲、教室外面男生的大叫聲。”我傻傻點頭,只要注意聽,還不止這些聲音。

他說:“就如人的耳朵可以同時聽到四五個人的說話聲,並且都能聽明白他們講了什麼,眼睛也是這樣的,我們的眼睛是可以同時看幾行,並且同時記住幾行的內容。其實人的腦容量非常驚人,一個人腦不亞於一個宇宙。多個人同時說話,人的清醒意識覺得好像是同時,其實對大腦而言,它會自動分出先後,進行捕捉和處理。一目,是一種快速的含義,只不過折到時間上,快到可以忽略不計。經過有意識訓練的大腦,它的處理速度遠遠超出人的想象,所以,一目十行,對大腦而言是有先後的,只不過對人的清醒意識而言,這個速度可以忽略到只有一目。”他舉手在我眼前彈了一下指,對我說:“只這一下,在佛經上已經是六十個剎那,可對大腦而言,說不定已經被區分成上千個、上萬個時間段。我爸爸說,這世界上只有兩個實體存在的無窮,第一是人腦,第二才是宇宙。只要你相信它…”他指指我的腦袋“用心的鍛鍊它,它就能做到。”我很震驚,不過令我這個傻大姐震驚的原因不是陳勁講述的內容,而是他打破了老師話語的神聖,竟然敢完全反駁老師對一目十行的定義。

震驚完了,我暗暗記住了他的話。我在閱讀小說的時候,開始有意識地強迫自己一目掃兩行,從兩行到三行、從三行到四行…

這個過程很痛苦,但是在好勝心的誘導下,不管多痛苦,仍然強迫自己去迫自己的大腦運轉到極限。

不知不覺中,我的閱讀能力和記憶能力都飛速提高。我和陳勁的比賽,從一面倒,變成了我偶爾會贏。陳勁每次被我刁難住時,表情就會十分豐富,故作鎮靜、滿不在乎、暗自運氣、皺眉思索、偷著瞪我…反正任何一種都比他平時的故作老成好玩。

五年級的第一學期,我過得很愉快,首先是趙老師已經不管我了,其次我初嘗著喜歡一個人的喜悅,再次,陳勁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同桌。因為這些,我甚至開始覺得學校也不是那麼討厭。

五年級第一學期快要結束時,有一天的自習課,陳勁突然對我說:“我明天不來上課了。”我以為他生病了,或者有什麼事情,趙老師又正坐在講臺上批改作業,所以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把我的作業本往他那邊了一下,示意我把腦袋湊過去。

他手裡拿著筆,在草稿紙上隨意寫著,好像在給我講題“我媽很早就想讓我跳級,我爸一直沒同意。前幾天我媽終於說服了我爸讓我跳級。上個周我已經去一中做過初中的試卷,初二的數學卷我考了滿分,不過英語考得不好,只考了八十多一點,我爸爸和校長商量後,讓我下個學期跟著初一開始讀,我媽讓我退學,利用這段時間把初一其它課程的書看一下。”

“你的意思是說你再不來上課了?”

“是啊,給你打聲招呼,趙老師還不知道,我媽明天會來學校直接和校長說。”對人人欣羨的跳級,陳勁談論的語氣似乎並不快樂。畢竟他上學本來就早,現在再連跳兩級,比正常年齡入學的同學要小四歲。小孩子的四年,心理差距是非常大的。三十四歲的人也許不覺得三十歲的人和他很不一樣,可一個十四歲的初一學生卻一定會覺得十歲的小學三年級學生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神童”的稱謂在某種意義上是另一種意思的“另類”也是被排斥在眾人之外的人。長大後,我偶爾會思考,陳勁當時的傲慢是不是和我的冷漠一樣,都只是一個保護自己的面具?

對於他的離開,我有一點留戀,卻並不強烈,畢竟陳勁和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放學後,他揹著書包,在講臺上站了好一會,沉默地看著教室裡同學們的追逐打鬧,他的眉宇間不見傲慢,有的只是超越年齡的深沉。

走的時候,他對我說再見,我隨意揮了揮手。

我趴在窗戶上,看到他揹著書包,一個人慢地走過校園,邊走邊向周圍看,好似有很多不捨。周圍的男生都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走著,個子都比他高,越發顯得他矮小。

我一把拎起書包,飛快地跑下樓,追到他身邊“我…我也回家,一起走。”他眼睛亮了一亮,臉上卻依舊是一副什麼都不稀罕的傲慢表情。

我陪著他慢慢地走出學校,一直走到不得不分手的路口,他和我揮手“再見了。”說完,就大步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