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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吹管的那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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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什麼?”羅畢拉提醒他。

“直到他把整個世界都惹火了。”裘西興高采烈地進來。

“你們會被傳喚到地方官員面前同他對質的。”羅畢拉解釋道“你們兩個都會。”艾倫服從地點點頭,而裘西的頭點得就很熱切了。據羅畢拉觀察,可能太熱切了,但他私下裡還是允許了自己對這個可憐的矮個子傢伙保持了一些謝的心情。

很快,有一大群牧師趕了過來,他們的人數與行動的速度都充分證明了海賊獵人杜德蒙船長擁有著非常大的名聲。

在附近的一個屋頂上,克里普-沙基微笑著將空酒瓶遞向了提阿尼尼。

路斯坎的監獄是由海港邊的一系列組成的,多風泥濘,都有著堅硬而參差不齊的岩石牆壁。來往船隻的爐火使得這裡永遠保持著酷熱、充滿蒸汽的狀態。冷熱空氣匯所製造出的打量氣瀰漫著,彷彿是在寢食劍灣的海面。這裡有一些單人牢房,絕大多數是為那些政治犯準備的,他們威脅到了佔統治地位的家族和商人們繼續高升的道路,因此成了替罪羊。但是大部分囚犯一旦被扔進了這些單人牢房,就都熬不長了,因為他們很快便直接成為了恐怖殘酷的“囚犯狂歡節”的犧牲品。

這些經常變換住戶的單人牢房牆上都有一副鐐銬高高地掛著,如此一來便可以使得那些囚犯在被苦悶地懸掛著時只能用腳趾尖站立。這裡負責拷問的獄卒都是由愚笨無知的傢伙組成的,很多都是身材高大而醜陋的氓和半獸人,他們有組織地在這個複雜的地方走來走去,手裡拿著燒得火紅的烙鐵。

“你要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莫里克衝著一個可能是新來的獄卒抱怨著,他正衝著盜賊同沃夫加的方向走來。

這個巨大殘忍的傢伙只是發出一陣緩慢的吃吃笑聲--聽上去就像兩塊石頭在互相摩擦--並時不時地將末端燒成桔紅的烙鐵戳向莫里克的腹部。

捷的盜賊打橫跳起來,把鎖住的手臂拉得生疼,但身體一側還是傳來了一陣劇痛。那個半獸人獄卒繼續慢慢走著,吃吃笑著來到沃夫加面前。

“那麼你呢?”這個殘忍的傢伙嘴裡衝著沃夫加發出陣陣惡臭“你也一樣嗎,啊?什麼都沒做會被關到這個地方來嗎?”沃夫加只是毫無表情地直盯著前方。當那強壯有力的半獸人揮拳猛擊他的腹部或者將那可怕的烙鐵刺向他的腋窩時,他連縮都沒縮一下,任由皮膚冒出一股細煙。

“強壯的傢伙,”獄卒邊說邊再次發出猥瑣的笑聲“那就會更有趣了。”他將烙鐵衝沃夫加的臉伸過去,並開始慢慢地向這個大個子的一隻眼睛靠近。

“噢,這樣你就會大聲吼叫了。”他說道。

“但我們還沒有被審判啊!”莫里克抗議。

“你是這麼想的?”這個獄卒回答道,他停下來對莫里克笑了笑,展示出自己鋒利的牙齒“就算事實如此,你們還是有罪的,因為這樣很好玩。”這句話帶給了沃夫加一記深刻的震動。這就是公正。他看著那個獄卒,彷彿第一次在對這個醜陋的造物表示謝,從他那裡野蠻人看到了一種簡單的智慧,一種由觀察得出的觀點。最特別的,因為那是由蠢貨的嘴巴講出來的智慧,他這樣想著。

烙鐵在靠近,但沃夫加只是平靜地盯著那獄卒,一副全然不懼的樣子,野蠻人的眼睛中表出的是極大的自信,這個人--所有這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對他的折磨一旦同魔鬼厄圖那雙爪子帶給他的傷害相比,本就不算什麼。

那個獄卒顯然也明白了野蠻人傳遞給他的信息,或者說,有點明白,因為他開始猶豫不決了,甚至將烙鐵縮回來了點,使得自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沃夫加的表情。

“你以為你能堅持得住嗎?”這個兇殘的折磨者對沃夫加問道“當我用烙鐵烙你的眼睛時你認為自己還能保持這樣的一副表情嗎?”說著,他再次靠近。

就在莫里克想要幫朋友進行抗議時,沃夫加發出的一聲大吼讓盜賊即將出口的話縮了回去。那是一聲發自靈魂最深處的、野未馴、純粹的吼叫。來自他備受折磨的魔域深淵的吼叫。

野蠻人的脯開始急速地膨脹,聚集著力量,他的一個肩膀向前猛地一衝,那股野蠻的爆發力與速度使得鐐銬與牆壁的連接處都被震裂了,把那獄卒連滾帶爬地嚇了回去。

“噢,我要殺了你!”這個半獸人大聲叫喊著,他向前靠近,手中的烙鐵像一一樣揮舞著。

沃夫加早就準備好了。他旋轉著身子,幾乎到了面對著牆壁的程度,然後他那條自由的手臂大幅度地揮動起來,連在手末端的石塊與金屬物衝著那發光的烙鐵“嗖”地飛了過去,將它纏了個結結實實,從獄卒的手中扯了出來。那半獸人再次後退,而此時沃夫加已經背靠牆壁轉了回來,將重心都移到了一條腿上以使得自己能夠穩穩地站著,他的另一隻手則還被鎖在鐐銬裡。

“把牆都撞倒!”莫里克歡呼著。

那個獄卒轉身跑了出去。

沃夫加又發出了一聲吼叫,他全力地拉扯著,強壯身體上的每一塊肌都在變形。這個鐐銬比起之前那個來要牢固一些,岩石牆壁更是加固了它,但是沃夫加拉扯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使得那沉重的鎖鏈最終還是開始出現了裂痕。

“繼續拉啊!”莫里克大喊。

沃夫加加大了力量,這使得他終於從牆上逃脫了出來,在地上翻了個跟頭。這並沒有使他受傷,但一種突然的覺卻擊中了他,那是一種比殘酷成的獄卒可能施加在他身上的任何折磨還要強烈萬倍的痛苦。沃夫加的幻覺使他覺得自己現在不再是被關在路斯坎的地牢裡了,而是回到了深淵魔域,儘管沒有鐐銬囚著他,但他明白在那裡本就不可能逃脫,本就不可能戰勝那些強大的追捕者。厄圖經常在他身上玩著這個陷阱,讓他以為自己已經自由了,而最後總是能將他獵捕到,拖回那個臭氣熏天汙穢不堪的地方,總是能在將他打得體無完膚後又把他醫治好,只是為了隨後可以打得更厲害些,像這樣的折磨已經有過多少次了?

“沃夫加?”莫里克反覆地請求著,拉扯著他的兩個鐐銬,但什麼都沒發生“沃夫加!”野蠻人沒有去聽他在說什麼,甚至都沒有去看他一眼,他已經失在自己思緒的漩渦中了。沃夫加盤著腿坐在地板上,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顫抖著,直到那個獄卒領著一打同伴回來。

短暫的一段時間之後,鼻青臉腫的沃夫加被重新掛回了牆上,這一次的鐐銬更加巨大、厚重和牢固,而且他被高高地掛了起來,雙腳離地足有幾英尺,雙臂被平平地扯向兩邊鎖著。此外為了以防萬一,一塊削尖了的木釘被墊到了野蠻人的後背,這樣一來如果他用力拉動鎖鏈的話那麼在鐐銬從牆上脫落之前沃夫加自己就會被木釘刺穿。現在他被關在一個另外的房間裡,離莫里克遠遠的。他將獨自一人同那些深淵魔域的回憶在一起,沒有地方躲避,沒有酒瓶可以帶他逃離。

“這本該有效的,”一個老女人嘟囔著“這些草藥應該可以解這種毒的。”有三個牧師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個正在嘀嘀咕咕地祈禱,另一個在杜德蒙船長身邊忙活著,傾聽著呼與心跳,檢查著脈搏,而第三個則一直在那裡狠命地抓他那理的整整齊齊的頭髮。

“但是它沒起作用。”羅畢拉同她爭論道。他將視線投向那些牧師以求幫助。

“我不明白,”凱木本說道,他是三個人中領頭的那個牧師“這種毒竟然能夠抵抗我們的法術,甚至還有強力的解毒劑。”

“如果它是我知道的那種毒,那解毒劑就該起作用的。”那個老女人說道。

“如果它確實是你知道的那種毒的話。”羅畢拉及時地對她的話進行補充。

“是你自己從那個叫莫里克的小個子手裡拿來的。”凱木本解釋道。

“沒必要這樣想…”羅畢拉開始辯解,但他的思路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因為他那四個同伴臉上的表情很好地告訴了他,牧師們說對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法師問。

“我可沒做承諾。”那個老女人一邊聲稱一邊動地揮著手“只要是毒藥,我的藥草就會起作用。”她走到房間的一邊,在那裡他們搭了一張桌子作為她的工作臺,女牧師開始擺起那些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羅畢拉看向凱木本,這位牧師一臉挫敗的表情。他們已經在杜德蒙身邊不知疲倦地工作了一整天了,在這期間牧師們對船長進行治療、施法,施展了所有他們認為能夠制伏淌在杜德蒙體內的毒的手段。結果那些法術只能使痛苦減輕,延緩毒藥的發作並使得船長的呼能夠更平緩些、熱度降低些而已。杜德蒙在被攻擊後就再沒睜開過眼睛。而且過不多久,船長的呼聲又變得急促刺耳,他的牙齦和眼睛都再次開始出血。羅畢拉不是醫生,但他看到過太多的死亡場景,因此明白如果他們再不採取些更有效的行動,他深愛的杜德蒙船長就會永遠離開他們了。

“這是惡的毒藥!”凱木本說道。

“這不過是一種草藥罷了,沒什麼好懷疑的”羅畢拉說“既不惡也不可怕。只不過是種草藥罷了。”凱木本搖搖頭。

“它被施了魔法了,毫無疑問,我的好法師,”他下了結論“我們的法術可以打敗任何自然界的毒藥。但是這種不行,對這種被一個高明的毒劑師心製備並施加了黑暗魔法的毒藥我們毫無辦法。”

“那我們能怎麼辦?”法師問。

“我們幾個會不斷地向船長施法,儘可能地讓他好受些,希望那毒藥的作用也會減緩一些,”凱木本解釋道“我們也會寄希望於老格雷琴能找到混合出正確草藥的方法。”

“如果我手頭有那種毒藥的樣品的話就會更容易了。”老格雷琴--那個老女人--抱怨著。

“而且我們會一直祈禱的。”凱木本最後這樣說道。

這最後的一句話使得堅持無神論的羅畢拉皺了一下眉頭。他是一個信奉嚴密邏輯與詳細規則的人,從不使自己沉溺於祈禱中。

“我會到那個叫莫里克的盜賊那兒再瞭解些關於這種毒藥的信息的。”羅畢拉邊罵邊說。

“他已經被拷問過了,”凱木本肯定地對法師說道“我懷疑他有些事情也是不知道的。毫無疑問,這毒藥不過是他在街上向別人買的。”

“拷問?”羅畢拉懷疑地反問道“拇指夾?拉肢刑架?(注1)不,那可不叫拷問。那除了是待狂的遊戲外什麼都算不上。當有魔法被加入時拷問的藝術就會變得更為高雅細膩了。”他開始向門走去,但凱木本一把拉住了法師的胳膊。

“莫里克不知道的。”他再次說道,目光嚴肅地投進了法師因憤怒而變得空的眼睛“和我們待在一起。和你的船長待在一起。他可能活不過今晚了,如果他在死前醒過來,那麼看到有個朋友待在他身邊會使他覺好些的。”羅畢拉沒有同這段魯莽的論斷爭吵,他嘆了口氣,走回自己的椅子,撲通一聲坐了下來。

過了一小會兒,一個城鎮警衛敲門走進了房間,帶來了來自地方官員例行公事般的問候。

“告訴傑勒姆-波爾和賈克海爾德,沃夫加和莫里克可能就要成為可惡的謀殺犯勒。”凱木本冷冷地解釋道。

羅畢拉聽到了牧師的話,這些話使他的心沉得更低了。他並不關心沃夫加同莫里克會被判什麼罪。不管怎麼講,無論他們是可惡的謀殺犯還是蓄意的謀殺,對這兩個人的處罰都將被執行,儘管執行的過程可能會很長,因為這樣可以使“囚犯狂歡節”的圍觀群眾受到更多的快樂。

但是,就算親眼看著他們被處死羅畢拉也不會到些許滿足的,如果他深愛的船長再也無法醒來的話。法師用手捂著頭,又一次考慮著自己是否應該去關押莫里克的地方用一段又一段的咒語懲罰這個男人,直到他放棄抵抗老實代出所使用毒藥的成份。

但羅畢拉明白,凱木本是對的,因為他了解像莫里克那樣的城市小偷。莫里克當然不懂得如何釀製毒藥,他不過只是從某個出手大方的傢伙那裡得到了這個東西罷了。

法師從雙手中把頭抬了起來,他憔悴不堪的臉上此時閃亮著的是一種受到了啟發的神。羅畢拉記起了兩個人,那兩個在沃夫加和莫里克出現之前就來到短彎刀酒館的人,也是他們派了那個後來尾隨出現的小孩去找沃夫加和莫里克的,那個骯髒的海員,還有他那充滿異國特的紋身夥伴。法師記起了跳躍女士號,那艘飛快駛離路斯坎海港的船。難道沃夫加同莫里克用野蠻人那把不可思議的戰錘換了殺死杜德蒙的毒藥?羅畢拉從椅子裡一下跳了起來,他也不去回想自己是從哪裡開始這段思考的,而是想著現在他認為很重要的東西。有什麼人,不管是那兩個人中的哪一個,發出了杜德蒙已經到來的信號,那個他們付了報酬的街道兒就跑去找沃夫加和莫里克了,此外,或者跳躍女士號上的某個人,知道那毒藥的秘密。

羅畢拉又看了一眼他那可憐、逐漸衰弱的船長,很明顯他已經奄奄一息了。法師暴風驟雨般衝出了房間,決定去尋找一席答案。

注1:拇指夾--過去使用的一種用於壓迫拇指的刑具拉肢刑架--拷問臺的一種,用來拉伸受害者肢體的工具或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