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五嶽尋仙不辭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輝哥。”來的正是大鼻子諸葛一輝。他對於筆靈的筆譜諳於心,前來從事分析工作是再合適不過了。羅中夏與顏政與他也相,紛紛起身來打招呼。只有彼得和尚端坐不動,仍舊一頁一頁看著資料。
“你在北京過得怎麼樣啊?怎麼有點瘦了呢?”諸葛一輝摸了摸十九的頭髮,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羅中夏。羅中夏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諸葛一輝聳了聳鼻子,突然奇道:“奇怪,你似乎和上次看起來不大相同了。”
“這幾個月來,中夏一直在補習文化呢!是不是有點文人氣質了?”十九解釋道,雖然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勉強。
諸葛一輝搖搖頭:“不對,不是那種味道,你似乎少了些什麼,但又多了些什麼。”羅中夏暗暗讚歎這傢伙果然銳,連自己少了管秋風筆、多了管壯筆的殘片都覺察到了。
諸葛一輝掃視一圈會議室,走到彼得和尚跟前,一拱手:“彼得大師,久仰了。”彼得和尚緩緩把視線從資料上移開,平靜地回答:“貧僧是彼得,卻不是什麼大師,可不要這麼稱呼,只叫我彼得就好。”諸葛一輝正道:“我一直想拜會彼得禪師,今得見,不勝榮幸。”彼得和尚微微有些詫異:“諸葛家連我這無名小卒都知道嗎?”
“立誓不加筆靈,卻有一身守禦的功夫;不歸韋莊統屬,卻屢為韋家立下奇功。這些事情,我們都是知道的。老李曾稱讚過,說韋家難得有幾個明白人,您就是其中一個啊。更何況十九說你我皆是天生的筆通,應該多親近些的。”諸葛一輝說得鄭重其事,顏政小聲嘀咕:“這麼拍馬,是不是太過了?”他也很尊重彼得和尚,但那是因為兩個人臭味相投,可不是因為這些有的沒的奉承。
彼得和尚不動聲道:“能得貴家主謬讚,小僧不勝榮幸。”諸葛一輝笑道:“我臨行之前,老李曾經特意卜過一卦,說您的命數在筆靈,又不在筆靈。特意讓我來轉告您一聲。”又是命數。
羅中夏心裡起疑,莫非老李勸降自己不成,又來打彼得和尚的主意了?可是他並沒有筆靈啊。
彼得和尚雙手合十:“謝謝掛心,有一位叫貝多芬的施主說過,要緊緊扼住命運的咽喉。命數什麼的,小僧一向是不大在意的。”諸葛一輝點點頭:“家主只讓我轉告,說您自會理解,我就不妄加詮釋了。”
“說起來,一輝哥,你們查到褚一民的底細了嗎?”十九忽然問道。
諸葛一輝面一黯。綠天庵一戰中,諸葛家可以說損失最為慘重,傷亡了十幾名部下,諸葛一輝和家中元老費老也身受重傷,加上歐子龍與諸葛淳兩個叛徒,可謂是名聲掃地。
“自從那次之後,『他們』突然偃旗息鼓,沒了聲息。任憑我們調動各種關係去調查,仍舊是一無所獲。”
“你們那邊兒偃旗息鼓,我們這邊兒可熱鬧得緊呢…”顏政撇撇嘴,不過什麼也沒多說。
“對了,歐子龍呢?”十九提到這個名字,不咬牙切齒。房斌老師就是被他所殺,後來被費老捉回諸葛家囚起來。若不是家規森嚴,她恨不得直接過去把他千刀萬剮。
諸葛一輝說:“歐子龍還關押在家裡的牢獄裡,費老又審訊過他幾次,審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可能只是那個組織的一個外圍成員,知道得不多。”會議室內陷入暫時的沉默。諸葛一輝見大家都有些尷尬,便清了清嗓子說:“咳…費老和老李已經派了專人去調查,我想很快就會有結果。咱們還是專心找管城七侯的好,只要七侯都掌握在咱們手裡,就不怕『他們』會做出什麼事。”羅中夏注意到這個諸葛一輝故意用“咱們”套近乎,心裡有些想笑,他故意忽略掉這個重點,彈彈桌面道:“我聽說諸葛家在南明山已經經營了幾百年,反覆犁了幾十遍,所得的筆靈也不過幾枝。這一次我們該如何做,才能保證找到筆靈呢?”諸葛一輝對此早就有成竹,他拍拍身旁堆積如山的資料道:“我們首先需要確定的是,究竟是管城七侯裡的哪一枝隱藏在南明山中。”
“怎麼你們都不知管城七侯的身份嗎?”顏政問。
諸葛一輝道:“管城七侯是筆冢主人親封,後世只有猜測,卻從沒有人確知究竟是哪七枝。”
“應該都是名氣最大的吧?”羅中夏嘴道“你看那兩枝已經確認的筆靈——李白的青蓮筆、王羲之的天台白雲筆——這兩個人在歷史上赫赫有名啊!”諸葛一輝搖搖頭:“並非那麼簡單。筆冢主人遴選七侯的標準為何,沒人說得清楚。比如你看李太白算七侯之內,但與之齊名的杜甫秋風筆,卻沒有位列其中。可見筆冢主人的選機,當真神秘莫測。”
“照你這麼說,豈不是毫無辦法了?”諸葛一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忽然換了一個話題:“你可知這南明山因何而知名於天下?”
“總不是因為奧特曼吧?”顏政對這種明知答不上來的設問句很不耐煩。
“只因為這南明山景天造地設,便於石刻。於是從晉代以來,歷朝文人墨客多專程來此,題壁留詠,久而久之便演化成了數處摩崖石刻,少說也有百餘處。名題詠,丘壑生輝。有句詩言『好借南明一片石,同垂名字照千』,說的就是這段風雅事。”隱藏一片樹葉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藏在樹林裡。
筆冢主人看來也知道這個理論,才把這七侯之一藏在這片摩崖石刻之中。
只是,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嗎?
諸葛一輝道:“眼見為實,咱們現在就去南明山上觀摩一番。據說七侯之間是可以互相應的,我想羅先生如果親身前往,或許會有些新的收穫。”羅中夏的青蓮遺筆也勉強算半個管城七侯,七侯之間相互引,或許他親身前往會發生些不同的事情。於是諸葛一輝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都顧不得旅途疲憊,紛紛表示早去早好。
這一天天氣頗為不錯,薄雲半蔭,涼風習習,間或有幾束陽光自雲層透而入,遠處山澗霧靄繚繞。正是個適合登山遊玩的好天氣,不至於太曬,也不會有雨多路滑之虞。
魏強留在家裡看守,諸葛一輝帶著羅中夏、彼得和尚、顏政和十九四人,循山門拾階而上。此時已經過了旅遊旺季,遊客很少,整條山路上只得他們五人。他們穿過了寫著“南明山”題字的門樓之後,便到了一汪清澈的湖池,名叫明秀湖。
“南明山並不大,但是其間飛瀑、丹崖、幽、魚池錯落有致,自然趣情遠勝別處。大家請看,明秀湖是個山湖,方圓只有三、四平方公里,主要水源是有一條瀑布從山壁的崖頂飛瀉而下,水花四濺,宛如晴雪,所以這一條瀑布便被稱為瀝雪瀑。”諸葛一輝如同一個稱職的導遊,一板一眼地介紹著沿途的景緻,看起來這南明山的一草一木他都已然諳於了。
“諸葛先生,這些景點介紹能不能就省掉啊?”羅中夏心裡有事,實在沒心情來聽這些東西。他現在一直在想的是——究竟這是否是個圈套?
諸葛一輝正道:“羅先生,你這便不對了。筆靈本是文人靈,文道正途是入情入勝,與自然相互應。這一處處景緻風光,無不浸染古人悟體仁之道,誰知哪一處與七侯有關呢?我給您介紹這些,也是有深意的。”被他這麼教訓了一通,羅中夏只得悻悻縮回頭。十九輕輕挽起他胳膊,小聲道:“你呀,就當作旅遊不就好了嗎?”羅中夏被她這麼一挽,心情有些盪,想起顏政之前教過的法子,搔了搔頭道:“旅遊的重點不是景,而是跟誰一起旅遊吧!”十九聽了“噗嗤”一笑,抿著紅搖搖頭,拖著他朝前面山路走去。
顏政在身後評價道:“拙劣。”從明秀湖往上,兩側翠竹成林,清幽恬靜,夾著一道狹窄的石階山路往山頂而去,箭狀的繁茂竹葉遮擋住了兩邊風光,恍惚置身淡雅竹園之內。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覺竹林深處竟是條條峭壁,行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深入崎嶇山澗,往往令人悚然一驚。
很快眾人走過了半山亭,遠遠可以望見麗水城。諸葛一輝說了些文人典故,羅中夏都沒怎麼聽過,青蓮筆也無甚回應,懶洋洋地躺在中。
過了半山亭略微一轉,看到山崖香樟樹林之間有一處池塘,旁邊碑銘寫著“印月池”三字。只見凌空橫出一條大的碧青石樑,跨過整個印月池,如虹似橋,長約百餘米,有如一條氣勢萬千的筆掛。為數不多的幾個遊客指指點點,舉著相機照相。
羅中夏看到石樑之上刻有數處摩崖石刻,他能認出“半雲”、“懸虹”幾處大字,這些字跡深入石脈,無論勾畫鋒回,都蒼勁有力。梁下還有幾方半埋的斑駁古碑。諸葛一輝道:“這一條石樑有二十處石刻,都是歷代大家留下的墨跡。這七侯之事,我覺得還得著落在這些石刻之上。”
“這裡便是全部摩崖石刻?”彼得和尚問。
諸葛一輝笑道:“哪能呢,南明山的摩崖石刻多集中在石樑、高陽和雲閣崖三處,約有百十來條,一路看下來得花上一天工夫。這裡的石樑,只是第一處罷了。”說罷他把羅中夏拉到印月湖前,逐一解說,先從題記作者的生平說起,再品題石刻筆勢。這二十處石刻,他說了大約一個半小時方完。羅中夏開始聽時尚能認真思索一番,後來逐漸提不起興趣,虧得有禪心和前一個月修煉國學的底子在,才不致於睡著。等到諸葛一輝說完以後,他如蒙大赦,急忙對十九道:“講得真好,咱們繼續走吧。”
“你的筆靈,在這裡沒有什麼反應嗎?”十九關切地問。
“嗯,目前還沒有,應該不在這一帶,我想也許去其他地方轉轉就有收穫了。”羅中夏巴不得快點離開。
他既然都這麼說了,別人便也不好再說什麼。一行人從印月池繼續朝山頂走去,一路蜿蜒攀緣,時而隱入香樟古木之間,時而登到山脊之上。前後走了兩個小時,累得平裡極少鍛鍊的羅中夏氣吁吁,甚至連十九都不如,吃了顏政不少嘲笑。
在羅中夏體力即將全部耗盡之前,他們終於到了仁壽寺的後院。仁壽寺位於南明山中一處開闊的山崖側,已經非常接近南明巔峰。羅中夏以為這仁壽寺一定又有一大套典故說法,不料諸葛一輝沒進寺廟,而是帶著他們繞過山牆,繼續朝山頂走去。
大約又爬了十分鐘,眾人視野陡然開闊。只見四周峰巒聳峙,丹巔削壁,而眼前一條羊腸石路,兩側俱是山澗深塹,更是險至毫巔。然而就在這毫巔方寸之地,卻拔地立起一扇高逾十幾米,寬約六、七十米的巨大石壁,有如一片巨大屏風橫在峰頂,堪稱神來之筆。石屏四下雲霧繚繞,頗有出塵之氣,遠處藏青的括蒼山脈連綿拱衛,實在是個天造地設的留名之地。這裡便是南明山的最高峰——雲閣崖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