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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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駝隊順利回到張家口後,全佑福安排裴若衣先在城中的客棧中住了三天。
這三天他可忙壞了,一一拜會出銀子贊助駝隊的各大掌櫃,帳本、倫金,把拉回來的貨物給訂貨的掌櫃們,還要找時間與張家口商會的會長及成員碰面,他一點也不藏私地把買賣城的情況分析給他們聽。
駝隊領取到的倫金和分紅,全佑福也不願獨佔,平均分配後發給了眾位兄弟,他乾的活最多,承擔的責任最重,但拿的銀子和大家一樣,所有人都佩服的對他直豎大拇指,連向來愛挑釁的大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全佑福離開張家口時,是城中最大糧行玉食堂的工頭,玉食堂的老闆薛掌櫃是贊助駝隊的最大東家,全佑福從買賣城帶回來的大部分貨物也都是他要的。
“大牛,你辛苦了。”薛掌櫃滿意地拍拍他的背。
“應該的。”全佑福謙虛地抱抱拳。
“你做得很好啊,可惜他們洋人不愛吃米麵,要不,我還真想去那買賣城開個分鋪。”薛掌櫃搖頭嘆息。
“買賣城也是剛開市,之後的發展究竟怎麼樣,還是要再觀望一下。張家口的傳統貨物是沒辦法滿足俄國人的需求的,依我觀察,我們這次拉過去的貨物中,賣得最好的反而是那些數量比較稀少的茶葉、絲綢,這些東西可都是江南拉過來的。我們這樣轉手販賣,成本太高。”
“是呀,這年頭,生意都不好做,不過你這次去,算是給我們積累了點經驗,要真想去買賣城賺俄國人的錢,我看各家的掌櫃們都要好好籌劃籌劃才是。”
“是。”全佑福點頭。
“對了,掌櫃,我還有事要跟您說。”
“你說你說。”薛掌櫃脾氣好得很。
“我這幾天有點私事,想請幾天假,老闆娘那邊…”薛掌櫃心領神會,一想起家中那隻吝嗇的母老虎,他也是一臉尷尬。
“沒事沒事,你辛苦這麼久,休息休息也是應該的,老太婆那裡我會去說,這幾個月的薪俸我照樣給你。”老實的全佑福本來想推辭的,但想到現在身邊多了個嬌人兒,他還是接受了。
“多謝掌櫃。”
“沒事沒事。”薛掌櫃握手讓他走人。
全佑福出了玉食堂,便去消息靈通的二來家打探租房的事。
玉食堂包吃包住,工頭有專門的一間房休息,但他總不能把嬌滴滴的小姐也帶到玉食堂去吧?而且那裡環境並不是很好,他還捨不得心上人吃苦呢。
他要儘自己所能,讓她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算是傾家蕩產,他也再所不惜。
兩個時辰後,全佑福從二來那裡租到了房,還聘了一個煮飯的使大嬸,把大嬸帶到租房處,囑咐她把房子打掃乾淨後煮好晚飯,告訴她晚上會帶女主人回來便轉身離開。
在去找裴若衣的路上,他一雙眉皺得死緊。
剛才從二來那打聽來的消息,要告訴給她聽嗎?她能接受嗎?會不會…離開他?思忖再三,全佑福決定緩一緩再說。
一個月前,她住進了新家。
對,家,在經歷了這麼多波折苦離後,她終於有了一個新的家。
它雖然不算大,但是個很緻的四合院,有四間房,朱漆大門,門鼻上嵌著獸環,中庭的小小花圃被鵝卵石道分成兩邊,花圃中應時令種著秋菊和尚未結苞的冬梅,自然比不上佔地千項,雕樑畫棟的宰相府,但這裡的一切更讓她喜愛留戀。
她好開心好開心,幾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佈置新家上,親手做棉被套、枕套和宋單,用巧手繡上美麗的圖案,什麼花開富貴、牡丹爭豔啦,什麼鴛鴦戲水、白鶴展翅的,無不緻秀美、巧奪天工。閒暇時,她還跟著月嬸學剪窗花,把窗戶上貼得滿滿的,小小的四合院,到處洋溢著嘉悅的紅。
全佑福本來是不打算住在這裡的,他藉口說玉食堂有他的房,她們兩個女人家有他一個大男人在不方便,結果裴若衣當場翻臉,又哭又氣又撒嬌,更是抓準了全佑福的弱點,向他哭訴自己害怕會有壞男人上門騷擾她,他這才留了下來。
“小姐,今晚上吃些什麼?全爺也快下工了吧。”月嬸掀開門氈,走進來請示她晚飯怎麼安排。
裴若衣放下手中正在納的鞋底,眨眨酸澀的眼睛。
“啊,已經這麼晚了。”
“是啊小姐,您做了一下午了,會傷到眼睛的。”裴若衣羞澀一笑,她是看天越來越冷了,想越在初雪前給全佑福做一雙厚一點的棉靴。
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撥下玉頂針。
“全爺這段時間好像瘦了點,我想給他好好補補,他愛吃羊,給他做上一大鍋羊湯吧,多放些寬粉條和菠菜,湯汁熬得厚些,對了,你以前說你們老家那個叫什麼饃的,泡在羊湯中非常好吃的,大牛說他以前也吃過,很想再吃吃。”月嬸笑著說:“是壯饃,和這邊的炕餅差不多,又大又圓又厚,男人吃了,強壯無比。”
“對對對,就是這個。”裴若衣淺笑,“你多做些,他明上工,中午又不回家,我怕他在掌櫃那吃不飽,讓他用食籃帶些去。”
“小姐不是討厭羊羶味嗎?”
“哪、哪有…我、我已經可以吃啦。”她忍不住翹起嘴,“全爺愛吃什麼我就愛吃什麼,月嬸不準再雖唆了啦。”
“好好好,都聽小姐的。”月嬸帶著周侃笑著道,轉身去廚房煮飯。
月嬸走後半天,裴若衣臉上的羞紅才消散些,她抱著手中快要納好的鞋底吃吃傻笑。
全佑福進門來,便見她這副嬌態,勞作過度的肌瞬間放鬆,疲態一掃而空。
“在開心什麼?能讓我知道嗎?”一聽見悉的低沉嗓音傳來,裴若衣角翹得更高,視他的雙眸燦若星。
“你回來了。”
“嗯。”
“過來休息一下,月嬸正在煮你愛吃的壯饃羊湯。”他依言坐到暖炕上,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坐過來些。”她嬌笑著招手喚他。
他不敢反抗,乖乖坐過去。
裴若衣帶著神秘笑容,纖纖玉手在裝滿針線、布頭與繡件的繡花竹籃裡摸出一隻荷包,“這個給你帶在身上,我前些時候去土地廟求了平安符,我把它放在荷包裡了,你帶在身上,可保平安。”
“給我的?”他小心接過,忍不主愛惜地摸了又摸。
荷包是寶藍絲緞外料,略呈心型,針腳細密紮實,兩邊綴著同的短穗,緞面上繡著一條五彩雲龍,神靈活現,彷彿快躍然而出。
“喜不喜歡?”瞧他那闔不攏一張呵呵傻笑的大嘴樣子,像是得到什麼無價寶似的。
“喜歡喜歡,喜歡極了。”他歡喜得翻來覆去地瞧,“我從來沒有收過禮物呢,你放心,我會當寶貝一樣好好收著的。”裴若衣鼻頭一酸,差點沒掉下淚來。這可憐的大傻牛,好會害她想掉淚。她又挨近他些,從他手中拿過荷包。
“你一個大男人,又是工頭,比不得那些富貴公子哥,不好把荷包掛在帶上,就收在口的裡袋中吧。”
“嗯,你說什麼都好。”他毫無異議,乖乖坐著讓她一雙小手睡開前襟,珍而重之地把荷包放入內袋中收妥,她又仔細地把他的扣子一顆顆扣回,忍不住嘮叨。
“你穿得太少了,這裡比京城冷好多喔,不過仲秋的樣子,天就早早黑了,別人家都還沒劈柴燒暖炕呢,我就急急讓月嬸燒了,我好怕冷呢…”紅的小嘴絮絮叨叨地說著瑣事,他卻一點都不厭煩,他喜歡聽她說話,喜歡她用命令的口吻叫他做這個幹那個,喜歡她使小子的樣子,喜歡她對他好,更喜歡她向他撒嬌。
他的痴心妄念,隨著兩人共同生活的時增加而漸茁壯,他不再一沾枕就能很快睡去,常常整夜想著她、念著她,然後因不能擁有她的空虛而心痛無眠。
“呆啦?”纖纖食指點了下他寬寬的額頭,裴若衣嬌笑著調侃他,“月嬸在叫吃飯呢,平時不是早早就尋去外廳了嗎?怎麼今天那麼不積極了?在想什麼?”豔若桃李的雪小臉湊到他眼前,水汪汪的媚眼兒裡全是甜甜的笑意。
他一張黝黑大臉照例紅透,抓抓腦袋,憨笑道:“沒有。”
“那還不快去吃飯,保子。”裴若衣輕啐一口,從暖炕上下來,穿上繡鞋,隨著他來到外廳用飯。
她沒看見全佑福背過身時,臉上瞬起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