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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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林源結婚都沒通知他。”江山嘆了口氣“正哥,你說我就是現在告訴你蔣捷就是個臥底,你能離得開他嗎?你問問自己的心,是怎麼想的吧,別問我。我只提醒你跟我和沈兵說過的話‘兄弟可以做一輩子,情人總有一天要翻臉。’到了翻臉那天,想開點兒就好。還有就是把蔣捷看得緊一點兒,你要讓蔣捷對你死心塌地,那條路可長著呢!有你走的。”周正關了手機,叉開雙手,倚在欄杆上,頭埋在前良久,才重新抬起來,對著無窮無盡的灰的湖天一,長長地嘆了口氣。天很冷了,連呼息也清晰可見。
“蔣宅喜事”的紅紙已經退,糊在巷口暗灰的牆上,給風撕得破爛,此刻浸了雨水,黑墨字向四處湮開。蔣捷在原地站了很久,撐開的黑傘無力垂在身側,身子給陰溼的風打透,心也彷彿結了冰。
一群因為即將到來的萬聖節,而佩戴了面具的小孩子,從蔣捷的身後笑叫著跑過,帶來一陣肆狂的風,拍在他的後背上,又打溼了一片衣衫。
手中的雨傘給掀開很遠,翻了幾次,停在巷子的角落。蔣捷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從小疼愛自己的姐姐結婚了,沒有邀請他觀禮或赴宴,甚至連家裡的門鎖都換掉。
時間沒有幫助他們原諒傷害,時間讓他們淡忘了自己。一把同樣黑的傘遮在蔣捷的頭頂,是跟在不遠處的保鏢不放心走過來確認:“捷少,沒有問題吧?”
“噢,沒有,”蔣捷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我們回去吧!”蔣捷轉身,隨他們離開,經過垃圾箱,他從兜裡掏出那串再也打不開任何一扇門的鑰匙,看也沒看,扔了進去。
副食店的大魚缸裡,幾條鯉魚傻瓜一樣游來游去。蔣捷呆呆看了一會,指著其中游得最快的一條:“我要這條。”店裡的師傅用大網撈起來,問他:“要殺嗎?”
“不用。”蔣捷幾乎出神地看著魚在砧板上身跳躍,師傅費了很大的勁逮住,用塑料口袋層層裹著,再用繩子紮起來,才放進乾淨的紙袋。蔣捷付了錢,拎著一條還是活蹦亂跳的魚走出了店門。保鏢走上前,給他撐傘遮雨,魚在紙袋裡垂死掙扎。
周正接到保鏢的電話,馬上趕回湖濱的公寓,進門就聞到一股腥味。蔣捷已經做好了魚,賣相要比上次好看一些,他一口也沒吃,只楞楞地看著。
“上次吃自己煮的魚,吐得那麼厲害,怎麼又想起吃魚了?真的想吃,咱出去吃。”蔣捷也不看周正,說:“你上次都不敢嘗,你知道我們的魚是什麼味道嗎?是苦的,很苦。怎麼會是苦的呢?”周正拉開一把椅子,坐在蔣捷的對面,柔聲問道:“今天這是怎麼了?”蔣捷依然是低著頭,看著自己淺握的雙手,長久無言。周正試探著伸手蓋在上面,輕輕拍了一下:“怎麼不說話,嗯?”他說話還從來沒有這麼溫柔過,不也給自己嚇到。
“我能喝點酒嗎?”蔣捷揚頭看著周正,又重複了一次“我想喝酒。”
“什麼酒?”蔣捷想了想,說“一喝就能醉的酒。”周正看了看蔣捷給雨水打溼,卻一直套在身上襯衫,喝點酒也好,不然準冒。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兩杯琥珀的酒杯擺在蔣捷的面前,蔣捷伸出有些抖的手,把酒杯握在手裡,眼睛徵求意見地看著周正。
周正鼓勵地點點頭,就見蔣捷的嘴貼在酒杯邊緣,鼻翼輕聳嗅了一下,不料,眉頭皺了起來,一隻手捧著杯底,仰頭喝了下去,酒一入喉,是燒灼一樣的劇痛,強烈的辛辣得差點要了蔣捷的命,趴在桌子上暴咳。
周正幾乎跳起來奪過他的杯子。
“我的天,不是這麼喝的。”說完手忙腳亂地去倒水。回頭見蔣捷臉在劇烈的咳嗽下漲得通紅,眼睛瞬間充滿了血絲,他的手掐著脖子,明顯的呼困難。
周正一手掰過他的頭,連灌了兩杯水,折騰了好一會兒,蔣捷的咳嗽才消停下來,竟給周正嚇得一頭冷汗。
“我的酒呢?”蔣捷聲音沙啞地問。
“都嗆成這樣還喝?”
“喝,為什麼不喝?你不是心疼你的酒給我糟塌了吧?”
“我!”周正有苦難言,高聲說“我是心疼你!”
“不用你心疼,給我酒,我這次慢點喝。”周正拗不過他,只好給了他一小杯,只倒了淺淺的一個底。蔣捷接過去,搖搖看著,說:“真小器!”這次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著,一邊問:“這個是什麼酒?”
“伏特加。”
“噢?原來這就是伏特加?呵呵,我喜歡。”周正也陪著他喝“差點要了你的命,你還喜歡?”
“嗯,要是能真要了我的命,就更喜歡了。呵呵。”蔣捷醉得比周正預料的還快。趴在沙發上,臉掩在手臂裡,一動也不動。酒品倒不錯,喝醉了不鬧事。周正推了推他:“困了回上睡,蔣捷,喂!”蔣捷依舊不說話,身上跟著熱起來,隔著衣服,周正也能受到他熾熱的體溫。可能是熱了,蔣捷的雙手開是脫衣服,卻一直摸不到釦子,手掌在身體上摸索著。
後來索從領子開始扯,周正連忙捉住他的手:“別脫,蔣捷,會著涼。”蔣捷睜開雙眸,目光離,彷彿浸在水裡的黑寶石,此刻因為醉酒而顯得格外放肆,衣服給扯得亂七八糟,緻的,充滿少年彈的身體若隱若現。
“別惹我,蔣捷,別在這個時候勾引我,我控制不了自己。”誰知蔣捷忽然坐起來,大力推開周正,朝著衛生間跑去。周正坐在原處,放平呼,心裡想:怎麼又是嘔吐,上次就給他吐。
蔣捷在衛生間吐得很厲害,還伴隨著搜腸刮肚的咳嗽,一直持續了很久,才慢慢平息。周正走過去,蔣捷跪在地板上,手扶著馬桶邊緣,臉歪歪地枕在胳膊上,衝著門口的周正傻傻地笑:“呵呵,周正,我喜歡伏特加,呃,喜歡。”他騰出一隻手,重重地捶著口“這裡,這裡不疼了。”周正蹲在蔣捷的跟前,手撫摸上他黑髮的頭,溫柔撥。
“難受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不,我偏不哭,又不是女孩子。”蔣捷倔強地搖頭,眼睛卻飛快地溼了。
“該哭的時候就該哭,男人女人都一樣。”
“我不想哭,一點兒也不想,我討厭哭…可,是,他們不要我了。”大顆大顆的眼淚“簌簌”地順著蔣捷的臉頰淌下來“周正,他們不要我了。”周正其實想說,當初他們把你送出來,就不打算要你了,可是沒忍心。蔣捷畢竟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他的大手扶著蔣捷的頭,膛湊上去:“哭吧!別忍著。”蔣捷伏在周正的前,開始只是嗚咽,慢慢地泣起來,得厲害了,彷彿不過氣,忍得太辛苦,蔣捷再也憋不住,終於還是哭出聲來,充滿了壓抑和委屈的男的痛哭。
周正的心給狠狠地揪了著疼了起來,低聲說:“傻蔣捷,你不能取悅全世界,對自己好才是最重要!”***周正以為醉酒事件以後,蔣捷的態度,多少應該會有些改變。
出乎意料的是,酒醒以後,蔣捷完全當什麼也沒有發生,對那晚的痛哭絕口不提,依舊是淡淡面孔,若即若離,回覆到以前不溫不火的子。
倒是他的學習似乎是更加緊張。保鏢彙報,有時候整晚的燈都亮著,人見瘦了。年底的時候,蔣捷憑藉獨立完成的投資走勢分析報告,一舉成為業內頗具名氣的“杜勒斯獎”的最年輕的得主,讓專家跌破眼鏡。江山把登著蔣捷照片的“太陽時報”放到周正的面前,說:“果然是不簡單。”照片上的蔣捷大方得體地微笑著,自信又謙遜。周正的手指滑過照片上蔣捷黑亮的眼睛,這麼出的人物,依就是喜歡穿著棉布睡衣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打遊戲打到半夜,會恭敬地問候早安晚安,不高興的時候會買條魚回來蹂躪,然後,一整個下午躲在廚房裡練習燒魚,周正沉醉在和蔣捷的有限的共同生活裡,那些一點一滴的快樂和輕鬆之中,卻聽到江山說:“如果他可靠,將來那筆錢倒是可以給他處理。”
“不行,”周正立刻打斷他“別把他攪進來。”
“聽聽他的意見也好…”
“沒聽見我說的嗎?你想都別想,本就別給他知道那筆錢的事情。江山,你給我記住,別自做主張。”周正嚴肅起來,臉上帶著殺氣,嚇的江山心裡一哆嗦:“我知道,沒有你的命令我哪敢,何況我們還沒摸清他的底細!”
“嗯,”周正放緩了表情“江山,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可是蔣捷不行,你別打他的主意。”周正說完,好象很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江山瞭解,周正又在尋思什麼了“那,我出去了。”
“嗯,去吧!”周正睜開眼睛“明天帶蔣捷去祭洪叔,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上個星期剛去過。”江山在門邊轉身問“你想讓蔣捷見傅曉年?”
“傅曉年在那兒的話,也未必不可。怎麼?你覺得不合適?”
“沒有,曉年護他弟弟,跟母雞護小雞一樣,他看見蔣捷會怎麼做?”
“他識大體,不會越軌。”
“嗯,倒也是。”江山抿抿嘴。蔣捷從教授的辦公室出來,天已經黑了。冬季的白天格外短,不到五點,太陽就下山。
角落裡走出的幾個保鏢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跟周正說過好幾次,綁人的事情再沒發生,沒有必要再找人跟著他,可是,周正就是不聽。
這個人好象從來不向別人妥脅,他所謂做的最大的讓步,就是把保鏢從六個人減少到四個,而且不得近身。蔣捷只好由著他。天很冷,週三的時候下了一場很大的雪,道路上的雪雖然已經清掃,路邊的草坪和花圃卻還是壓在重重的積雪之下,因為沒人破壞,保持著大雪自然堆積的平整和細膩。
蔣捷拉高大衣的領子,低頭急走了幾步,卻給一聲悉的輕喚叫住:“小捷!”蔣捷抬頭看見站在校門口的個老人,穿著厚厚的羽絨外套,有些矮胖,竟是父親。
蔣捷很是吃驚,幾乎是試探地叫了一聲:“爸爸?”蔣和平拉著他,走進公車站等車用的玻璃屋,仔細地打量著:“好象長高了。怎麼還這麼瘦?”蔣捷還是難以置信:“爸爸,你怎麼來了?店裡不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