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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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傅文瑜高挑的身材消失在燈火通明的門口,蔣捷低頭看著桌上美鈔,他挪開杯子,把錢翻過來,在左下角用中文寫著個翻譯的名字:“安東尼普拉德斯”聖誕節前,照例又是下雪。紛紛揚揚,周正住所附近的森林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江山在門口拍落身上的積雪,進屋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沈兵:“正哥呢?”
“在樓上,一會兒就下來。”
“晚上吃麻辣鍋啊?”江山興奮地問。
“你那狗鼻子還聞不出來?”沈兵百無聊賴地頻頻換臺。江山做勢聳了聳鼻子嗅著,空氣中是一股熱熱的辛辣香。
“蔣捷不在?”他咳嗽剛好,忌辛辣。周正怕他管不住自己,有他在家,辣的連做也不做。
“他爸爸的生,回家去了。”周正從走下樓梯,邊對江山說。
“好啊,那我們今天有口福了。”周正的廚子是四川人,做得一手正宗川菜。吃飯的人就兄弟三個,倒不拒束。蔣捷在的時候就不一樣,儘管他不在乎別人吃飯的禮節,可他是肯定不會說話,吃東西靜悄悄,很斯文。
他總說,大家隨意好了,我,改不掉。
“那人的名字到手了?”等火鍋開鍋的時候,周正問。
“噢。”江山和沈兵互相換了一下眼神,心中叫苦,這哪是吃飯,簡直是興師問罪來了。
“噢什麼?哪裡得來的消息?”周正見兩個人也不言語,有些不悅“你們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背後做小動作,最恨別人騙我,是要我點出來,還是你們自己說?”
“蔣捷幫的忙。”江山連忙接話“行動組的一個華人是他的朋友。”
“我以前不是說過不准他手我們的事情?你們把我話都當耳邊風是不是?”
“哪有?”江山聽出周正語調裡的怒氣,那是他發火的先兆“我是覺得蔣捷是真的聰明,辦事有手段,而且他一直想幫你,我也不能總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在桌子下面踹了沈兵兩三腳,你倒是說話啊,這會兒裝啞巴。可是沈兵用筷子拔拉著火鍋裡下的料,本沒有說話的意思,江山只好看著周正,放軟語氣:“這次是太著急,沒和你商量,以後都聽你的。”周正看著火鍋翻滾上來,皺了皺眉,心裡的火氣卻壓下去:“我今天再重申一次,蔣捷不準介入我們的生意,你搞不定的,或者他主動要求的,都不準讓他手。下次再偷著跟他搞小動作,不跟我彙報,我保證不輕饒你。吃飯吧!”怎麼成了我?沈兵也知道的,江山心裡叫苦,覺得自己手心裡冷汗都出來了,不管怎樣,還是佩服蔣捷的能耐,老大讓他管的,現在知道收斂脾氣,這次連髒話也沒罵。
江山狠狠瞪了對面自顧自吃得歡的沈兵,沒良心的,關鍵時刻給我裝啞扮啞,倒黴的都推我身上是吧?嘴上衝著他沒好氣地說:“喂!你,把牛百葉遞過來!”***“從組長把你列入觀察對象,我確定你是決心留在周正身邊的那一刻,心裡就猜到這麼一天,你肯定會從我下手,挖出證人的名字。
那其實不是什麼臨時的計劃,在你找上我之前,我想過很多很多次,反覆問自己,這麼做值不值得。沒人給我答案。我本來想放棄對你的幻想,重新開始,但我做不到。蔣捷,你信不信,有些人,生在世上,就是還債的?”傅文瑜辭職以後,蔣捷見過她一面。她看起來還好,頭髮長長的,大風天,有些亂。
“我就想,賭一次,你若夠聰明,在我的話裡聽出玄機,自己會去翻看那張錢。
如果你沒想到,錯過了,也不怪我,別人也看不懂那些中文,我繼續聯邦的工作,即使跟你做對也可以心安理得。可是,老天絕我,碰上你這麼能算計的人。蔣捷,你知不知道,你變得,狠心了。”
“對不起,文瑜。”
“不用道歉,心裡記得欠我就好,要記一輩子才行。想我的時候,到北京找我好了。以後聽到北京,就別光想起你家周正,還要想著傅文瑜啊!”蔣捷含笑點頭“其實你要真的想留下,我也可以幫你。”
“你已經幫我很多。你當我不知道?要不是你託江山那頭的關係,聯邦怎麼會對我的行為不追究?蔣捷,幫人卻不說,你也有不聰明的時候啊!我們兩個半斤八兩,打了個平手。但願老天憐愚人,保佑我們的情都能善終,蔣捷,”傅文瑜的雙手一直在大衣口袋裡,她走到跟前,猶豫著出手。蔣捷上身子,也張開雙臂,兩人的身體和手臂試著合作,卻不是同時向左就是向右,調整了兩下,終於輕輕抱了一下,短暫的相擁,蔣捷覺得文瑜的雙手稍稍緊了一下,就立刻鬆開。
“一點兒默契都沒有,呵呵,幸虧不是一對兒。”她笑著攏了攏頭髮,很突然地轉身離開,沒有說再見,只胡亂揮了揮手臂,算做告別,大衣給風鼓滿,她低頭傾身,逆風而行,長髮糾纏飛揚。
蔣捷第一次發現,她的背影,竟是如此單薄。為什麼如此匆忙地轉身?因為你,不能抑制自己的眼淚了嗎?天悄悄來臨,陽光充足的豔陽天。整整一個冬天,跟周正縮在北郊的大屋裡,被他當豬一樣地養著,難得天終於解放自己。
蔣捷倚著碼頭的欄杆,對著一望無際的汪洋,想起冬天裡和文瑜的告別,就象她說的“被你欠一輩子有什麼不好?也算把我銘記在心,對不對?”銘記一個人可以有很多方式,可是很多年以後,記住的也許就是個名字,而記得他的原因,卻忘了。
“喂!”肩膀上給人重重一拍“想什麼這麼入神?”是遲到的小鐘。
“我開車開了兩個小時過來赴你約,你住在附近卻還遲到?這說得過去嗎?”
“我剛從臺灣回來,在倒時差,睡過頭啦!”小鐘想跟小媛求婚,找蔣捷出來跟他選鑽戒。
“我怎麼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你應該問問你的女同事比較好吧?”
“都說gay很有品味的,看你現在的行頭,”小鐘細細打量著蔣捷,他穿著條咖啡的條絨休閒褲,條紋襯衫套著raulphlauren的新款油的衣,整個人神百倍,容光幻發。
他有些吃驚地說“面桃花,眼含秋水,談戀愛了吧?你?”接著又恍然大悟的模樣“難怪每次你爸爸媽媽都吐吐,你是不是搬出去跟人同居了?”
“噓!”蔣捷一把拉起小鐘的胳膊走開,這傢伙大聲嚷嚷,周圍的人都回頭看。
“你怕什麼啊!鬼子又聽不懂中文。快招,別打岔。”蔣捷放手,對小鐘鄭重其事地承認“我是在戀愛。”
“跟誰啊?”兩眼放光,小鐘把自己要求婚的事忘到腦後。
“不跟你說就怕你大嘴巴,到處嚷。”
“不會,怎麼會?我保證守口如瓶。”
“你能才怪。”蔣捷對珠寶真是一竅不通,倒是小鐘跟櫃檯小姐討論得熱火朝天。他幾乎把每一款都仔細看過,不停地做成,清晰度,當然最重要還是價錢的對比。
小姐很耐心,不時朝一邊蔣捷看看,不厭其煩地回答著小鐘反覆重複的問題。最後他拿著其中的兩隻問:“那,為什麼都是三顆石頭,質量差不多,價錢卻差這麼多?”
“因為這一款是特別設計,”小姐指著其中一隻說“而且是限量發行的,這就形成了價格差,你看,一款是有錢就能買到,另一款是有收藏價值的。那,”她想了想,指著蔣捷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就象這位先生這款‘長夜未央’,是首飾設計大師福尼湯遜為千僖年設計的,全球市場只發行一對,一隻男款,一隻女款。
聽說最後的買主買下一對戒指以後,當場毀了女款,只留男款。這款戒指的價指當時就翻倍了呢!真的是名符其實的價值連城啦!”櫃檯小姐大概也因為親眼目睹了這款設計的上品到榮幸,講得臉上浮著紅暈。蔣捷有些詫異,他從來沒想過這隻戒指背後的故事,低低問了一句“請問,你剛才說這款叫什麼?”
“‘長夜未央’。因為你看這個符號,”她指著看似jjzz字母縮寫的圖案“是有故事的。說的是,”好象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我是不是太羅唆了?”
“請繼續說下去。”蔣捷連忙鼓勵地衝她點頭。
“噢,”女孩子臉上的紅暈慢慢散開“一個獵人愛上一隻會唱歌的夜鶯。而這隻夜鶯只有在晚上的時候才會出來,獵人因此死了太陽,這樣他就可以時刻和夜鶯生活在一起。
這怒了天神,絞殺了獵人。夜鶯每夜在獵人的墳前心碎地泣血歌唱,他的歌聲那麼悲傷,把重生的太陽都動了。
於是太陽請求天神賜給獵人復活,並在林外畫了個圈,陽光永遠不能穿透叢林,夜鶯和獵人就生活在那裡,分分秒秒都是團圓的夜晚。”***沈兵推門走進二樓的書房,諾大的房間空蕩蕩,陽光慵懶地打著旋兒。他轉頭,果然看見周正衣著隨便,腿雙伸長搭在茶几上,本來掩著臉的報紙撤低了,出加勒比海陽光垂慕過的黝黑的臉孔。
“氣不錯,頭上,就可以冒充土著了。”
“那怎麼了?等下你看蔣捷,呵呵,跟龍蝦一樣。”周正把手裡的報紙擱在地板一邊“還是煮的龍蝦。”沈兵側頭問“什麼意思?蔣捷喜歡那兒嗎?”
“他不喜歡,我喜歡。”四肢舒坦地伸展著,想起放縱的夜夜,沙灘上刺的愛歡,蔣捷竟紅通通的臉…“下次旅行去阿拉斯加,去北極,總之要去把自己包棕子一樣裹起來的地方,省得你到處發情,還怪我穿得少。”蔣捷這麼說的時候,兩個正浸泡在黃昏的海水裡,如同兩條自由自在的魚。愉快的畫面漸漸淡去,周正深呼,面前的沈兵,好象也有些心不在焉“那事辦得怎麼樣了?”
“雙方見過面,還算滿意,正在談細節。”
“嗯,”周正翻開,大略看了一下“什麼時候易?”
“時間地點還沒確定,不過,他們希望當天你能過去。”周正的眉立刻鎖在一起“和我有什麼關係?給他們搭線,是看在華盛頓那頭的面子,我可沒說要參和進去。”
“他們都不太信任對方,說你在,比較放心。”
“江山怎麼說?”
“他阿意思也是你最好別手。還有,那頭還想借我們的渠道把貨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