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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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何禹家對面,不會孤獨,卻有不便。每天他都被文麗叫去吃晚餐,飯後就要和文綺聊一陣,想拒絕都不行。
“沒找到阿素,我真的沒心情。”他屢次對何禹說。
“我知道。又沒有人你,和文綺做個朋友,聊聊天,有什麼關係?”何禹說。
問題是,文綺和他愈悉,就愈想闖入他的生活。
正霄後來乾脆就泡在圖書館,不到深夜不回來,倒成了有家歸不得的人。
中秋節的晚宴卻逃不掉。文麗在幾天前就代,正霄想,在場的尚有一些軍中老友,人人都攜家帶眷,他這一晚一定不好過。
黃昏時分,他才到家門口,文麗就像等他很久似的,由對面叫著:“別進去了,現在就到我家。”
“至少讓我看看信箱吧!”他笑笑說。
他走到院子,信箱內有晚報,還有一封信,歪歪斜斜的字,是來自碧山的徐升。
徐升很少寫信,除非有什麼重大事件。他急忙拆開信讀著:正霄吾弟大鑒:提筆寫信,是要向你報告有關阿素(假阿素)的消息。
兩星期前碧山大拜拜,她突然出現在我的店門口,不是鬼也不是,而是真正的一個人,打扮的像都市小姐,非常漂亮。
她果真是那群陌生人要找的女孩子。我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了空屋的主人陳忠義,他母親是阿素的媽。
我陪了幾瓶紹興老酒終於打聽出阿素的身世,她是臺北的富家千金,本名叫楊君琇。當年因為逃婚才跑上山,誤打誤撞到我們的計畫裡。
說穿了,也沒什麼奇怪,對不對?
還有,阿素(楊小姐)已經結婚了,並且生了個兒子。丈夫看起來年輕有為,開著一輛轎車,想必生活幸福美滿。
楊小姐說,三千塊她不要,嫁人的事不用你心。
讀信之後,你有沒有鬆一口氣?從此你不用再內疚,可以安心地去結婚了吧?到時務必寄喜帖給我。對了,附上楊小姐的住址,以便你要親自確認。
敬頌臺安兄徐升謹上正霄一讀再讀,愈看愈心寒,直到尋獲阿素的喜悅完全被沮喪所取代。他臉蒼白,連書本和報紙掉了一地都沒有察覺。
原來她叫楊君琇。君琇,君琇,他反覆叫著她的名字,這才配合她一身特殊靈秀的氣質呀!
但她怎麼結婚生子了?她本是屬於他的!
他如何能鬆一口氣?如何能安心?多年來,他一直當她是自己的子,現在發現她嫁了別人,心怎麼能安?
如果僅是內疚,他為何要苦苦的,不死心地找她呢?
他失望、傷心、忌妒、憤怒。他的心一下像在冰窖,一下像烈火燃燒,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幾乎要發狂!
文麗見正霄一直不來,派文綺來叫人。文綺一踏進門,沒注意他臉上的異,便說:“你在忙什麼?人都到齊了,就等你一個呢!”他呆看她一會,忽然說:“告訴何大哥,我有急事,不過去了!”他折起信,推開她就衝了出去。
文綺沒見他那麼魯莽過,東西散了一地,大門忘了鎖,還撞她一把。這不像是正霄的為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否則他不會衝動失常至此!
她得快點去和姐夫說!
君琇竟住得那麼近,都在留公圳邊上,離他不過咫尺!他手上捏著徐升的信,仍嫌不夠快。沿著圳水和一路的綠樹垂枝,他又乘公車又搭三輪車,過石子路渡水泥橋,在窄巷中穿梭。車伕“吱”一聲煞住車,對他說:“到了!就是這一棟。”他站定一看,嶄新的五層樓公寓,黑雕花欄杆。信上說是三樓。
二樓陽臺擺了一排盆景,盆和花都是小巧緻,正是君琇的風格。他幾乎確定她就住在這裡。
“君琇!君琇!”他在心中狂叫著。
他真想按鈴,真想直接闖進去。但她有丈夫,這一出現,不就毀了她的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