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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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了兩個鬧鐘，叫醒時間相隔十分鐘，照樣睡過頭。

一個是念書時候用的，見過的人都說它形狀怪異，我渾然不覺，好看的呀就跟熨斗一樣。常有人問，你幹嘛隨身帶一熨斗，還要放在頭？最初我好言好語地解釋，我晚上用那玩意熨皺紋，後來問疲了，我也懶得理睬，滴答滴答跑著的指針已足夠說明問題，誰再問，我就用熨斗砸他。

另一個兼職鬧鐘是手機鈴聲，每天定時，小得象在呻，勝在持久，耐力不錯，跟它對抗著數時間，我全輸，不多不少，最後一響十三下。耶穌就死在十三人的晚宴上，我要再嗜睡，多半大勢晚矣。

長這麼大，身邊沒有什麼東西捱得長，不管願不願意，還是邊走邊棄，熨斗鍾算是奇蹟，它從學生時代跟著我直到出入社會，還在滴滴答答準時地歇斯底里，天崩地裂地叫，能容忍它這麼久，也算奇蹟，所以一直留著，不捨得丟掉。

在記事裡，除了這倆鬧鐘，母親才是我生命中最早的一架鐘。

唸書唸到天昏地暗，睜眼天蒼冥，閉目人事不醒，每天在學校和家做兩點一線運動，母親會準時喚我起，溫和的聲音，成了這場乏味運動裡唯一一個人化的亮點，使得那片灰記憶能夠稍做停留。

繁重的課業和黯淡的前途隨著年齡增，逐漸清晰，既而面目猙獰，自尊混著自卑，也隨之被推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使得我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痴痴傻傻，面容憔悴，活象老了一輪。

母親就在這種不斷堆積的焦慮中頻頻予我以安。

她會提早幾分鐘做好早飯，再晚幾分鐘搖醒我，她唯一能幫我的，就是讓我多睡一會，待我洗漱完畢，剛剛趕上早飯變涼，糊里糊塗吃完正好出門，時間掐得分秒不差。

在學校能遇到幾個睡眼惺忪兒，暗自歡喜，誰叫你們沒有一個好母親呢。

常幻想，某天她叫醒我以後忽然說:“啊喲，我看錯了時間，今天不上學，繼續睡繼續睡”呼而嘿喲，給我一個皇帝也不做，嘿，可惜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她永遠是那麼的準時。

傳呼才出來那陣，大街小巷都滴滴滴地鬧著。有一種鍾四四方方，手掌般大小，十塊錢一個，小販背了一大袋到處兜賣，到點了就滴滴滴地叫，跟傳呼叫得一樣，推銷小姐向我推薦傳呼的時候搭配上極其誘人的附加服務，到底還是沒有買。

出差在外帶鬧鐘不方便，賓館的總檯小姐可以提供叫醒服務，半夢半醒間，聽到一把軟膩溫和的聲音喚我起，不由心下大樂。

不過，我還是中意於有自己的鬧鐘，因為它沒有別限制。

叫醒服務適合女孩子做，本來呀，要是睡眼朦朧時忽然出現一把雄厚寬渾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哪怕這男人的嗓子再好聽再，第一個反應當然是屋子進賊，而要男人捏了嗓子講話，簡直太彆扭，想來想去，還是我的鬧鐘好，嗓門大而不失風趣，自然而不失警醒。

一哥們因上班遲到而被扣錢，朝我大倒苦水，我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安他，他忽又得意的說，這種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為什麼？

他狡猾而又滿足的告訴我，因為從今以後，有女朋友每天的電話提供叫醒服務。

嘿，衷心希望這小子的女朋友也不要睡過頭才好。

然而，為心愛的人提供叫醒服務，又有幾個女孩子會睡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