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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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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恆卻微笑著凝望她。

“嬋娟,你可曾聽說過鮫人?”

“鮫人?”

“是啊,相傳東海深處有鮫人,白天織綃,暗夜裡浮上海面幽幽歌唱,聞者莫不銷魂。”她好奇地歪頭問他:“什麼是鮫人?”

“上身是美貌的姑娘,雙腳卻是魚尾。”屈恆頓了頓道“傳說,她的淚水能化成珍珠,價值連城。”

“真的?”他角含笑,閉目遙想:“當時在江裡網中,我啟忖難以脫身,卻見有個女子隨波而至,執匕破網相救,那時,我以為我看到了鮫人。”他言語輕緩悠然,氣息輕輕拂在她鬢邊,讓她的心怦怦地跳起來。

“我…我可不會唱歌。”知他變著法子誇讚,嬋娟不羞澀無措。

“那有什麼要緊。”屈恆睜眼,目光下移,落在她細面頰上的晶瑩淚滴,輕輕笑謔“喏,珍珠!”她“哧”地破涕為笑,手背迅速抹掉淚水。

“你笑就好啦。”自恢復些許氣力,屈恆費力地盤膝,柔聲道“我要運功調息片刻,你若累,就睡會兒,我靠壁坐,不會佔太大地方。”正沉浸在彷彿與青蓮酒樓那夜相同話語中的嬋娟稍怔愣一下“我睡地上就好。”

“不可。”他閉目輕答“山溼寒涼,睡地上會生病。”

“哦。”看他已坐穩,嬋娟慢慢起身,走到大的紅燭前,出了半天神,又轉頭回望。

上的人面蒼白,略有些憔悴,靜靜地打坐調息,溫和俊逸的臉上映著微閃的燭光,平靜而安詳,沒有絲毫浮躁與怨意。

她痴痴凝視,世上怎會有這樣平和寬容的人呢?十幾歲飄泊天涯,撫育稚兒的子不但沒令他心生怨懟,反而歷練出遠超出年齡的沉穩與滄桑,她的心像開了個口,暖暖的溫款款洩出,微漾著漸漸溢滿心窩。

她真是笨喲,那麼明亮的眼睛,溫和的話語,分明是同—人,她怎會瞧不出?

其實…又怎樣呢?無論是青蓮酒樓前贈她披風的年輕人,還是葯香居里用寬大袍袖替她擦淚的師父,都是她心頭最珍視的瑰寶,是同一人不更好?不必再胡亂猜測,可以相隨相守…不不不,是跟隨服侍,她要叫他“師父”跟一輩子。況且他哄她逗她,是有些喜愛她接納她的吧?

她抿著笑,心裡滿滿的都是喜悅。輕手輕腳地回到石邊,悄悄蜷起身躺下,又動了動,逐漸移轉,背後輕貼上一片溫熱,稍轉頭,見是師父的腿,不由臉紅了紅,猶豫半晌,終是沒動。她滿足地嘆口氣,合目沉沉睡去。…(*…(*…屈恆微睜眼,見嬋娟小動物似的縮在自己身邊,小巧得仿若孩童,稚氣可愛,不由莞爾一笑,手掌輕輕撫上她長長的發,又一怔,縮回手來。不自地打個寒顫,漸覺頭顱沉重昏脹,似乎連骨都疼痛起來,不由連連苦笑,他被撈上後一直穿著溼衣,雖已漸漸被體溫烘乾,但寒氣已人體,加上傷重氣滯,一場風寒是免不了了。

稍將頭觸上石壁,又忙不迭收回,老天,本想借冰涼的石壁鎮一下痛楚,哪知輕碰一下硬壁都覺如遭錘擊。太陽隱隱動,腦中嗡嗡作響。他低低呻一聲,手掌用力按住額角。

嬋娟悠悠轉醒,眼霍地坐起。

“師父,你怎麼了?”她慌亂地扶住他。

“小聲一些,我…”屈恆長口氣“我頭沉得很,你輕些說話。”

“哦。”她極小聲地應,纖小的手掌覆上他額頭,有些燙。

“別慌,風寒而已,歇一歇就好。”他閉上眼輕道,覺她跳下“外頭不會有人,你別也去吹了風。”

“那…我扶你躺下。”她有些氣苦,那些人把她和師父丟在這兒,不聞不問,連點水也沒有,真是可惡!

“好像不行,石枕太硬,我覺得我的頭…像是以卵擊石。”他勉強地笑。

嬋娟卻笑不出來,她向來心軟不愛與人計較,現在卻有小小的怨恨冒出心頭,梅姑娘縱使可憐,但叫師父吃了這許多苦,她…她是活該的,老天罰她一輩子走不出恨意,不能好好過活,是給師父出氣的!

“呃…嬋娟,你做什麼?”她柔弱的雙臂抱住他頭頸,將他緩慢地移倒,頭極輕地被置在她溫暖的腿上,幽幽的少女香氣竄進他鼻間。

就算他當她是沒長大的小妹子,這樣也終是不妥,他正勉力掙起身,忽然一滴水落在他臉上。

“你別哭,我乖乖不動就是。”他嘆口氣,柔聲道。

纖細的手指輕輕按他額角,稍稍緩解了昏脹的不適,腦下的柔軟令他有些不解,人體大同小異,為何這少女的腿柔綿綿的好似沒有骨頭?

嬋娟有些納悶地看著屈恆慢慢伸手按了按她的腿,然後用力捶了捶自己的頭,忙拉住他的手,奇怪,師父在做什麼,是病得有些糊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