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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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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讓我去工廠和你一起上班吧!我會幫你做事!”

“你希望這樣嗎?”

“是的。”

“這會使你快樂些嗎?”她垂下了頭,默然不語。

“那麼,好的,你來工廠吧!像以前一樣,做我的女秘書!”她喜悅的揚起睫來,然後,她抱住了他的脖子,主動的吻他,不住的吻他,不停的吻他。那晚上,她像個快樂的小仙子,像個依人的小鳥。可是,這喜悅只維持了一夜,第二天早餐桌上,柏老太太輕輕易易的推翻了整個的計劃,她用不疾不徐的聲音,婉轉而柔和的說:“為什麼呢?含煙去工廠工作,別人會說我們柏家太小兒科了。而且,含煙在家可以給我作伴,女人天生是屬於家庭的,創事業是男人的事兒,是不是?含煙,我看你還是留在家裡陪我吧!”含煙看著柏老太太,在這一瞬間,她瞭解了一項事實,柏老太太不會放過她,永遠不會放過她!她像孫悟空翻不出如來佛的掌心似的,她也翻不出柏老太太的掌心。隨著含煙的目光,柏老太太出那樣慈祥的微笑來,這微笑是給霈文看的,她知道。果然,霈文以高興的聲調,轉向含煙說:“怎樣?含煙?我看你也還是留在家裡陪媽好,你說呢?”含煙垂下了頭,好軟弱好軟弱的說:“好吧,就依你們吧!我留在家裡。”她看到柏老太太勝利的目光,她看到霈文欣的目光,她也看到高立德那同情而瞭解的目光。她把頭埋在飯碗上面,一直到吃完飯,她沒有再說過話。

就這樣,子緩慢而滯重的滑了過去,含煙的憔悴甚一,這使柏霈文擔憂,他請了醫生給含煙診視,卻查不出什麼病源來,她只是迅速的消瘦和蒼白下去。晚上,每當霈文懷抱著她那纖細的身子,到那瘦骨支離,不盈一把,他就會含著淚,擁著她說:“你怎麼了?含煙?你到底是怎麼了?”含煙會嬌怯的倚偎著他,喃喃的說:“我很好,真的,我很好。只要你愛我,我就很好。”

“可是,我的愛卻不能讓你健康起來啊!”霈文煩惱的說,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子是怎麼回事。

於是,柏老太太開始揹著含煙對霈文說話了:“她是個不屬於家庭的女人,霈文。我想,她以前的生活一定是很活躍的。她有心事,她一天到晚都愁眉苦臉的。她過不慣正常的生活,我想。”

“不會這樣!”霈文煩躁的說:“她只是身體太弱了,她一向就不很健康。”天來了,又過去了,暮時節,細雨紛飛。含煙變得非常沉默了,她時常整倚著欄杆,對著那紛紛亂亂的雨絲出神。也常常捧著一束玫瑰花暗暗垂淚。這天黃昏,霈文回家之後,就看到她像個小木偶似的獨坐窗前,膝上放著一張塗抹著字跡的紙,他詫異的走過去,拿起那張紙條,他看到的是含煙所錄的一闋詞:“楊柳堆煙,簾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他看完了,再望向含煙,他看到含煙正以一對哀哀訴的眸子瞧著他,在這一瞬間,他有些瞭解含煙了,庭院深深深幾許?這含煙山莊成為了一個緻的金絲籠啊!他握住了她的手,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坐下來,把頭放在她的膝上,他輕輕的說:“我們去旅行一次,好嗎?”她震動了一下。

“真的?”她問。

“真的,我可以讓趙經理暫代工廠的業務。我們去環島旅行一次,到南部去,到阿里山去,到月潭去,讓我們好好的玩一個星期。好嗎?”她用手攬住他的頭,手指摩挲著他的面頰,她的眼睛深情脈脈的注視著他,閃耀著夢似的光芒。她低低的、做夢般的說:“啊!我想去!”

“明天我就去安排一切,我們下星期出發,怎樣?”她醉心的點點頭,臉龐罩在一層溫柔的光彩中。

但是,第二天,柏老太太把含煙叫進了她的房中,她銳利的盯著她,森冷的說:“你竟教唆著他丟下正經工作,陪你出去玩啊?你在家裡待不住了,是嗎?現在結婚才多久,已經是這樣了,以後怎麼辦呢?你這種女人,我早就知道了,你永遠無法做一個賢良母!但是,你既嫁到柏家來,你就該學習做一個正經女人,學習柏家主婦的規矩!”於是,晚上,這個小女人對霈文婉轉輕柔的說:“我不想去旅行了,霈文,我們取消那個計劃吧!”

“怎麼呢?”霈文不解的問。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含煙轉開了頭,不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淚光。

“只是,我不想去了。”霈文蹙起了眉頭,不解的看著她的背影,他覺得,他是越來越不瞭解她了。她像終隱在一層薄霧裡,使他探索不到她的心靈,看不清她的世界,她距離他變得好遙遠好遙遠了。於是,他憤憤的說:“好吧!隨你便!只是,我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去計劃,去安排,都算是白做了!”含煙咬緊了牙,淚珠在眼眶裡打著轉,喉嚨中哽著好大的一個硬塊,她繼續用背對著他,默默的不發一語。這種沉默和冷淡更觸動了霈文的怒氣。他不再理她,自顧自的換上睡衣,鑽入棉被,整晚一句話也不說。含煙坐在沿上,她就這樣呆呆的坐著,一任淚水無聲無息的在面頰上奔。她看到了她和霈文之間的距離,她也看到她和霈文之間的裂痕。她隱隱到,終有一天,這婚姻會完全粉碎。這撕裂了她的心,刺痛了她的情。她不敢哭泣,怕驚醒了霈文,整夜,她就這樣呆坐在沿上淚。

黎明的時候,霈文一覺睡醒,才發現身邊是空的,他驚跳起來,喊著說:“怎麼?含煙,你一夜沒睡嗎?”他扳過她的身子,這才看到她滿面的淚痕,他吃驚了,握著她的手臂,他惶然的叫:“含煙!”她望著他,新的淚珠又湧了出來,然後,她撲到他的腳前,用手臂緊抱著他,她哭泣著喊:“哦,霈文,你不要跟我生氣,不要跟我生氣吧!我一無所有,只有你!如果你再跟我生氣,我就什麼都沒有了!那我會死掉,我一定會死掉!如果你有一天不要我,我會從松竹橋上跳下去!”

“噢,含煙!”他嚷著,戰慄的攬緊了她,急促的說:“我不該跟你生氣,含煙,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別傷心了,含煙!我再不跟你生氣了!再不了!我發誓不會了!”他擁住她,於是,他們在吻與淚中和解,重新設下無數的愛的誓言。為了彌補這次的小裂痕,霈文竟在數天後,送了含煙一個雕刻著玫瑰花的木盒,裡面盛滿了一盒的珠寶。不過,含煙幾乎從不戴它們,因為怕柏老太太看到之後又添話題。她只特別喜歡一個玫瑰花合成的金雞心項鍊,她在那小雞心中放了一張和霈文的合照,經常把這項鍊掛在頸間。

這次的誤會雖然很快就過去了,但是,含煙和霈文之間距離卻是真的在一天比一天加重了。

含煙是更憂鬱,更沉默了。這之間,唯一一個比較瞭解的人是高立德,他曾目睹柏老太太對含煙的嚴厲,他也曾耳聞柏老太太對她的訓斥,當含煙被叫到老太太屋裡,大加責難之後,她衝出來,卻一眼看到高立德正站在走廊裡,滿臉沉重的望著她。她用手矇住了臉,痛苦的咬住了嘴,高立德走了過來,在她耳邊輕聲的說:“到樓下去!我要和你談一談!”她順從的下了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高立德站在她的面前,他低沉的說:“你為什麼不把一切真實的情況告訴霈文?你要忍受到那一天為止?”她迅速的抬起頭來,緊緊的注視著高立德,她說:“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

“我不能破壞他們母子的情!我不能讓霈文煩惱,我不能拆散這個家庭,我更不能製造出一種局面,是讓霈文在我和他母親之間選一個!”

“那麼,你就讓她來破壞你和霈文嗎?你就容忍她不斷的折磨嗎?”

“或者,這是我命該如此。”含煙輕輕的說。

斑立德嗤之以鼻。

“什麼叫命?”他冷笑著說:“含煙,你太善良了,你太柔弱了,我冷眼旁觀了這麼久的子,我實在為你抱不平。你沒有什麼不如人的地方,含煙,你不必自卑,你不必忍受那些侮辱,堅強一點,你可以義正辭嚴的和她辯白呀!”

“那麼,後果會怎樣呢?”含煙憂愁的望著他。

“爭吵得家裡雞犬不寧,讓霈文左右為難嗎?不!我嫁給霈文,是希望帶給他快樂,是終身的奉獻,因為我愛他,愛情中是必定有犧牲和奉獻的,為他受一些苦,受一些折磨,又有何怨呢?”

“別說得灑脫,”高立德憤憤不平的說:“你照照鏡子,你已經蒼白憔悴得沒有人樣了,你以為這樣下去,會永久太平無事嗎?不要太天真!”他僕身向她,熱心的說:“你既然不願意告訴霈文,讓我去對他說吧,我可以把我所看到的,和我所聽到的去告訴他,這只是我的話,不算是你說的!”含煙大大的吃了一驚,她迅速的、急切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口氣的說:“不,不,不!你絕不能!我請求你!你千萬不能對霈文吐一個字!他一直以為我和他母親處得很好!我費盡心機來掩飾這件事,你千萬不能給我說穿!我不要霈文痛苦!你懂嗎?你瞭解嗎?他是非常崇拜而孝順他母親的,他又那樣愛我,這事會使他痛苦到極點,而且…而且…”淚矇住了她的視線:“不能使他母親喜歡我,總是我的過失!”斑立德瞪視著她,怎樣一個女!柏霈文,柏霈文,如果你不能好好愛惜和保護這個女孩,你將是天字第一號的傻瓜!他想著,嘴裡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你答應我不告訴他,好嗎?”含煙繼續懇求的說,她那瘦小的手仍然攀扶在他的手腕上。

“唉!”他低嘆了一聲,注視著她,輕聲的說:“我只能答應你,不是嗎?”

“謝謝你!”她幽幽的說,低下頭去。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樓梯上的響聲,兩人同時抬起頭來,柏老太太正滿面寒霜的站在樓梯上,冷冷的看著他們。含煙迅速的把手從高立德的手腕上收了回來,她僵在沙發中,臉變得像雪一樣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