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第十二章那一晌貪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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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那一晌貪歡伊沒買手機，她的生活實在太規律，在固定的時間打宿舍電話肯定就能找到她，而且父母給的生活費並不寬裕，用不著給自己找個負擔。但樂清把一個手機到她手裡時，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接下來。

"小叔叔前天去香港開會了，下星期三回，臨走叫我把這個給你，請你開機給他打電話，號碼已經存了。"樂清喝著可樂，笑嘻嘻地，"你的號碼我記下來了，下次不用再叫你們宿舍那個話好嗲的姐姐留話給你了。"出了商場，送樂清上了回家的公汽，伊看下時間，快五點半了，她打開手機，果然裡面只存了一個號碼，撥過去，蘇哲很快接聽了。

"遊戲時間結束了嗎？"

"嗯。"她一向在電話裡都只講必須講的話，一時不知道什麼好了。

"我現在在中環，天氣好悶，往來都是陌生面孔，匆匆擦身而過。接到你的電話，很開心。"蘇哲的聲音在電話裡穩定而溫和，比當面話竟顯得誠懇許多。

伊正走上過街天橋，她看自己身邊，一樣是行匆匆的路人:"我正打算回學校。"

"我很想你，伊。"她停下腳步，伏在天橋欄杆上，下面車輛川不息，一片喧譁中，她突然覺得周圍一切走遠，只留了這個聲音直直鑽進了耳內，她良久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我也想你。"掛了電話，她待在原地看向遠方，眼前是一片車滾滾無盡延伸。她只對爺爺產生過想念的情緒，而且從來沒有用言語直接表達出來的習慣。爺爺也都是情含蓄的人，打來電話只會抓緊時間絮絮問她的生活情況，她知道若一想他們，恐怕他們會被招出眼淚來。

現在竟然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對著一個才開機的電話，向千里以外的某個人出了想念，她一時有點恍惚。想念？她並不跟自己摳字眼，應該算是想念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背單詞、做真題訓練的間隙，伊會有個短暫的出神，然後再命令自己收攝迴心神重新專注。她不知道她那個小小的出神落在同在自習室的趙啟智眼裡，讓他多麼惑。趙啟智從來不缺乏細緻的觀察力，他知道有人擾亂了那個平靜無波的心，而這個人不是他。

他研究生選讀了新聞學，固然是放棄了文學方面的野心，但文學已經成了他的愛好和習慣，他情不自地品味著心裡的惆悵，放大著自己的情緒，再用文字將情緒具體化並定格下來。

不同於宋黎他們一味地叫好，羅音看到社刊上趙啟智的新作時吃了一驚，斜睨他一眼，半晌不做聲。趙啟智有點心虛，可是又隱隱有點得意，只想有而發和無病呻果然是兩個概念，而羅音，簡直就是知音人了。

羅音的確讀出了趙啟智的弦外之意，也有點被觸動了。她剛剛和韓偉國分手，可是儘管參考了邵伊的辭，這還是一個足夠糟糕的分手，韓偉國本沒理會所謂"以後還是朋友"的辭，只:"你覺得可能嗎？"然後掉頭而去。

她躺在上發呆。江小琳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有氣無力搖頭。清楚原因後，陳媛媛和劉潔都笑了:"哎，你甩了人家，是人家失戀了比較可憐，你何必躺在這裝死。"羅音無言以對。

李思碧則撇下嘴:"笨哪，你又沒新的目標，幹嗎非要分手。"饒是滿腹心事，羅音也被逗樂了:"這也能騎驢找馬呀，對別人太不尊重了吧。"

"對男人最大的尊重就是接受他的愛。"李思碧有很多出來擲地有聲的理論，"你以為你一句沒覺就打發了人家算是尊重嗎？他也不會領你的情，只會想居然寧可荒著沒男友也不願要他，多大的侮辱。"羅音大汗:"他不會真這麼想吧，也太能發揮了。"

"是你瞭解男人還是我瞭解男人。"羅音只好認輸，可是畢竟不甘心:"如果他這麼幼稚，那我怎麼做都會是錯，也沒什麼好的了。"

"其實男人都是幼稚的動物。"李思碧打個哈欠，下了結論。

其他人基本上只見識過男生，還來不及見識男人，當然也沒法反駁。

羅音沒有為這事長久煩惱的心思，可是半靠在上，又看一遍趙啟智的文章，還是不能不起慨，為什麼人家將一點戀情結束得這麼惆悵美好。

她想，是趙啟智比韓偉國來得成嗎？好像也不見得。正好伊拎著她那個重重的書包走進來，她將書理幾本出來放好，手撫著書包，帶點倦意地看向窗外。羅音知道從那個角度看出去，不過就是對面一幢宿舍罷了，可是一瞬間邵伊的面孔顯得涵義萬千，彷彿看到的是某個神秘不可測的風景。不過轉眼之間，她恢復了行動，將書包放回原位，拎開水瓶去了水房。

羅音丟開社刊，頭一次認真琢磨起自己的室友來。她這才意識到，邵伊沒有因為拒絕趙啟智而得彼此就此反目，還讓他平添了點因為得不到的愛帶來的滄桑氣質，得宋黎看他的眼神越發痴了，可絕對不是因為"我們以後還是朋友"這樣的廢話。

從大一開始，數學系追伊的人雖然不多，但一直也沒斷，可是她總能禮貌又堅決地拒絕，沒給別人一點想象空間，也沒讓任何人下不了臺，似乎不大像李思碧的"冷"就能達到這效果，這一點自己大概是怎麼學也學不到了，得算一種天生的才能吧。

要調動男生的情緒，李思碧應該算是她們當中的高手了。同寢室快三年了，羅音不止一次親眼見過她以退為進去還留，把一干追求者得牽腸掛肚不能自拔。看到那個過程，的確會對某些雄生物的智商起一點優越。羅音一向寬容，不介意看好戲在眼前上演，但從來沒想過去用這一套對付某個男生。相比起來，如果可能做到的話，她當然更願意像邵伊那樣處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