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大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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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大汶口王財舉著千里鏡仔細看了一會,轉身朝立在身邊不斷揮旗的較炮手道:“能夠著嗎?看上去離得遠啊!”
“行的,殿下,我們有一組炮在城西娘娘廟,若是調到東門來,應當能夠著,不過…”較炮手伸出大姆指眯著眼睛看了看道“不過不一定能剛好打在狗的頭上,咱們的炮距離過遠,這準頭可就一般了。”
“管他的!先調三門來,打不到嚇也嚇他們一跳!”王財朝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
較炮手應了一聲,從擱板上出一面繡著白“炮”字青旗,又從懷裡出一白布帶子用力的綁在旗杆上,伸出望樓不停的揮舞起來,過了一會洪仁玕就看到三十幾個炮兵駕著炮車匆匆的趕到東門開始佈置炮兵陣地。
這時另外一個較炮手朝淮軍將官聚集的那個方向伸出大姆指眯著眼睛瞄了半天,隨後出在背後的紅、黑兩面小旗上下左右的揮舞了幾下,而趕到東門的炮兵中也有一個人拿著紅、黑兩面小旗同樣的重複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各炮開始較高、裝彈。
王財可沒有洪仁玕看得那麼新鮮,這一套用旗語來較準炮擊方位的點子還是他想出來的,此時他一動不動的拿著千里鏡仔細觀察那夥淮軍將官,其中一個是劉銘傳無疑了,但是另一個穿著青布戰衣的人怎麼就那麼面,好像在哪裡見過,劉銘傳似乎對此人還頗為恭敬,可惜離得遠了看得不是那麼真切。
正猶豫間只聽三聲炮響過後,那夥人的周圍馬上升起三道煙柱,雖然沒有直接命中,但是威力也是驚人的,七、八個人當場摔下馬來,其他人則拼命的想要拉住受驚的戰馬,頓時亂了套。圍在四周的淮勇聽到爆炸聲,立刻奮不顧身的衝上來搶救,沒等他們穩定下來,三顆炮彈又在人群中炸開了,這次造成的傷亡比前一次大的多,一個騎在馬上的將官甚至被炸地彈開去二、三丈遠。
王財興奮的看著這一幕,四濺的血腥讓他有種莫名的衝動,要是能一舉打掉淮軍的指揮系統,那可真是戲劇的收穫了,不過這種一項情願的想法往往都與事實相反,劉銘傳和幾個淮軍將官拼命的護住王財的那位“人”往後跑,又打了幾發之後,王財看看也沒有什麼效果了,便下令炮兵回西門娘娘廟,雖然沒有全殲淮軍中樞,但好歹也讓那個自以為得計的什麼顧詩狼狽了一回,王財心中得意非常,當場就升了較炮手的官!
也許是炮擊淮軍指揮中樞的行動怒了顧詩,接下來的三天裡,淮軍發動了一次又一次不計傷亡的大規模攻勢,甚至還真的嘗試了挖地道的辦法,只可惜被布了水罐陣的太平軍識破,辯明方位填了zha藥,當場就把好不容易挖出來的坑道給炸得塌方,活埋了幾十個挖坑運土的淮勇,與之相比最危險的一次是在南門,望城興嘆的顧詩發了狠,集中三個洋槍營近六千人,排著密集隊形,不顧頭頂上猛烈的炮火與身傍飛舞的彈丸,吶喊著衝上了南門角缺口,數天來一直在望樓上指揮作戰的王財眼見各門援軍來不及趕到,飛身跑下望樓,親自帶著自己一千多牌刀手趕到南門角發起反衝擊。剛剛攻上南門缺口的淮勇還來不及高興就被輔殿參護幾排手榴彈炸得暈了頭,雙方就好像兩列高速的火車相對撞擊,發出驚天的轟響,只一個照面就有一百多個人倒了下去,隨著各門援軍趕到,這夥淮勇終於還是被打了回去。
王財擦了擦汗,舉起手中的步槍,看著水般後退的淮勇,大聲的喊道:“天朝萬歲!”滿臉硝煙,混身是血的士兵們紛紛歡呼起來“天朝萬歲”的吶喊聲響徹天際。
“輔王萬歲!”突然王財身後一人大聲喊道。人群馬上靜了下來,只停了一會,士兵們馬上更加熱烈的歡呼起來“輔王萬歲!輔王萬歲…!”很快城內到處都響起了同樣的呼喊聲。
王財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康興邦,他當自己參護長沒多久就經歷了這樣的血戰,剛才為了保護王財,左臂上著實捱了一槍刺,此刻他卻好像本覺不到痛,右手死死的壓住傷口,滿臉通紅的跟著士兵們大聲的歡呼著。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洪仁玕剛好帶著自己的一百多個親兵趕來,見到此種場景,匝巴了兩下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沒有等到五天顧詩就開始準備撤退了,這小小的濟寧城雖然被轟的千瘡百孔,但卻仍然固若金湯,數萬淮勇浴血奮戰了四天,除了在城外留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外什麼也沒有得到,相反城內的太平軍卻是士氣高漲,那一陣陣“輔王萬歲”的歡呼聲證明了這些長對他們領袖的忠誠。
站在陣前的顧詩遠遠看去,濟寧城是這樣的弱不風,硝煙中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來,但就是這樣一座弱不風的小城讓他的數萬淮勇傷亡近二萬人,短短的四天就有八千人倒在了這冰冷的黃土地上,那幾個死人堆裡滾過幾回的淮軍將領都開始有些打怕了,吳長慶著淚勸他撤軍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這仗打慘了!眼看著掃清順德外圍的長已經調兵南下增援,再打下去只會是全軍覆沒。報效朝廷?顧詩冷笑一聲,這朝廷又怎麼是他一個人能支撐起來的?一邊是**的朝廷,一邊是用神怪之說愚百姓的長,難道中國真的沒救了嗎?想到這裡顧詩不住熱淚盈眶,窮途末路的英雄悲壯之心頓起,忍不住大聲唱了起來:“鞏金甌,承天幬,民物欣鳧藻,喜同袍,清時幸遭。真熙嗥,帝國蒼穹保,天高高,海滔滔…”
“制臺大人,卑職願領一軍再攻濟寧,誓取王財首紀獻於大人!”張樹聲心中不忍,在顧詩身後輕聲道。
顧詩回頭看了看吊著半個手臂的張樹聲,擺了擺手:“走吧,再打也是圖傷命而已,乘長援軍未到,我們撤回保定府,再謀出路吧。此敗責任在我,我自會向皇上請罪!”
“制臺大人!”十幾個淮軍將領哽咽著跪在地上。
“制臺大人,如今國事越發不可為,若大一個大清王朝,大人一人又如何能撐得住?大人在前面血戰,背後就有人給大人下袢子,大人在京、津練兵,那些個王爺哪個給您好臉了?”劉銘傳憤憤不平的道“若不是他們故意拖延,我們定可早到濟寧三天,他王財又不是神仙,真能算這麼準?”
“不用再說了,我決心回軍保定,另圖進取。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平安撤走了。”顧詩略一沉思道“省三(劉銘傳字),今晚我帶軍撤往泰安府,到時候你帶部下再攻一次濟寧城,聲勢要做大,免得讓長查覺到我們撤退了,出城追殺。攻上半個時辰,你就帶人隨後跟上來。咱們來去自如,也算找回點面子!”傍晚的時候淮軍再次發動了進攻,不過躲在望樓上的王財瞪著他那雙幾天幾夜沒有閤眼的紅眼睛卻好像覺到什麼。千里鏡中發起衝鋒的淮勇遠遠不如前幾天那麼堅決,往往遇到太平軍槍彈擊馬上就伏倒在地或是轉頭狂奔,一句話“前兩天不要命的淮勇,現在變得特別怕死了!”
“不對啊,這顧詩怎麼越打越不成話了!”王財奇怪的叨唸起來“這種兵也拿上來丟人,他手裡沒兵了?”王財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兒,轉頭問康興邦道“南宮保和倪守道兩人的援軍到哪裡了?”
“殿下,南宮大人的三千人已到按大人的吩咐到了平陽寺,倪大人派出的一萬援軍昨天過了臨清州,現在算子…”康興邦算了算接著道“東阿也快到了吧!”
“派人通知倪守道,濟寧州不用來了,去泰安府待命…”王財帶是拿著千里鏡不停的東看西看“另外通知南宮保,王冠三和王藩的一千騎兵沿大安、平陽一線搜索,如果發現顧詩主力就緊緊咬住…這狗的八成是想跑了!”剛過小馬青顧詩就接到手下報告,淮軍主力的身後被幾百個太平軍的騎兵咬上了!原以為是長布署在附近的防軍,顧詩派了一支騎兵上去想把這些陰魂不散的長給驅散,結果沒多久就得到消息,派出去的騎兵竟然被尾隨的長給全殲了,這下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身後這些騎兵肯定是在安徽多次手的近衛騎兵團了!這說明什麼?顧詩驚出一身冷汗,濟寧城血戰了四天,這支近衛騎兵團不但沒見長調動過,更是連他們埋伏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那誰能保證長不會有另外一支部隊在什麼地方布好了口袋等著自己去鑽呢?
招集將領商議了半天也沒什麼好辦法,有人說分散突圍,有人說改道膠州灣租洋船北伐,更有人說乾脆南下經江蘇入安徽,那裡是淮軍老家,本鄉本土的再募新軍也容易。顧詩仔細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全軍經泰安北返,此時分兵反而讓已經是孤軍的部隊分得更散,更容易讓長個個擊破,倒不如破釜沉舟,且戰且退,只要進入直隸那就好辦了。當下顧詩下令各級將佐都必須把情況跟士兵們說清楚,鼓勵大家死戰求生!
在確信淮軍真的是全線撤退之後,王財這才哈哈大笑的鬆了口氣,這命是保住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讓自己擔驚受怕好幾天的顧詩也嚐嚐這個味道了,當然,僅僅讓顧詩受驚還不夠,王財看了看蒼茫的夜空,心中暗道“我要讓你明白,這中華萬里錦繡江山,究竟誰主沉浮!”南宮保不斷的派人送回淮軍的動向,王財帶著幾個參謀將這些情報一一標註在地圖上,毫無疑問,顧詩是想經泰安府過濟南退出山東進入直隸。這條路雖然有些懸,但卻是最近的一條路,喜歡冒險的顧詩真讓王財有些佩服,心下到有些惺惺相惜來,可惜一句老話說的好“臥榻之傍,豈容他酣睡?”因此王財在地圖上大大的畫了個圈,惡狠狠的說道:“就在這裡吧!”千百年來大汶河的碧波之中記錄了多少悠悠中華千年往事?這條平靜的河水像一個旁觀者般目睹了數千來國人自相殘殺,血盈荒野的慘況,而今天,這手足相殘的悲劇又一次發生在他的面前。
帶著數千傷病退到大汶口的顧詩看到河對岸幾百面飄動的太平黃旗和無數個太平軍的營壘無奈的嘆了口氣。接到命令的倪守道連夜拔營,丟下火炮輜重,一一夜強行軍二百里趕到大汶口外設防,徹底斷了淮軍北撤的退路。而在淮軍身後,率領三千濟寧銳的王財和南宮保的三千人馬也漸漸圍了上來,一萬淮軍真的是前有阻擊,後有追兵,求生無路了。
“制臺大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時我軍已陷入絕境,不如…”劉銘傳猶豫了一下,勸道“當長曾對卑將說,若是大人肯降,必會裂土封王以待,大人何不暫且曲與委蛇,以圖後東山再起?”
“放你媽的!制臺何等英雄,怎麼會向反賊曲膝?”張樹珊馬上跳起來怒斥道“老子必要殺出一條血路,保護制臺大人退往直隸!”
“不錯,卑將等誓死追隨制臺大人!”眾人齊聲道!
英雄末路是何等悲涼!顧詩靜靜的看著不遠處默默湧動著的汶河水自言自語道:“我自從軍以來,大小數百戰,越打越是不明白,朝廷腐朽事不可為,而長奉行神怪,亦非強國之道,遍觀我中華大地,數千年文明傳承,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有心一腔熱血救國救民,卻是左右受制,難道我中華就註定了要承受百年之恥嗎?我本來就不該來,如今無非就是魂歸故里罷了,今之事,唯有一死而已!”說著顧詩回過頭看了看跪在身邊的眾人道“我雖然決心赴死,但是你們卻不必這樣,都有家小的人,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拿主意。”顧詩說完,眾人垂頭痛哭,個個捶頓足,哭喊著“絕不苟且偷生”什麼的,場面倒也頗為人。
顧詩擦了擦眼睛又道:“省三,我觀你為人謹細,慮事周祥,於上於下,口碑都甚好,禹廷(丁汝昌字)謀劃得體,進退有度,是個明白人,你們倆個都非池中之物,將來必能成就一翻事業,振軒(張樹聲字)的脾氣太直,將來只要在這上面要吃些苦頭,你們都是我淮軍中興之將,等會我親率兵將反攻發逆,你們三人覓得機會就逃出去吧,數萬兩淮子弟戰死沙場,我們總要留幾個種子,將來救國重任就靠你們了!”劉銘傳挪動雙膝,緊緊抱住顧詩大腿,哭著不肯走,顧詩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長不必要攻打京師,我婉清就拜託你照料,她身懷六甲,可惜我卻見不到孩子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