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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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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吭哧完三支"駱駝",才見裡間的門終於打開來,從裡面走出好幾個敦實的男人,腦門都寬,臉蛋也很厚,跟餘客氣地道別,也衝我熱情地握別,其中一位跟我算半個舊人吧,儲書記的秘書——安檢局長。幾個人裡就數他神情凝重,握手之間顯得機械而笨拙,涼颼颼的。

主子被掃進冷宮,那僕人就成喪家之犬了,安檢局長顯然是覺得啃骨頭的好子快臨近邊緣了,想到往後飢寒迫的窘況,也難怪從內到外散發出涼氣。

"儲書記還閒在家裡?"安檢局長小聲問。

"能上哪兒?"我反問。

局長囁嚅著嘴,望了眼後任秘書,沒再說話便匆忙離開。

等這些人走後,我剛離座要進內屋,卻被餘叫住了,說餘哥別見怪,咱得先進去通報一聲。

官僚主義!我罵了句,大咧咧地跟在他身後,餘搶先一步進了門,獻媚地討好道:"蕭書記,餘…"後半句他給了回去,在老闆面前該如何稱呼我,他還沒來得及設計:叫餘哥明顯是抬高了餘某的政治地位,在書記面前稱兄道弟的,他這個剛出巢的小顯然翅膀還了點,關鍵問題是聽到老闆耳朵裡,好似老闆自己也成了餘哥的小弟了,不過,按照警匪片上論資排輩的規格,那至少也得跟老闆是同一級別的兄弟;假如換成餘司機或是餘師傅這類俗稱,又覺得對餘某人不恭了,人前人後親熱地叫聲哥,輪到老闆面前就趕緊改口,過於勢利了,更何況餘某人跟老闆的私甚深,稍有考慮不周當的地方,餘某人在老闆跟前略微一動嘴就足以斷送他小的大好前程…

老闆見自己秘書噎在了半道上,揮手嗔怪道:"笨嘴笨舌的,快給你餘哥泡杯茶,壁櫥裡的極品龍井你拿兩桶,待會兒給你餘哥帶走。"然後才請我坐下,推說工作太忙,讓我久等了。

我無暇顧及他的客套,發現這蕭大秘換成老闆的行頭後,從內到外,革新換面了。

眼前才是真正的"總統套房",剛才那間候客室只算作走廊了。

跟一般官府居住辦公一體的套房相比,老蕭自成一格。客廳與辦公室之間少了一垛牆,門戶開放,這與主人的謹慎格背道而馳;一個一米多高的褐陳列架替代了隔牆,上面陳放著不少顏料各異的壇罐兒,有些舊品比老頭子書房裡的收藏品還要顯得蒼老,鏽跡斑斑的。貼牆的紅木書櫃呈半敞開式面北而立,跟主人的大班桌、官帽椅方向一致:面北背南。完全衝破了傳統格局。架上的書琳琅滿目,書架上的裝飾花紋與木格博物架飾成牆面調和諧搭配,顯得莊重而典雅,不經意間溢古意,更具文人氣質。再加上眼前的櫻桃木茶几和坐椅,腳底下厚實的繡花羊地毯,營造典雅高貴之氣,烘托出大氣沉穩的整體格調。

此時此景跟過去那間秘書長辦公室相比較,才明白"職位決定辦公"的硬道理,那時候的蕭大秘至少沒敢放肆地將"龍書案"面北背南,跟整個大樓和諧而統一。同樣的處幹,咋股一挪動,就改變方向了?

見我專注於"總統套房",老蕭先沒出聲,只揮手讓餘秘書出去了。老闆不說話,秘書得低頭,餘用眼神跟我,向我道別。

"咋樣,我這裡的擺設?"秘書一離開,老蕭遞給我一"駱駝"問。

"呵呵,比當初老頭子辦公室闊綽多了,你蕭書記啥時候也玩上破罐兒了?"我特意在官謂上加重了語氣,老蕭的臉上出得意之。能叫一個死不改悔的假包"書記"改口承認他這個名副其實的書記,他自然覺得自己已切入了角,不再有人老叫出一嗓子"老蕭"。

老蕭彈了下菸灰說:"老餘,不瞞你說,我被打入冷宮時專門研究過《易經》,才發現風水之術跟封建信是兩回事。你還記得老頭子當初辦公室裡有一箇舊式掛鐘嗎?《易經》上說-吉凶悔處咎生乎動-,意思是有動靜的物件兒都會影響到風水的。從方位上說,掛鐘只適合懸掛在朱雀及青龍方,指的是前方和左方,這樣才帶來吉相,可老頭子當時掛的位置剛巧是後方,你想啊,把一個運轉的物件兒藏在了身後,等於是捆綁了自己手腳,結果怎樣?只下不上了,進了養老院。唉,不能不信哪,可惜那時候咱還不懂得風水之術,否則就給老頭子換個方向掛上了辦公室。"

"哈哈,蕭書記的掐指活兒快趕上天橋上的算卦先生了,給我這司機也掐一卦唄。"我發現這傢伙坐上地方一把手位置,反而動搖信仰了,這變化實在太大了點,跟過去滿口原則的蕭大秘判若兩人。

他呷了口茶水,繼續講經道義著:"正要給你說上一段《易經》上的寓言故事,-見輿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見我不知所云的樣子,老蕭走到大班桌旁拿來紙筆,給我比畫上了,有幾個字兒生僻得叫我這個大專學歷的司機成了睜眼瞎。

寫上這段字,蕭書記耐心地向眼前這個不學無術的假包"書記"翻譯著:"記好了,故事的名字叫-駕車頂牛-,話說有一個漢子,趕著一輛老牛車,在路過一道岔口時,那頭老牛淨顧著埋頭向前走,沒答理這岔兒。那漢子趕緊跳下車來,想讓那頭笨牛往後退幾步。此時他只要一手揚起牛鞭子,另一隻手牽住牛韁繩,老牛再犟也只能乖乖地聽他鞭策後退。問題是,這漢子偏偏一樣是位牛脾氣,開始跟那頭老犟牛較上蠻勁了,雙手扳住車把子拼命向後拖拽。這樣一來,那老犟牛就更來勁了,撒開牛蹄子玩著命朝前走。於是乎,南轅北轍了,一個向後拖,一個朝前奔,那漢子就在大路上跟老牛頂上啦。可想而知,等待這位笨拙、一味蠻幹的漢子肯定不是啥好結果,難免要闖禍的,料不定將來還要吃官司,被刺頭額,割掉鼻子的。"果真是說駕車的,我不得不服老蕭博大深的知識腦海,連白頭髮絲裡都泛起學者的光澤度,上次從腦子裡給我撈出小車司機"鼻祖",這回又引出一頭老犟牛來,博古通今啊!

我還是沒太明白老蕭說這故事的用意,反而笑道:"這故事實在牽強得很,跟小車司機沒大關係,只要油箱裝滿了,這頭-鐵牛-肯定百依百順不是?"老蕭眯縫著眼,吹了幾口煙,才慢條斯理地問:"老餘,你跟老頭子不是一年兩年了,你給說說看,他是那漢子呢,還是那頭犟牛?"這話把我給問住了,和著費盡口水說"頂牛",是影老頭子啊。

我搖頭自嘲說:"都不像,趕車人是我,我老餘有時候還真有點像那傢伙,一條黑開到底。"老蕭微微嘆了聲,說:"這官場啊,就像一條大道,路再寬再平坦總會遇到岔道的時候,大丈夫能伸能屈,咋就學不會退一步說話呢?真把自己當犟牛了,頂在路上,不出車禍才怪呢。"見我這假包"書記"難以消化他的寓言裡的髓思想,他不再說下去,走到右牆窗戶旁的漁缸,朝裡面撒著魚料。我這才注意到這不大的電子魚缸造型很特別,非一般的長方體,從遠處細瞧之下,會發現呈龜殼狀,向外凸身,裡面卻養著一條大龍魚。在老蕭拉開窗簾時,龍魚顯得興奮起來,上下撲騰著。

老蕭手指敲在魚缸上逗著龍魚,隨後打了個電話,叫餘秘書明天派人買點小河魚回來,龍兒餓壞了。

這聲"龍兒"叫得很親熱,有點親情的味道。

茶也喝了,煙也吹了,故事也聽完了,我覺得上"總統套房"好似還沒進入正題。正想問老蕭召見自己來有何見教時,老蕭坐回了官帽椅子,朝前方的掛鐘望了一眼說:"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影劇院接吳書記了。"

"沒別的事?"我總覺得老蕭沒把話說完,理萬機的縣委書記叫我過來,就是說段《易經》故事?憑我多年對他的瞭解,挖出心來我也不信哪。

"去吧,我要忙工作了。"老蕭拿出書記的派頭,揮手之間將我這假包"書記"打發出門了。

第二天上午會議按部就班中進行著,我和幾個司機正在影劇院側樓休息時,餘特意過來一趟,單獨把我叫出去。彼此心領神會,在我打開車肚子時,他動作嫻地將手裡的塑料袋子了進去。這"大中華"折騰了兩趟,最終還是喂進肚子裡了。餘說老闆昨晚上熬夜了,到現在還沒起,回去也是閒著,餘哥咱找個地方喝茶洗腳去。

我發現這縣城的娛樂節目依然沒有剔除糟粕,華,動輒就拿自己腳板子娛樂,敢情是為"重走長征路"做起了腳保健

我搖頭說:"我最煩讓人一邊臭腳丫子,一邊喝茶,咱車上扯淡吧。"

"也好。"餘隨我坐進了駕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