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冬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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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道:“安巴大叔,是那個王府守門的滿老頭麼?”我道:“你怎麼知道?”這時香兒上前道:“那個大叔很好心的,給過我們好多吃的東西。他是個好人呀,他們為什麼要捉他呢?”我不知如何答她,卻聽她哥哥道:“哼,那些兵管什麼好人壞人,他們自己都是壞人,要捉的自然是好人。”他轉頭看了我一會道:“你是滿人嗎?”我目光沉靜,搖頭道:“不,我不是。”他道:“那我們來幫你,香兒,你願意幫姐姐嗎?”香兒笑笑點頭,過來拉住我手。我急道:“不,不要,這可不是玩的事。是…是有命之憂的。”香兒道:“什麼是‘命只有‘?”她哥哥沉沉看她好一會,低頭柔聲道:“是說很兇險,就像…就像咱們家遭難的那一般,有很多兵,全是壞人…還有很多血!會…死。”香兒小手一緊,一陣顫抖自她小手傳過,使我的身子都幾乎發起抖來。那可怕的記憶在一瞬間復甦。
我道:“不,倘若你們也曾有過這般經歷,你們與我素不相識,決不要你們為我冒險。”香兒道:“姐姐,你也有過那樣的時候麼?”我咬牙點頭。
香兒道:“那很可怕呀。姐姐好可憐,我還有哥哥,你只有一個人麼?”我低頭看她,忽然不能自己,淚如雨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那少年道:“那就這樣吧。總會有法子的,他們為什麼要抓你?”我略去身世一節,將前所遇說了,他低頭不語。
此時夜漸沉,廟外透進的道道月光打落在我們身上,我定睛看他,這少年約莫十四、五歲模樣,比我略高一些,面容偏黑,細長的雙目卻是異樣明亮。
他沉呤了一會,對香兒道:“香兒,還記得上次哥哥是怎麼救你脫身的麼?”香兒笑著點頭。他又道:“那你等會就先進去,還是在咱們上次去玩過的那個轉角等。”香兒嘻嘻一笑,轉身到倒塌的佛像之後,只聽得一陣碎草翻動之聲,過了一會便沒了動靜。
我朝那少年看看,他道:“那是一個與王府想連的牆,去年大雨時被積水衝鬆了牆角,我和香兒挖出來的。”他看看天又道:“你在這裡等著。”說著,走出廟外去了。
我在廟內來回走動,一刻也無法平靜下來,又等了一會,依舊未見到他迴轉。便走到方才香兒鑽進的牆邊,挖開上面的雜草,牆角果然出一個小小的土,便伏身進入。這小內極窄,只供一人之身勉強穿過,爬沒幾步,便觸手碰到一個木板,我伸手輕推,木板應聲而倒,我鑽出身子,眼前放著一個大水缸。我依舊將木板放回原處,伏在水缸邊,放目四望,才知這是在王府後廚房之側的小角落中,我不再猶豫,朝內走去。
眼前的一草一木,都仿似在朝我偷窺,漸明漸暗的月影之中,為何這“歸來”的人,現出如此詭秘的行?我在每一處轉角處短身探頭,四下張望,方才敢再向前行。身處於曾經的“家”中,我不敢去細看後院的那株桂花又長高了多少?不敢去尋覓阿瑪的書房是否如故?我唯有緊緊咬牙,拋開如水澎湃上湧的懷念之情,尋找有亮光的所在,是,我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只往前去,緬懷哀悼於事無補,當務之及,便是要救得安巴爺孫二人。
我下定決心,至一處長廊側正要探身,忽聽得陣陣腳步聲,忙縮小身子蹲下。耳聽腳步聲經過身旁,這二人身著侍衛服飾,是兩個普通的小兵,此時他們手托盤子正朝前廳去。我偷偷尾隨遠遠跟在他們身後。
這二人轉過長廊,進入前廳的側房中,隨後出來關上房門離開。我待他們走遠,眼見四下無人,便慢慢靠近到窗下,伏身走近,卻聽得一個悉的聲音道:“來來,大人,您多喝一些。”正是巴代。
一個聲音輕輕“哼”了一下,另一個聲音道:“下官遇事無著,還要大人為這點小事勞神,實在是愧疚的緊,下官先罰了這杯,算是向您請罪啦。”說剛聽得酒杯碰撞之聲,說話的是阿克。
阿克喝完酒又道:“下官愚鈍,竟讓這麼個丫頭片子唬住啦!真是…那個…嘿嘿!”只聽一人沉聲道:“那也怪不得你,她老子那麼厲害的角,想來她年歲雖小,總也能繼承那麼一二,嘿嘿,我還真想見見這丫頭,看看她還有什麼能耐?”巴代道:“模樣是真俊的,要不然…嘻嘻。”阿克道:“字頭上一把刀,巴代,你可要好生記得,這次若不是博和禮大人,咱們這脖子上的腦袋,這腦袋上的帽子,恐怕都要不保。”巴代連聲道“是”那博和禮道:“哪有那麼嚴重?你瞧你那點出息。”阿克笑道:“不瞞您說,下官聽到她是攝政…是那個人的女兒時,可真嚇出了一身冷汗呢!好傢伙,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博和禮笑道:“樹倒彌孫散,要說當年,要讓他知道你向他寶貝女兒瞧上一眼,你這小命還真要沒嘍。可如今嘛,嘿嘿!我還就想找她來抱上一抱,出出這口惡氣。”阿克道:“怎麼?大人也受過他的氣麼?”博和禮笑道:“看你說的,我算什麼?他眼裡能瞄上我?想受也受不著呀!只是,我跟隨濟爾哈朗大人多年,哪回不是見大人戰戰兢兢的,壓了多少火,那也不用說了。好在這十年河西還有十年河東呢,好子這不是來了嗎?”阿克笑道:“那是那是,大人這麼受濟爾哈朗大人氣重,前途不可限量呀。”博和禮大笑起來,阿克他們也陪著笑了幾聲。
歇了一歇,那阿克又道:“只是下官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沒著沒落的,這丫頭說起皇宮來一套一套的,到時候就怕…”博和禮笑道:“有是有的,確是聽說皇太后和她親近著吶!不過,呵呵,且別說這是百里之外,咱們人不知鬼不覺的一刀殺啦,就是真到皇太后跟前,你猜她會不會管這碼子事?”阿克陪笑道:“下官確是不知。”博和禮笑道:“小子,你要升官,這裡頭的學問還大著呢!紫城裡的主子們最在乎的是什麼?最怕的又是什麼?你可知道麼?”阿克道:“正要請教呢,也讓小的們跟著學點。以後給大人辦事才好利索些。”博和禮壓低聲音道:“咱們這大清基還不夠穩,雖說那多爾袞論大罪名倒了,可跟著他的那些個將士,哪個不是出生入死過來的,他們心裡就能信服?皇太后特別優待他的後人,依我琢磨著,大有收買人心的架式。何況這獨苗是個女兒家,待她好一點,給找個婆家嫁出去,人人只會說多爾袞罪有應得,皇太后仁慈寬愛。這點血脈若是男的,嘿嘿!我想著,那就得…”他沒有說下去,卻聽巴代吃吃笑道:“正是正是。”博和禮又道:“不瞞你們說,要不怎麼說濟爾哈朗大人明見萬里呢?我來時,就得他的近侍傳話,把東莪離開北京的事說了,若是遇上了,那就…嘿嘿,就算只是個女丫兒,這一手,總是要防的。說起來,這丫頭真是,在宮裡過安穩子不要,卻要來自尋死路,那也怪不得別人。”阿克笑道:“如此說來,咱們誤打誤撞,倒還有功?”博和禮笑道:“有功有功,等回了京城,我一一回稟大人。”阿克二人謝不停口,不住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