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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熱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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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當年到底被誰算計了?

顧蓮無從得知。

反正當時問了一句,母親神閃爍、支支吾吾的,總不好去問,再者自己現在命懸一線,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不聽也罷。

在屋子裡絞盡腦汁想了幾天,仍然沒個主意。

後來忽地頓悟,——自己一個不懂官場的小女子知道什麼?這事兒應該找父親商量才對,他再不濟,好歹也是在官場行走的人。

便是他不懂,難道養的那一群幕僚都是吃閒飯的嗎?

這樣想著,便找到了四老爺。

將話再說了一遍“徐家想娶的是顧家嫡女,重點在於聯姻,所圖者是顧家的百年清譽,以及爹和叔伯們在官場的影響力。這門親事祖父同意當然好,不同意,只要顧家的清譽還在,爹和叔伯們點頭支持,那麼應該沒有大礙。”四老爺目光裡帶出驚訝、讚賞,更多的是詫異,不明白一直生活在鄉下的女兒,如何能夠眼界這般開闊,看得如此通透?

當即點頭“我這就跟你大伯和三叔修書一封。”

“父親。”顧蓮叫住他“大伯那邊先不說,三叔那邊…,父親打算用什麼打動他們呢?畢竟眼下,陝西好像還是暫時太平的。”四老爺最擅長的詩作畫、填詞賦歌,在安陽的鹽運使一職,還是託了父親的官威餘蔭,心計、城府談不上有多高深。

否則的話,就不會這麼多年還惦記著柳氏。

被小女兒問的怔住“這…”遲疑了下“咱們都是一家子,難道他們還能看著兄弟子侄去死?”

“請恕女兒無狀。”顧蓮對顧家沒有情,反倒可以冷靜的去看待一些東西,淡淡反問“要是三叔一家在陝西惹了大麻煩,父親會不會賠上四房的所有人,一同去赴死?”四老爺被問得有些著惱,但又不得不承認女兒說的是事實。

顧蓮接著道:“女兒以為,唯今之計就是一個字‘快’!”四老爺還在惱火之中,問道:“快什麼?”事關自己的生死,顧蓮懶得去裝什麼孝子賢孫,正道:“要快一點,趕在祖父前頭給大伯、三叔送信,就說是我訂了親,按理他們自然會回一份賀禮!”語音微頓“這份賀禮,第一要能夠送一份去徐家,第二要能夠打動徐家!”四老爺終於動容,頷首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顧蓮又道:“至於什麼東西才能打動徐家,女兒就不大懂了。”她也不指望父親能想出什麼來“爹爹和外頭的人商議商議,或許會有法子。另外…,給大伯去書信的事,記得跟大伯母知會一聲。”這個時侯,有大伯母坐鎮內宅會少生很多波瀾,而說服大伯父,大夫人也會起到功不可沒的作用。

顧蓮不無嘲笑,——自己和大伯母居然有站在一條戰線的時候。

辭別父親回到自己屋中,心內稍微安定一些。

李媽媽卻擔心道:“這件事能成嗎?徐家…,該不會變卦吧?”顧蓮淡淡微笑“盡人事,聽天命。”當時那麼多人在場,儘管各房主母都嚴命過丫頭們,但是誰又能保證,會不會傳到徐家的耳朵裡呢?但願大伯和三叔的賀禮都夠分量,且不要太晚了。

接下來的子,有一種風雨來臨前的奇異寧靜。

顧府的空氣裡瀰漫著緊張、不安、惶恐,上上下下都安靜了許多,甚至一些心思活泛的,居然還幹起了偷雞摸狗之事。

大夫人狠狠的處置了幾個,整頓一番,方才消停下來。

等待無疑是焦急的,在顧府人人自危的緊張時刻,有一件事稍微緩解了眾人的情緒,——袁家處在安陽郡邊陲的縣城,因為擔心不太平,索全家搬遷,在安陽買了一所宅子定居。

二夫人能和唯一的兄弟毗鄰而居,自是高興非常,因而邀了袁太太、袁家大少,以及袁幼娘過來顧家做客。

這一,二夫人在後花園裡設下花宴。

少不得,要把顧府的夫人小姐、少,以及小一輩的姐兒、哥兒叫上,人多才能熱鬧,不然冷冷清清就失了意趣。

杏娘原是一直病歪歪的,被祖父要死妹妹,進而招禍滿門的事一嚇,反倒打起神肯好好吃飯了。

喜得四夫人連連唸佛,還特意去給菩薩上了幾柱香。

顧蓮看在眼裡一笑,——姐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又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哪裡會真的捨得去死?真正到了有危險的時候,自然就沒有心思傷秋悲月了。

因為要去會客,杏娘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見著妹妹時,忍不住問道:“徐家的事到底怎麼著了?我瞧著你也不著急,萬一那天祖父醒了,著你去死怎麼辦?”最終意思是,牽連了我們這些無辜怎麼辦吧?顧蓮瞧著好氣又好笑,逗她道:“我死了,姐姐嫁過去不就完事了。”杏娘聞言惱得不行,——早些年的時候,自己的確是有幾分暗慕徐離,不過是瞧著他生得不錯,哪知道一點都不識趣!自己早就斷了那份心!現如今,有表哥這般溫柔體貼的人,哪裡還會看得上他?

妹妹這麼說,難道是小丫頭們多嘴了不成?

仔細打量了一下,卻又不像。

那…,就是對上次母親掉包八字之事耿耿於懷,故意逮著機會刺一刺自己?還是覺得自己要嫁到徐家去,桿就硬起來了。

顧蓮不過隨口一趣,哪裡知道姐姐想了這麼多?

到了顧府後花園,二房已經準備好了各瓜果、點心,因為顧老太爺在病中,沒敢叫什麼戲班子,連絲竹之音都一律免掉。

大夫人早早的來打了個照面,——她是主持中饋的當家主母,家中還有病著的老太爺,以及每天的常雜事,誰也不敢勉強她,飲了幾杯果子酒便讓走了。

剩下的人,一共分了三處人堆兒。

二夫人、四夫人,以及幾位少們,還有做客袁太太,袁大,都是已婚婦人,家常裡短、妾孩子,有著共同興趣的話題。

平哥兒、安姐兒,以及三屋裡的琴姐兒、瑟姐兒、瑩姐兒,幾個小一輩的正太蘿莉,有他們覺得有意思的遊戲。

顧府四朵嬌花和袁幼娘,幾個未出閣的小姐們湊在了一起。

丹娘一向都跟杏娘合不來。

雖然不知道當初劉家議親的事,以及掉包,但是當初何庭軒到顧蓮屋子,杏孃的那些異樣,以及上次老太爺生辰時,杏孃的一去不復返。這些她都看在眼裡,後來何庭軒和柳氏匆匆搬走,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蹊蹺。

心下鄙夷她,萬一傳出什麼言碎語,連帶的其他姐妹的名聲也不好聽。

因而見杏娘拉長著一張臉,心下就來氣,故意上前打量了一番,嬌聲笑道:“五姐姐這是怎麼了?好像誰惹著你了似的,快說出來,妹妹替你打個抱不平。”杏娘將臉一扭,不理會。

顧蓮一直有心事,聽丹娘這麼一說,方才發覺姐姐的臉不大好看——難道是自己之前說錯什麼了?一時想不起來,又沒工夫細細琢磨這些,只是惦記著徐家的那檔子事,因而沒有接話。

丹娘抿嘴一笑“說起來,九妹妹最近可是大喜。”看向表姐袁幼娘“表姐還不知道吧,我們家的九妹妹啊…”壓低聲音“得了貴婿了。”袁幼娘笑了笑“是麼?”心下卻是詫異,怎地顧蓮臉上一點嬌羞都沒有。

杏娘扭回臉來,故意看著丹娘,譏諷道:“怎麼…,我妹妹得了貴婿,六妹妹你這個做姐姐的,還著急了不成?”丹娘不急不忙,冷笑道:“我急什麼?五姐姐你序齒在前,將來要出閣也是你在前面!”頓了頓“難怪姐姐今天臉不好,原來是為這個。”

“放!”杏娘氣得口不擇言,針尖對麥芒“你以為袁家的人過來了,你的好事就近了?”當初平哥兒嚷嚷的那些話,她可是清楚的“喲喲,還是姑表親呢!六妹妹的好子是什麼時候?快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啊。”——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兒,如何能說?

更別說丹娘本不中意這門親事,被堂姐當中說出,頓時惱怒不已,氣得站起身來“我不知道五姐姐在哪兒聽來的混賬話,有的沒的只管亂說!”咬了咬牙“別惹得我上了火,把你的好事兒當著大夥兒說出來!”這便是暗示,再不識趣就要把何庭軒抖出來了。

其實杏娘稍微用腦子想一想,便知道丹娘不過是威脅之語,豈敢真的說出來,壞了整個顧家小姐的名聲?偏生她一著急就不用腦子,氣急敗壞跳了起來“你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顧蓮看的頭大,——姐姐這簡直就是蓋彌彰,越描越黑啊。

剛想勸兩句,袁幼娘先笑著開了口“好了,好了…,你們自家姐妹還認真生氣呢?”伸手拉了丹娘“杏妹妹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丹娘冷笑,緩緩坐了下去。

袁幼娘抿嘴笑了笑“再說了,我家二哥也沒什麼不好的啊。”——她是庶出嫡養,最討厭這個子高傲的顧家表妹,眼下逮著機會,怎麼能忍住不去刺上兩句?心下偷偷樂得不行。

丹娘看著她,臉變了又變,微笑漸漸浮了起來。

袁幼娘不知內裡,還道:“不生氣了?”

“不生氣。”丹娘微微一笑“說起來,九妹妹得了徐家嫡出的幼子為婿,真是一門難得的好親事,咱們姐妹都應該替她高興的。”意味深長的看向自己的表姐“我只是在想,徐家要是再有一個庶子就好了。”袁幼娘“唰”的一下變了臉,面上漲得飛紅!

雖然袁太太一直把她養在身邊,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袁家的人也不敢提一個‘庶’字,但是庶出就是庶出,這是她不能改變的出身事實——豈能聽不出來丹孃的譏諷?

因而口一起一伏的,過了半晌,輕輕“哼”了一聲,抿嘴不再言語。

顧蓮看了看,這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呢,就已經有了三個人翻了臉!只剩下自己和桐娘,一個懶得說話,一個在人前守拙扮沉默,因而迅速冷了場。

好半晌了,二夫人發覺這邊安靜的不打對勁,使了二過來問話“妹妹們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拌嘴了?”袁幼娘站了起來,嫣然笑道:“沒有,我去過去瞧瞧母親和大嫂。”杏娘懶懶道:“我頭疼,先回去歇下了。”丹娘剛要跟著開口,二趕忙摁住她“今兒你是主人,哪裡先走的道理?要不我四個人打葉子牌罷。”丹娘忍了又忍,淺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