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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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庭軒意氣風發的帶著三千多兩銀子出去，回來的時候，卻是被下人抬在了擔架上，身後跟著幾車臭烘烘的皮——何家上下都知道大爺做生意失敗了。

柳氏哭得淚人兒似的“我的兒…”又是心疼兒子，又是心疼銀子“你怎麼就那麼傻呢？銀子沒了，咱們再想辦法補上，怎麼就想不開…”杏娘著一個大肚子，皺眉道:“母親，你快別哭了。”指了指屋子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庭軒怎麼著了。”柳氏紅著眼圈兒，罵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杏娘子嬌，脾氣卻不嬌，惱道:“我還就這麼一個丈夫呢？！”說著也哭“我肚子的小元寶，還只有這麼一個爹呢。”——難道還能有兩個爹？

丫頭們聽得想笑又不敢笑，再想到小主人賠了銀子，不免又都憂心忡忡，搞不好回頭就要輪到賣她們了。

“我的兒啊…”

“庭軒…”婆媳倆各有各的傷心，各自哭了起來。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那大夫進門前聽到裡面哭天動地，不免有點遲疑，還以為遇上了什麼絕症，提前打了個招呼“在下醫術有限，且先看看能不能治再說。”等著女眷們迴避，進去診了脈，不可置信的扒拉開何庭軒的眼皮，…反倒一時怔住了，哭笑不得“不就是中個暑嗎？值得你們一個個哭成這樣。”提筆飛快開了一個藥方，告辭而去。

柳氏得知兒子命無礙，心總算是落回去了一半，但是一想起小廝們的話，說是那批皮賠了一半，不免又懸了起來。

杏娘在旁邊大大鬆了口氣，摸著肚子“小元寶，你爹沒事了。”

“怎麼沒事？！”柳氏正找不到人出氣，扭頭訓道:“你剛才沒聽說啊，庭軒這次出去栽了，賠了一半！裡頭還有你伯母和幾個嫂嫂的銀子，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你還在這兒說沒事！”

“我說庭軒沒事怎麼不對了？”杏娘毫不客氣還嘴“難不成…，你還巴望著庭軒有事啊？再說了，銀子虧損又不是我的，犯不著朝我撒氣！”柳氏氣得不行，指著她“有你這麼跟婆婆說話的嗎？”杏娘將脖子一梗“也沒見過這樣做婆婆的！”通房丫頭秋芸上來勸道:“…，你就少說兩句吧。”又道:“太太也是擔心大爺，和其實是一樣的心思。”杏娘本來就在氣頭上，頓時火上澆油。

一則擔心丈夫，二則心疼銀子，三則被婆婆訓得夠嗆，…秋芸不過仗著是婆婆屋裡出來的，就整天跟自己下軟刀子。

“你這個…”她揚起手要打人，不知道是氣血上湧還是什麼，口一陣發悶，堵得自己說不出話，反倒變成順手抓住秋芸息“你、你等著…”秋芸三天兩頭的捱打，條件反，本能的出手來。

杏娘一時不防，反倒脫力，後退幾步正好撞在桂媽媽身上。

桂媽媽當即大叫“小娼婦，你敢推！”一面扶住杏娘，一面罵道:“秋芸你要作死啊？可是雙身子的人！”——倒是提醒杏娘了。

故意大聲道:“哎喲…！”另外一隻手捂住肚子，皺著眉頭“媽媽、媽媽，我的肚子好疼…，好疼…”秋芸嚇得臉都白了——主母這般做派，分明是要故意裝不好訛自己。

她正在猶豫著是該上前磕頭認錯，還是咬緊牙關不認賬“啪”的一聲，臉上忽然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你敢推你們？！”居然是何庭軒跳了起來。

其實他早就醒了，只是又羞又愧，不知道面對家人該怎麼待，眼下聽得子身孕有事，便忍不住爬了起來。

一是擔心子肚裡的孩兒，二是這次虧了這麼多，回頭要賠人家，少不得還要哄得子拿嫁妝出來。

此時此刻，不正是討好子的大好機會嗎？

因而打了秋芸一巴掌還不夠，上前踹了一腳“滾開！”以二十四孝好丈夫的姿態，趕忙上前扶住了杏娘“嬌嬌，你要不要緊？”又罵屋子裡的丫頭“還不快去給你們請個大夫？！”眾人都是怔了一怔，方才反應過來。

杏娘又驚又喜“庭軒你沒事了？”那歡喜的神落在何庭軒的眼裡，真是說不出的熨燙，…子果然是一門心思撲在自己身上，第一個擔心的是自己的人，而不是銀子。

杏娘見他親手打了秋芸，也是滿心快意，只是不好做出無事的樣子，捂著肚子哼哼唧唧的“庭軒你沒事就好，我只是…，只是有點肚子疼…”柳氏的反應慢了一拍。

先是忙著揣測兒媳是真的肚子疼，還是假的，繼而驚訝的看著兒子下了，親自打了秋芸一巴掌，然後兒子又給兒媳做“孝子”去了。

看都沒看自己這個娘一眼。

心裡不免有氣，問道:“庭軒，你那批貨到底怎麼回事？”

“現在、現在先不急說那些。”何庭軒支支吾吾的，又覺得母親不心疼自己，趕緊服了杏娘“嬌嬌…，我先扶你回去歇著。”

“庭軒…”

“娘！”何庭軒不耐煩道:“到底是銀子要緊？還是你的兒媳和孫子要緊？！”一面扶著杏娘，跟扶著祖宗似的出去了。

柳氏怔住，…兒子何時變得這般懂事了？學會做丈夫，做父親了？看著兒子討好兒媳的笑臉，想了想，忽地頓悟過來——兒子這是在盤算兒媳的嫁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