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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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腦葡定不是你的口紅?”他譏笑說,隨即從外衣兜裡掏出一塊白手帕。
他的回答使她很吃驚,她不知道自己的臉是否又紅了,但是馬上又覺到他那尖利的牙齒在她嘴上留下的疼痛,以及他那使她不知所措的舌頭。他用這些表達了他對她的憤怒。
他對著她那發紅的臉仔細端詳了好一陣,然後才慢慢把血跡從嘴角擦去。
“好了嗎?”他說著把手帕遞了過來“該你了。”
“給我幹嗎?”她警惕地問。
“你的口紅蹭壞了。一看就知道是讓人碰過,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而你一向是拒男人於千里之外的。是吧,舍伍德女士?”通常她聽到人們謔稱她女士的時候並不生氣,但是布萊爾咬字的特殊腔調讓她惱火。
“對像你這樣的男人,當然!”
“可你在過去的兩年裡和同一個男人約會從來不超過兩次。他們總不能都和我一樣吧。”他淡淡地說。
“我最近太忙了。”她冷冷地說。看到他臉上得意的樣子,她後悔自己又說漏了嘴。
“難道我給你找的麻煩太多了?你在和別人約會的時候是不是時常擔心我會溜進你的公司把它搶走?發生這種事情真是太糟糕了。你真不該把你父親留給你的這麼好的前程輕易就斷送了…是的,這些愛娃都跟我說過。但是所有這些和你的雄心壯志比起來,都微不足道。難道不是嗎?廢寢忘食…難怪你不引人,孤獨女郎…”
“滾到地獄去!”簡再一次怒不可遏。她知道,自己一發起怒來就更像一個孩子,而完全不像人們眼中的明的女強人了。她應該學會正確對待他的冷嘲熱諷了,但她的人格受到這樣大的侮辱,使她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處變不驚的從容態度曾是她過去兩年的神支柱,而就是在這兩年裡,她被這位神通廣大的業主領導下的彩虹發展公司得走投無路。
“我們不是已經到了地獄嗎?”他故作驚訝地嘟囔說。接著把目光投向窗外,這時汽車正駛過一溜被舊的木房子。
“要麼就是到了和地獄差不多的地方。這裡叫帕克豪森衚衕真是用詞不當,要是我起名字,我一定不叫它衚衕,而叫它山溝,通往舍伍德府邸的山溝。三年前誰會想到舍伍德女士有一天會住在一家汙濁的小飯館樓上的狹小房間裡呢?”汽車開下了便道,他看著她拘謹地坐在座位的最邊上。
“而哪怕是在這裡,她也住不長,是吧…你的房主還沒給你下最後通牒嗎?”她裝作沒聽見,心裡卻在極力和恐懼鬥爭著。她用受傷的手在包裡搜索著家門鑰匙。昨天她收到的來信決定了她最後的命運,她知道自己已經山窮水盡,再沒有力量組織還擊了。一切都完了。
但是在瑞安·布萊爾看來,當然正好相反。
直到今天以前,他們的較量一直是公開的。他們烈的相互攻擊滲透在客戶、僱員、律師、信.函、合同以及各種文件資料中,但是一直沒有身體的接觸。現在,在公開的鬥爭勝利了以後,他看來,想把戰場轉移到私下接觸上;而在這個戰場上,簡當然處於極度的劣勢。
“我想可憐的房主可能會和市政檢查員有點兒麻煩…關於防火的規定。對吧?”她好容易才打開了那沉重的車門,在她想著趕緊溜進那現在是她的新居,但很快就將變成故居的房子的時候,他卻一把拉住了她的左手。他那鐵鉗般的手指抓住她的一瞬間,她幾乎失聲尖叫起來。但她注意到了司機正站在車門口,她不能讓他看到瑞安那假惺惺的憐憫。
“他們對防火的問題特別在意,所以通常的兩週搬遷限期對你還會縮短。由於你父親在銀行界的信譽已經降至零點,你尋找永久住處的企圖必然處處碰壁。不是嗎?中意的房子你住不上,能住上的房子又不中意…這裡…怎麼?
…
已經是一個月以來換的第三個地方了嗎?是跟房主不合?還是房客…”簡猛然扭過頭來,她那瀑布般的黑髮飛舞了起來,有的落下來貼到了她的臉上。市政檢查員對她的住所的暗中調查,以及只有她一戶收到限期搬遷通知的事實都說明,是瑞安·布萊爾在其中搗鬼。直到剛才她還一直以為那都是自己的命不好…“你有沒有開始到自己是個喪門星,簡?”他陰險地說。
“一個跟頭就栽進了無底深淵?”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學著很有禮貌的樣子從她的嘴角撥開一縷頭髮。
“栽得太深,太遠,太危險了…但是也許有人能在你最終摔到堅石上之前接住你,這可沒準兒。要是我動了心的話,這個人也許就是我呢…”簡推開他的手,從車裡走出來,步履蹣跚地在他的笑聲中向黑暗走去。
“晚安,做個好夢!”那天晚上她糟透了。她費了好大力氣才脫掉了衣服,躺到上以後,左手疼痛難當,她不得不服用了僅有的兩片阿司匹林。
葯片似乎絲毫不起作用。她在上輾轉反側,幾個小時難以人睡。那張屬於這套房子原有的少量傢俱之一的沙發也硬得難受。她心裡惦記著那厚厚的一摞賬單。她知道,只有在房東能如約將她的債券歸還給她的情況下,她才有能力償還這些賬目。但這意味著她將再沒有債券抵押給下一個房主。即使與人合租住房,房主也要求先付數目可觀的預定金。
包糟的是,她手頭的現金數目也以驚人的速度減少。公司儘管已經停業,可仍然有債務落到她的名下。自從她直接經手舍伍德公司的所有現金易和律師、會計勞務費以後,各項支出很快就把她賣掉住房的資金耗盡,而且還危及她的其他不動產。她到了破產的邊緣。沒有了汽車,進城就更不方便了,這會影響她找工作,但是卻省去了她為了買汽油而不吃飯的煩惱!
終於入睡以後,簡又受到噩夢的困擾。她夢見一隻巨大的怪獸在咬她的手指。第二天早上醒來以後,她吃驚地發現左手腫得像過了頭的果子。手背又青又紫,手上的皮膚被撐得像馬上要崩裂似的,手指也腫脹得難以伸直。她緩緩起身,衝了個澡,然後在衣櫃裡翻著,想找一件不需要背後係扣的衣服。然而她幾乎沒有什麼挑選的餘地。以往的生活方式使她並沒有多少便裝,而她的傳統的禮服和考究的裙子又都和她的首飾和幾雙值錢的鞋子一道被沒收了。那次來了幾個銀行的估價員,他們把她所有的可以賣錢的東西都席捲一空。剩下的東西有兩隻皮箱就足可以裝下…但可惜的是,所有皮貨也都被沒收了。簡當時是無可奈何地用超市的購物袋裝著她剩下的東西離開的。
那條黑裙子是因為拿出去乾洗了,才免遭沒收。她看到那些估價員執行公務毫不留情,因此在看到錢包裡的乾洗憑單的時候,她就理直氣壯地聲稱這是她自己的。她把這件衣服視為她的希望,她與黑暗勢力抗爭的一個小小勝利。它還是一個紀念物,時刻提醒著她,即使你周圍的一切都在和你作對,你還是有機會贏的。現在和那件黑裙子掛在一起的全都是那些估價員挑剩下的一些成衣裙子、上衣和幾套舊衣服。顯然他們知道這些東西不能儘快變賣,償還抵押貸款。他們倒是把她的所有內衣都留下了,哪怕上面帶著法國或意大利的馳名商標。但是卻把她的鞋都抄走了,只留下三雙平跟的。
簡吃力地穿上一套釦子很大的分體衣裙。這樣她比較容易地用一隻手扣上了釦子。她甚至連頭都沒法梳。自從兩星期前搬到這裡以來,她總是步行到一個小咖啡館去吃早飯,那裡不但價錢便宜,而且還能看上報紙,她可以從時事欄目中把所需要的信息全抄錄下來。然後,她一般是先回公寓寫幾份申請信,再去一家一家地接受面試或走訪招聘單位。但是今天她恐怕得改變計劃了。手腫成這個樣子,她已經完全不像是她在簡歷裡所描寫的那樣完美、能幹了。
為了讓手消腫,簡試著從冰箱的冷凍室裡刮下來一些冰茬,攪和在冷水裡,然後把手浸泡在裡邊。麻木的覺倒是暫時緩解了疼痛,但是隨著手逐漸變熱,腫脹反而更厲害了。到十點多鐘的時候,她到必須去看醫生了。她把那雙借來的黑高跟鞋歸還給她的隔壁鄰居卡羅蒂。她的住房比她的還寒酸。她曾承認自己的真名字並不是卡羅蒂“但是人家都說這個名字更。”她蠻熱心地給簡出了一大堆主意。
她低頭仔細端詳簡那隻受傷的手,那閃亮的耳環令人厭惡地叮噹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