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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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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宴上東華未曾出現。[**]親宴後的九,東華一直未曾出現。

這九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鳳九覺得,此時回想起來印象竟然十分寡淡。

只還記得三月初四當倒著實是個好子,天光尤其和暖,顯得碧海蒼靈的諸景尤為曼妙,令前來赴宴的仙者不讚嘆。

雖是補的成親宴,但重霖及她孃親都十分上心,成親所需的繁雜禮制除開同祭天地這一項,其他皆一應安排了。她一番盛裝後,她孃親語重心長地來同她說那些禮制的規矩時,她雖覺得有些麻煩,但心中其實好奇又期待。

八荒眾神皆早早趕來赴宴,連一向愛拿架子的天君都抵著時辰到了,眼看吉時一刻一刻近,東華卻仍杳人影。她終於有些慌起來,才想起帝君前夜臨第走時說的那句隨後就來,他沒有說隨後是什麼時候。他或許趕不上吉時了,她想,心中忽然有些空落。但轉念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氣了些,雖然這場成親宴十分重要,但小燕說姬蘅危在旦夕,帝君那夜雖說的是前去瞧她一眼便罷,但到得她病榻前,說不準亦有些同情,願意多陪一陪她,她平生後一個遺願。終是死者為尊,若果真是如此,帝君他趕不上吉時就趕不上吉時罷,她同一個將死之人爭什麼。

她想通此中關節時,正遇上重霖急急而來。太晨宮中能幹的掌案仙官此時臉卻說不上好,垂眉向她道:“帝君他此時仍不見蹤影,想必是有什麼緊急之事,恕臣斗膽,倘帝君今不能出現,還請殿下示意,是否將成親的禮制撤了,權將今之宴辦成一個尋常酒宴?”重霖這個提議是為她的面子,當發下帖子時明說了此宴乃是補辦的親宴,補辦的親宴該是什麼樣,所幸眾仙們都不曉得,辦成個尋常宴會也算不得突兀。這種借個名目讓仙者們喝喝酒聚一聚的尋常宴飲場合,帝君不出現也沒有什麼,老一輩的仙者們大都曉得,帝君從來不喜歡這種宴飲場合,避隱前他自個兒擺慶功宴自個兒不出現的前科多了去了。

但倘如重霖和她娘此前的安排,將此宴辦成個正經親宴,帝君不出現,卻是當著八荒之眾給她這位任帝后沒臉。

重霖能為她顧慮到這些,她很

重霖見她的神,斟酌良久道:“帝君甚為看重此宴,倘今不能趕來,必定是身逢大事,帝君他絕非不顧念殿下,臣斗膽託大,帝君將此宴給臣,便是信任論什麼變故,臣總能護著殿下。”她笑了笑,輕聲道:“是啊。”吉時隨著影溜過去時,她心中倒像是得了解脫一般。

她雖預料他或許趕不上吉時,但終歸還是存著一線希望。帝君是她求了兩千多年好不容易求得,能做她的帝后她已然十分滿足,那些虛禮她其實不如別的嫁娘般看重,但一生唯有這麼一次出嫁,還是不了盼望它能圓滿些。吉時一刻不到,她心中這種隱秘的渴望便一時不能消弭。此時她雖有些失望,倒也平靜許多。

一廊之隔的大殿裡歡宴之聲隱隱傳來,她豎起耳朵認認真真聽了一會兒,覺得殿中一定十分熱鬧。這麼熱鬧,不知為何她卻覺得有點寂寞。她拿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濃茶,小口小口地喝了一會兒。

宴到一半,她孃親同她姥姥突然出現在房門口,她姥姥伏覓仙母滿懷憂慮地坐到她跟前:“九兒你同姥姥說句實話,今這種大子帝君他為何沒來,你同他是不是…”她還是小口小口地喝茶,笑著寬她姥姥:“帝君確然有樁極重要的要緊事,臨走時同我說來著,若他趕不過來後頭的事便給重霖仙官,姥姥瞧,重霖仙官他不是對付得妥帖嗎?”帝君自然未同她說過這樣的話,但如實向她姥姥和孃親坦白,她曉得她們定然不依。

她姥姥和她孃親終於放下心來。

這一場大宴,眾仙皆飲得滿足,靈臺還存著清明的當便告辭離去了,另有幾位好飲的仙者因醉酒的緣故,在石宮騰出的客房中多歇了一,次也一一拜辭了。碧海蒼靈重歸靜寂。白家人待了兩亦回了青丘,唯留重霖同她留在此處。

其實她內心還是有些委屈,頭兩時,也不了偶爾想帝君他為何竟耽擱得這樣久,便是要姬蘅的遺願,也用不了這麼多時候,便是當真可憐姬蘅,要再多陪她些,何不派個人回來通傳一聲。

第三半夜,她突然從一個噩夢中嚇醒過來。其實夢到了什麼她不記得,只是突然想到帝君好幾沒有消息,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故?她臉蒼白地大半夜將重霖急急招來,口齒不清地同他說清自己的疑惑。可她雖曉得帝君去了姬蘅處,那夜她卻忘了問姬蘅人在何處。她心中慌急越甚,催著重霖同她連夜離開碧海蒼靈,一個往西南去尋小燕,一個往東南去找姬蘅的哥哥煦暘君。

後兩人在碧海蒼靈會和,因連趕路,皆是一臉風霜。

她入得青之魔族的地盤說明來意時,裡頭一位頗穩重的魔使蹙眉同她長嘆道,他們的魔君已有近一年未曾回到族中,他們亦不知去何處尋人,若她什麼時候見到他,還請代為轉告魔君盡回族中一趟,她傳話之恩青之魔族定然銘五內。而重霖拜會赤之魔族時,煦暘君道,三百年前她妹子同小侍衛閩酥私奔之事鬧出來時,赤之魔族已將她逐了出去,姬蘅自那後再未同赤之魔族有什麼聯繫,如今她在哪裡,他們一族著實可奉告。

帝君身在何處,此時竟頭緒,她踉蹌一步幾跌倒,被重霖慌忙扶住。眩暈中卻見幾朵祥雲倏然而至,前頭兩朵雲頭上分別立了她爺爺她,後頭兩朵雲上站著她阿孃同她阿爹。

她爺爺白止帝君眼中洶湧著極盛的怒氣,見到她時那怒氣中竟微含了一絲憐憫,良久,她爺爺開口道:“你夫君,他此時究竟在何處?”她強自定神道:“他有樁要緊事…”白止帝君怒氣發地打斷她道:“所謂的要緊事,便是在成親宴上丟下你,反去同赤之魔族的姬蘅糾纏不清?”這幾她著實思緒混亂,但她想他們既是夫,她總該信任他,本能為他辯解道:“爺爺怎麼說是糾纏不清,此事我也知曉的,姬蘅她命懸一線,帝君他只是出於憐憫去見她後一面,我們做神仙的,對將死之人的這點憐憫還是要有的啊。”白止帝君冷笑一聲:“後一面?為何我卻聽聞今晨他抱著姬蘅威風凜凜地闖開赤之魔族的丹泠宮,當著煦暘君的面為姬蘅出頭,以第七天妙華鏡做換,強令赤之魔族將這位被驅逐出族的公主重回族中?聽說彼時那位公主柔弱攀在他懷中,可看不出什麼命懸一線來!”她腦中一轟。白止帝君搖頭嘆息道:“所幸赤之魔族封了消息,此事曉得的人不多,否則傳進八荒眾神的耳朵,我們白家的臉面卻在何處?”看著她,又道“其實臉面之事,也並非十分要緊,只是東華他這般負你,卻叫爺爺如何好忍?”她一張臉蒼白得血,良久,道:“我想聽聽帝君他怎麼說。”白止帝君待要再論,卻被她伸手擋住,她柔聲勸她:“你先同我們回青丘靜靜,若東華他有心,自會到青丘尋你。”她夢遊般走到她身旁,又夢遊般回過頭看向重霖,聲音縹緲道:“碧海蒼靈到赤之魔族需一,赤之魔族到青丘需一,你同帝君說,我等他兩。”白家上下齊來劫人,重霖自知擋不住,只得低聲應了個是。

在青丘的這兩,她過得有些渾渾噩噩,大多時候坐在房中發呆。她老爹長吁短嘆,同她孃親嘀咕有些受不住她這樣文靜,她上躥下跳的活潑時節雖常將他氣得眼冒金星,但如今他卻懷念她從前那個模樣。她孃親就抹著袖子揩眼淚。

她其實並非要惹她爹孃心,她只是在等一個結果,結果出來前她瞧什麼都有些懨懨的。

阿蘭若之夢裡,碧海蒼靈中,她覺得帝君對她不像是假的,但為何他不來找她,他就不擔心她嗎,她想不大明白。

她想得深了,有時會腦袋疼,像錐子從顱骨鑽進去似的,一陣一陣疼得厲害。每每疼過,便有些莫名的片段從腦海深處冒出來。

譬如她原本記得當初她掉入阿蘭若之夢時,帝君趕來救她,她醒來時帝君說了許多好聽話哄她,說當年她做小狐狸時沒有認出她讓她受了很多委屈都是他的錯;她哭著問他為什麼換了她的頻婆果,他耐心地替她擦眼淚,坦坦蕩蕩地承認因為她說要拿頻婆果給小燕做糕點,他喝小燕的醋;她提起姬蘅時,他皺眉答她“你怎麼會這麼想,她同我沒什麼關係”她就相信了他且原諒了他。

但腦中偶爾現出的片段,卻是水月白林中,一張寬之上,她同帝君陳情他們可能並緣分,所以分開說不準好,他卻若有所思看著她:“沒有什麼所以了,其實我們已經成了親,因為小白你,不是喜歡我嗎?”明明印象中,阿蘭若之夢裡她一直曉得息澤便是帝君,偶爾片段閃過,卻有蘇陌葉來開導她的情傷:“若你果然喜歡他,不要有壓力,可能因你喜歡的本就是那個調調,恰巧帝君同他,都是那個調調罷了。”

“他”是誰?

若是息澤,她不是從來曉得他們就是一個人嗎?

她想不起帝君何時同她說過那些話,也想不起蘇陌葉何時開導過她。

再用力想,卻是想得頭痛裂,只有抱著腦袋,才有一刻緩解。她孃親撞見她倒在榻上蜷做一團強忍頭痛的模樣,大驚之下趕緊請來十里桃林的折顏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