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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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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受不了兩人的眉來眼去,縱使心知肚明他們裝模作樣居多,但將他的情視作無物,故意刺他,卻教他難以忍受。

若不是因為他真的愛她,如何能做出這麼痛苦的取捨?他們如果明白,為什麼要在他的傷口上再補上一把鹽?

“曦存,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這麼做。如果傷我能讓你心理平衡,那麼我粉身碎骨又何妨?”海震深深地望著她,苦澀一笑。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所受的傷,絕對是她的千倍萬倍,他付出的代價,更是終生難以計數。

第一次,他不是在敵人面前、而是在友人面前失去了勇氣,只能黯然轉身,選擇離開。

花廳裡的兩人,頓時沉默下來,走出花廳,站到海震方才站的位置上,目送他那雄壯的身影遁出眼簾。

李誠信嘆了口氣。

“秘方里的最後一項,我想你就不需要再說了。”說真的,海震最後的真心,讓他覺得知道了所有的秘方是種罪過。

“我想也是。”於曦存也收起尖銳的態度,事實上方才她所說關於釀果子酒的配方,也不過是亂掰的。

畢竟這酒,還是隻為一個人而釀。

“海震對你的心意,應該很明白了。”李誠信抹了一把額際的冷汗,“方才他那眼神,我還真怕被他殺了。”

“這是李大人的主意,我想你有分寸的。”於曦存也若有所思地瞅著海震行去的方向,心中悲喜集。

喜的是,自己在海震心中的份量,或許比想象中更深了些,悲的是,即使有這麼深的重量,他依舊捨棄了自己。

該說他太過固執,把兩人的未來葬送在杞人憂天的顧慮上嗎?

如果他真能一點也不留戀地將她送給李誠信,那她只會恨他,一點也不會他的用心;但如今顯然他本放不下,她也不會隨著他自欺欺人。

為什麼他沒想過,她心裡是千百個願意跟隨他的?萬一哪天他真的戰死在沙場上,她只會遺憾和他在一起的時太短,絕不會有任何埋怨。

李誠信望著出神的她,再回想方才震怒的海震,也只能搖頭。

“你們兩個鬧彆扭,卻是害慘我了。”

“怎麼說?”於曦存還沉浸在盪的情緒中,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只見李誠信苦笑著指著方才被海震重重一捶的柱子。

“幾乎全斷了,我可還要花錢修繕呢!”想到這簡直是大大方方地“敲竹槓”他除了苦笑,還是隻能苦笑。

甘州刺史可是清廉出了名的,現在還要因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花錢修房子,月底俸祿下來前,他大概要先喝一陣子西北風了。

在甘州待了兩,海震回到軍中,即刻下令開拔。

氣候已進入嚴寒,北風呼呼地吹,將甘州本就有些蕭條的景緻變得更加落寞,海震留戀且惆悵地地朝著甘州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即大手一揮,大軍帶著滿滿的輜重,緩緩離開。

行沒三里,一名他十分親近的副將由身旁趕了上來,恭敬地道:“將軍,軍隊後方來了一騎。”

“是誰?”海震頓時警戒起來,但仍十分冷靜。他明白來人若是敵軍,依此兩千銳,光騎馬也能踏平對方,而且副將的態度並不緊張,只是有些古怪。

他定睛看著副將,發現這平不苟言笑的傢伙跟著他出生入死,還沒出現過這麼奇怪的表情,彷彿一頭霧水,卻對這霧水裡的蹊蹺言又止。

副將沒有試圖掩飾自己的詫異,因為這事本來就奇怪。

“追上來的,是先前將軍身邊的親兵,他說…說將軍把他忘在甘州了。”先前的親兵?那不就是…海震心裡一動,總算明白副將這副怪模樣是因何而來了。

“你先帶大軍前進,我隨後趕上,那名親兵…應有重要軍情稟報。”海震清了清喉嚨,掩飾自己的驚訝與忐忑,而他的心,早就飛到了隊伍最末端,那個“被遺忘”的親兵身上。

副將領了命,便策馬走到隊伍最前端,而海震則是策馬慢慢往回踱,直至穿過了整隊大軍,來到那名駕馬飛奔而來的親兵身前。

兩人對視著,像是要把對方的身影深深刻在心中,因為這一別,難保會再見面。

海震張口言,卻發現喉嚨酸澀得厲害,他每回出征,都只有一人送行,一直到他以為自己不再有這個機會了,站在他身後的,依舊是她。

他想起二十歲那年,他獨自策馬走出明德門時,山崖上的白衣飄飄,還有那天的出。

“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他有些艱難地開口,望著她的目光,不再保留心中的依依離情,放肆地纏繞在她身上。

於曦存雖然穿著親兵的軍服,臉部卻沒有使用之前隨大軍出征時的偽裝,看上去分明是名女子,還是個豔麗無雙的女子,無怪乎那名副將古怪的神情中又泛著一絲曖昧。

幸好副將是他的親信,不會亂說話。

“你甩不掉我的。”於曦存搖搖頭,在確認他的心意後,她才不會任他擺佈,真去和李誠信雙宿雙飛。

何況李誠信城府之深,他口中說喜歡她,但她卻完全沒有受到一絲男女之愛,與其說想擁有她,不如說想利用她損損海震,看個笑話也好。

“難道你還要跟著我?”海震嚴肅起來。

“從此地之後,便十分接近突厥的領地,雖然我們是偷襲,不過突厥守在西邊的是莫利可汗的次子阿史那頁丸,在武力與謀略都是十分難纏的一個人,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此去恐怕兇險難測…”

“我不會跟著你。”於曦存也說得瀟灑,但堅定的眼神卻沒有絲毫動搖。

“我不懂武,跟著你也是累贅,何況我希望你活著回來,更不會讓自己拖累你。”

“那你來是為了…”海震不解,可是心裡卻存著某種小小希冀。

“我只想要你一句話。”她取下頭盔,用一個純然女的姿態,鄭重問道:“你真的希望我嫁給李誠信,與你永不相見?”便是這個問題,這幾天將海震打入了無間地獄,他不管怎麼逃,似乎都要面臨現實,面臨她的控訴,面臨自己的真心。

只是這一次,他不想再躲避了,於是他定定地望著她,爆出了一句話。

“我他的會希望你嫁給李誠信!在我眼中,沒有人配得上你!”美麗、勇敢、果斷,若她為男兒身,說不定造就的功業會讓海震都自嘆不如。

不過她是個女孩兒,心緒時時受他牽動,他要讓自己成功,才不會愧對她的看重和期待。

只是這回成功的路上鋪滿了致命的荊棘與銳巖,隨時會讓他粉身碎骨,他喪失了信心,才會做出撮合她與李誠信的蠢事。

她豈是他可以隨意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