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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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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個好溫暖好幸福的家庭。我從你家出來,不知怎麼,我無法回到自己的家裡去。於是,我就到花園裡來散步了。我想,我或者可以看到那個掃帚星。”她緊盯著他。

“你看到了嗎?”

“是的。”

“有何想?”

“配不上你!”

“為什麼?”他不語。他的手穩定的扶著方向盤,眼睛直視著前方,他的臉有些緊張,有些蒼白,呼沉重而急促。他似乎在想著什麼,似乎陷入某種思緒裡,他的眼神深邃黝黑而深不可測。靈珊掉轉頭來,望著車窗外向後飛馳的道路,和高速公路邊那些黑暗的荒野。逐漸的,一種心慌意亂的覺就對她襲了過來,她有些慌亂的說:“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旭倫。”

“旭倫?那是什麼地方?”

“旭倫鍛造及密鑄造廠。”

“我不懂。”她皺起眉頭。

“是我工作的地方。”

“你那個工廠嗎?”

“是的。”

“為什麼要帶我去你的工廠?”

“我也不知道。今晚在加班,我想帶你去看看,或者…

能夠幫助你瞭解我。”她不知所以的心跳起來。

“我…並不想了解你。”她的聲音軟弱而無力。

車子“吱”的一聲尖響,陡然急煞車,停在路邊上,她嚇了好大一跳,身子一震,差點撞到前面的安全板上去。她了口氣,瞪視著他,路燈下,他的臉蒼白,眼睛裡又跳躍著她第一次見他時,就曾閃爍在他眼中的那種陰鬱的光芒。

“你幹什麼?”她問。

“找一個地方掉頭。”

“怎麼了?”她咬咬牙。

“你不是說要去你的工廠嗎?”

“不去了。”他搖搖頭。

“我發現我又無聊又愚蠢,我是個…傻瓜!”她迴轉頭,深深的注視他。

“你不是傻瓜,”她低語,聲音像秋蟲的輕唱,像夜風的低

“你太,太容易受傷,你有一副最堅強的外表,最脆弱的情。你的外表,像個蛋殼,一敲就破,你的內心卻是最軟弱最軟弱的。”他狠狠的瞪著她。

“別妄下斷語!也別自以為聰明!”他低吼。

“我不下斷語!我也不認為自己聰明,”她幽幽的說:“請你不要對我吼叫,自從我們認識,你總是對我吼叫,我發現我居然有些怕你!”她的睫垂了下去,再抬起來的時候,她眼裡閃爍著淚光,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你好凶惡,好霸道,好陰沉,好容易生氣,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遷就你,可是,我…我…我一直在遷就你!而你還不領情!我…”她低下了頭,輕得像耳語般說:“對不起,我…我很失態…”她鼻子。

“請送我回家去。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路燈下,她的臉嫣紅如醉,眼睛裡淚光瑩然,那密密的兩排長睫,被動的向上揚著,兩滴閃亮的淚珠,綴在那睫上,閃爍如天際的星辰,她的眼光柔柔的,眼波如月如水如清潭。她的嘴是紅潤的,美好的,在那兒微微的翕動著,像要訴說什麼,又不敢訴說什麼。他凝視她,一瞬也不瞬的凝視她,然後,他的頭俯了下來,嘴輕輕觸到她那冰涼柔軟的上。忽然間,後面一陣車燈的照,一陣喇叭的狂鳴,然後“呼”的一聲,一輛卡車飛快的掠過了他們。這突來的燈光像閃電般閃過,靈珊悚然一驚,慌忙坐正身子,像從個夢中突然醒來一般,她驚慌失措的說:“你不能在高速公路上任意停車!掉回頭吧,我要回去了。”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她輕輕的開了。

“回去吧!”她再說。他注視她,機會已經失去,她忽然像個不可侵犯的聖女,眼光望著窗外,她正襟危坐而目不斜視。他想說什麼,想解釋什麼。但是,他眼前掠過許許多多繽紛的影子這些繽紛的影子如同電影中變型的特寫鏡頭,迭著對他撲了過來。這些影子中有楚楚,有楚楚的母親…她們撲向他,撲向他…像一把把利刃,忽然從他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划過去,他痛楚的咬緊牙關,額上幾乎冒出了冷汗。

他不再說話,甚至不再轉頭去看她,發動了車子,他找到一個掉頭的地方,掉轉了頭,他向臺北開去。

一路上,他們兩個都變得非常沉默,都心神不定而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對他的觀,他不敢問,也不想問。只是一個勁兒的悶著頭開車。夜風從窗口吹入,吹涼了他的頭腦,吹醒了他的意志,吹冷了他的心。他模糊的想起了她那個溫暖的家,父母、姐弟,男朋友…掃帚星?如果那個漂亮溫文的邵卓生配不上她,他更用什麼去配上她?他的心更冷,更寒,更澀,更苦…而在這一片冰冷的情緒裡,楚楚和她母親的臉始終飄浮在窗外的夜空裡,冷冷的看著他,幽幽的看著他,似乎要喚醒他那沉睡的意志,喚醒他靈魂底層的某種悲哀…

車子進入了臺北市,就滑進了一片燈海中。他們仍然沉默著,沉默的時間一長,就誰也不願意先開口,一層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瀰漫。她悄眼看看他,被他那滿臉的嚴肅和冷漠震懾住了,她就更加閉緊了嘴。

到了安居大廈,停好了車,她無言的跨下車子。關好車門,他跟著她走進大廈,拾級上樓,他們緩緩的,一級級的上去,一直走上了四層樓。到了必須分手的時候,他終於下決心似的,轉頭面對著她,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某種狼狽的頹喪,和苦惱的、自責的情緒,他的聲音竟微微發顫:“對不起,劉小姐。”她漲紅了臉,含糊的問:“對不起什麼?”

“我居然如此不自量力,又如此魯莽和冒昧,我應該有自知之明…”他艱澀的,困難的,結舌而費力的說:“你潔白無瑕,像一隻逃陟。而我…正是隻名副其實的癩蛤蟆,我自慚形穢。”她張大了眼睛,默默的凝視他。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的眼光一投注在他的臉上,他頭中立即“嗡”的一響,狼狽和自慚的情緒就更重的抓住了他。他倉促後退,臉由蒼白而漲紅了。

“很傻,是不是?”他悽然的說:“一個破碎的口袋,竟想去裝住一顆完美的珍珠。”他打開房門,進去了。

她靠在牆上,好一會兒,她只是靠在那兒,默默的,恍惚的,靜靜的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