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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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舒坐在石桌後,桌上有酒有杯,自飲自酌,還招呼著她:“讓客人站著說話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沈姑娘請坐。”
“你若沒事我就走了。”她真要離去,楚天舒閃身攔住“著什麼急,沒事我自然不會找你。”他的瞳仁放著幽光,深望進她心底:“咱們有個共同的敵人,理應攜起手來,不是麼?”她倒退一步,語音更冷:“什麼敵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天舒狡猾地笑:“別再隱瞞了,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你是為了殺獨孤鶴才安身在白鶴城的,難道不是麼?”她將間的劍柄攥得更緊,揚首道:“你從那裡聽說的?”楚天舒笑得更加得意;“你以為我這十年間難道只是躲在深山老林中苦等麼?魔域所能辦到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你既然那麼有本事,還找我做什麼?”楚天舒眺望星空;“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與他一決生死,想著將他斬於我刀下的那一天。但我知道這十年裡他是在與我一起進步,十年前我尚不是他的對手,十年後要做到這一點便更難。當初有月奴的幫助我才佔了一些便宜,現在的劍神恐怕臻完美,很難從內部打擊他了。幸虧老天又送了個你到我面前,你便是我的福星,目前他馬上就要面臨一個最危險的難關,他雖知你恨他,卻不會對你有太大的防備,若你能…”她冷冷的截斷:“你是想讓我和你狼狽為
?”
“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只是為了達到我們共同的目的而互相幫助罷了。”
“我拒絕!”她斷然回答“我只想堂堂正正地擊敗他,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我也沒有介入的必要。”楚天舒有幾分惱怒,嘲笑著:“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便能打敗他麼?那是痴人說夢!”她冰冷的面容浮現出輕狂的笑容“我能不能也與你無關。”然後大步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楚天舒笑得更加陰冷,手中的酒杯被碾成灰塵從指縫間灑落到地上,然後化成清風飄走了。
在店中用飯。獨孤雁對沈心舞說:“今天我想去見楚天舒,你陪我一道去麼?”
“不去!”與楚天舒昨夜見面之事到現在還令她耿耿於懷,她凝視著獨孤雁:“你真以為楚天舒會聽你的話麼?他對你哥的恨意恐怕比你想象得還要深。”獨孤雁靜默一陣“我也知若想勸服他很難,但一邊是我的親人,另一邊是…是我的摯友,難道你叫我看著他們自相殘殺還可做到置若罔聞麼?”
“你不要太天真了。”忽地想起獨孤鶴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對這個人世還了解得太少。”於是想笑,這句話對她妹妹說最合適。
“是心舞麼?”突然有人走過來叫她,在這裡竟然會有人認得她?她驚詫地看去,所有的驚都在一瞬間化成冰冷凝固。
那人再走近,臉也好不到哪兒去“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拜你所賜啊,否則我還能去哪兒?”她冷漠地回答。
獨孤雁好奇:“這位是?”沈心舞動也不動,更不看那人:“這位是我生母的親哥哥,也就是我的親舅舅。”僅管她的介紹及口氣十分怪異,獨孤雁還是起身:“伯父好。”那人草草還了一禮,沉著臉對沈心舞說:“我派人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會跑到這兒來。”
“找我?”她的眼眸微眯“找我做什麼?還想羞辱我麼?我家的房子不是都已經歸到你名下了麼?我也不會和你爭什麼財產,你找我總不會是想滅我的口吧?”那人神情尷尬,環顧左右“心舞,當初我做事是有點魯莽,但我是你親舅舅啊,怎麼會害你呢?我是專程來接你回家的啊。”
“回家?回誰的家?”她的嘴角笑得更加冷酷。
“我自己的家早已沒了,而你的家我是決不會去的。沒的玷汙了我的家風。”那人怒了,指著她叫:“你翅膀硬了?敢這麼和長輩說話?我來找你是一片好意,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她端一隻酒杯,看著那杯沿:“我就是吃罰酒又怎樣?”那人猛的大喝:“來人!請表小姐!”不知從哪裡呼啦啦竄出一大堆人,將沈心舞和獨孤雁圍在當中。
正巧慕容雨和君碧幽等人下樓看到這一幕,君碧幽微嘆:“親情冷漠至斯也真是令人傷神啊。”慕容雨微笑:“不知可用咱們出手麼?”
“看看再說。”君碧幽很想仔細看看沈心舞的武功。
樓下,沈心舞已持劍在手,凝視著周圍的敵人。
正此際,原本緊閉的店門忽地被一陣狂風吹開,刺骨的寒意夾雜著雪花一下子湧了進來,令屋中所有的人都不一陣顫慄。但比那寒意更刺人心的是一個絕然無情的聲音,緩緩飄來,若有若無地刺入每個人的心底:“誰敢傷了白鶴城的人便要死!”那聲音如神從天上道來,雖不響亮已震得人心發顫。
獨孤雁的臉倏然變白,沈心舞眸光一亮。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門口,但是,卻沒有人走進來。
沈心舞緊咬著嘴,猛地從包圍圈中飛身而出,掠出店門。其他一些看熱鬧的,甚至是她的舅舅及手下也連忙跟出。
在冰天雪地間,佇立著一個白衣之人,身畔那隻白虎十分懾人,但即使是那隻虎,也無法奪去白衣人身上那無以倫比的王者之氣,他雖然只是簡單地站著,卻已似在面對天下,令人無法直視,狂風之中有股煞氣正在瀰漫,眾人不住倒
一口冷氣,從心底發寒。
看到沈心舞走出,他的聲音更加低沉:“原來你還有膽見我。”沈心舞的背脊僵硬,聲音同他一樣冷:“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他點點頭:“很好,你會知道你要付出何等代價。”他望向她的身後,聲音又冷了幾分:“獨孤雁,你想裝啞到幾時?”獨孤雁弱不勝衣的身形更加映襯著她蒼白的臉,走到白衣人跟前,低啞著嗓子:“大哥,我知錯,可我也是有苦衷的。”無需解釋,白衣人自然就是獨孤鶴,他盯著妹妹:“你應該知道白鶴城的規矩:擅自背離者怎樣責罰?”獨孤雁的嬌軀顫抖,但還是努力回話:“要斬手削足。”獨孤鶴點頭:“十年來無人破此規矩,沒想到第一個要讓我處罰的竟然會是我妹妹。”眼中
光一
:“是你自己動手,還是要我幫你?”獨孤雁彎身長拜:“不勞煩哥哥了,雁一人足矣。”她將手伸向沈心舞:“沈姐姐,記得你有一把短匕常帶於左右,可否借來一用?”沈心舞冷然:“我的短匕今生只能染一人之血。”她瞪著獨孤鶴:“沒想到你真能這麼絕情!”他不看她的眼神,只淡漠的回答:“背棄我的人便是我的敵人,對敵人我從不留情。”
“那好!”她的臉上漾起動的紅暈:“那就先殺我吧!是我帶她下山的!”
“你不用急!”他說“處置完了她就到你!”
“好!我先成全你!”她閃電般出短匕,向自己腳砍去。白袖一飄,劍氣橫空,她的手被刺中,短匕落地。他咬著牙:“難道你忘了?沒有我的命令,就是你想自殘也不許!”
“這世界並非在你掌控中,不是你想怎樣就一定能怎樣!”她雖然面孔雪白,卻依然堅強不屈:“我不是你的奴隸,也不是那個月奴,不會任你擺佈的!”他一步步近,瞳眸中的怒火已經越燒越旺。對了,這就是她想看到的,她所期待的,劍神最不堪一擊的一面,她想看他怒,看他生氣,當他不再那麼高高在上,她才會真正
受到兩人的平等。她更加
直了身子,眼眸同他一樣熾熱。
從店內躍出一個人,高揚著笑聲:“獨孤兄,可還記得小弟麼?”來人是慕容雨。好像成心在為兩個已經劍拔弩張的人勸架。
獨孤鶴將目光瞥過去,記憶之門打開,搜尋著這張笑容。
慕容雨站在他身前,眨著眼:“怎麼?不記得了?十餘年前,太湖水畔,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君聞簫起舞,如同玉樹臨風,一時曾傾倒多少女子的芳心。”那深邃的眼眸終於閃爍:“慕容雨?”慕容雨哈哈一笑:“多年不見,難為你還能叫出我的名字。”他打量著獨孤鶴:“劍神如今果然是風采懾人,令人敬而遠之啊。”獨孤鶴並未理會他的話中究竟是讚美還是戲謔,只將目光越過他,望到更後面,冷然道:“剛才是誰要與我白鶴城為敵?”沈心舞的舅舅一干人等早已嚇的腿腳發軟,被他的眼光掃到幾乎便要跪下,便退著身邊顫聲解釋:“我、我、只是想…帶我的外甥女回家。”
“外甥女?”獨孤鶴瞄了一眼沈心舞,她哼聲說:“不用借你的勢,我自己也能解決。”獨孤鶴的嘴角挑出那一抹特有的笑意:“那你就解決給我看看。”沈心舞從地上拾起那短匕,重新放回懷中,另一手出長劍,走到舅舅面前,厲聲道;“別那麼沒骨氣!簡直丟我孃的臉!拔你的劍,咱們比試一下,倘若你贏了,我就跟你走。”那男人如何還敢再比,賠著笑臉:“舞兒啊,你現在是白鶴城的人了,舅舅哪裡還能是你的對手呢,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也不勉強,只要你告訴我你娘陪嫁時的那隻箱子放到哪裡去了,我馬上走人。”沈心舞幽冷的笑著:“我就猜到你是為了孃的陪嫁而來,可惜你來晚了,娘當
死時,我已經把她所有的陪嫁都燒掉了!你再也別想找任何東西了!”那人臉
驟變,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噩耗,盯著沈心舞,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或許是急怒攻心,他竟突然出手,一掌拍向沈心舞,沈心舞側身避過,也不用劍,斜劈一掌,正打中他的心口,令他一下子暈了過去。他的手下再不敢放肆,手忙腳亂的將他架了下去。
沈心舞在心頭積壓很久的怨氣終於得到暫時的宣洩,說不出的暢快,一回身又對視上獨孤鶴的眼睛,他悠悠道:“改劍為掌,你應變的不壞。”一句話沖走了她所有的好心情,她本是說不會借他的勢的,但她剛才所用的招數恰恰是獨孤劍法的變招之一,豈不是在自食其言?她僵在那裡,怒火又一次從心頭竄起。
獨孤鶴卻不再繼續嘲她,看著妹妹,許久,才沉聲說;“今天先饒過你,若有下次,便不只是斬手削足了!”獨孤雁萬分詫然,沒想到一向言出如山的哥哥竟會放過他,一時間淚水湧出,說不出是因為喜極而泣,還是為短暫的逃跑生涯未能完成使命便要結束而悲傷?
返回白鶴城的路上,三人各揣心事,不發一語。獨孤雁時不時焦慮地望向四周,似乎在等什麼人,又似乎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十分畏懼。沈心舞知道她在怕什麼,她相信獨孤鶴也知道,但他就是不作任何表示,沉默著走在前面。
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城牆,獨孤鶴突然站住,後面的兩人愣了一下,不明原因。他緩緩轉過身,神情複雜的看著獨孤雁:“你是不是已經見過他了?”獨孤雁嘴顫抖,睫
低垂,遮擋了那深深的憂慮:“是的。”得到答案,他似乎並不震怒,只將目光投向白鶴城的方向,如自語一般道念:“他就在前面。”在前面?兩個女子又吃了一驚,從這裡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他如何猜到的?
獨孤雁的心怦怦直跳,腳下反比剛才走的更快,先行回到城門前,在白鶴城門口,果然看到楚天舒領著屬下,正怡然自得地踱著步。她想張口召喚,但懼著身後人終究未敢開口。
獨孤鶴也站住了,定定地注視著這位十年不見的死敵,低沉的魔音中可聽出他深切的厭恨:“你來這裡幹什麼?離十年之期還有七天。”楚天舒也冷笑著:“這我自然沒忘,只是想先來探探你的虛實而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獨孤鶴的眉微微一動:“你探到什麼?”楚天舒臉
陰沉:“你比十年前似乎多了一項必勝的武器,便是無情。你能做到這一點,連我都要佩服。”獨孤鶴冷笑更深:“若你想把決戰之
提前,我也不會介意!”說話間他的臉
已變得雪白透明,衣袖鼓動,劍氣
轉,在他身側的獨孤雁承受不住這股陰寒倒了下去,多虧沈心舞一把扶住才沒有受傷。
楚天舒則似乎沒有決戰之意:“看來你今天狀況甚佳,我還沒有笨到會在你門前動手。”他走過沈心舞的旁邊,忽然停住,在她耳邊輕喃:“告訴你,要想打擊劍神,從外攻是沒用的,要從他的心上下手。”趁沈心舞怔忪,他輕浮地用袖拂了一下她的臉,揚聲笑著:“我倒是對你這個徒弟更興趣,怎麼樣?可不可以讓給我啊?”沈心舞尚未動手,獨孤鶴雪袖疾抬,氣如劍鋒“呲”的一聲竟將楚天舒的那隻袖口劃破。他的眼睛亮厲得可以殺人:“再在我門前放肆,我現在就要你的命!”楚天舒狂笑:“怎麼?為了一個女娃兒動怒可不像你的一貫作風啊?你不會是想用她來代替月奴吧?”劍氣再次橫空刺去,這回楚天舒躲得很快,倏然間他已領著下人如鬼影一般消失,半山
中還可聽到他狂放的笑聲久久迴盪。
三人一起走進城,獨孤雁垂著手跟在獨孤鶴的身後,獨孤鶴回眸一掃:“七內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你出屋!”再對沈心舞說:“跟我到劍閣來!”以為他有更嚴厲刻薄的話要說,沈心舞
直著
站在劍閣中央等他發話,孰料他卻拋過一把長劍。接劍在手,覺得那劍比普通的佩劍要重一些,皮革的外套,古樸的劍柄,
出劍鋒,立時有一股森冷之氣迫於眉睫。
獨孤鶴沉聲說:“我現在有一套劍法要教給你,七天之內必須練成!”她還劍入鞘,角上揚:“若我練不成呢?”
“練不成便要死!”他面無表情。隨後雙袖一攏,出修長十指,宛如利劍,如白鶴起舞在劍閣中展動身形。劍風嗚嗚回鳴,震得屋中器物也叮噹作響。也許是為了讓沈心舞看得更清,他的動作似乎比平
慢了許多,一套劍法演練完畢,他問:“都記住了?”沈心舞點頭,要她在七
內將此劍法練成非常艱難,但她已聽慣了獨孤鶴的強硬命令,接受他的挑戰,然後拼盡全力去完成有時也是一大快事。
“你去吧。”他坐在劍閣的座中,似乎還無意離開。
沈心舞看看那劍,問:“為什麼讓我用這把?”獨孤鶴閉上雙眼“只有它才配得上我這套劍法。”沈心舞離去,獨孤鶴沉坐於座中許久,眉宇間的殺氣漸漸散去,出一絲疲態,忽地,他渾身一顫,手捂
前,幾縷鮮血順著那完美的手指滲出,將白袍殷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