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毛遂自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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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好一會兒,陰巧珠掉轉劍柄,用左手短劍向被褥點了點,叫道:“小妹,小妹!
睡得這麼沉?”被子裡鬼偷邢彬不敢回答,只含含糊糊“唔”了一聲。
陰巧珠眼中一亮,抖著嘴暖昧地笑了笑,但隨即又收斂了笑容,喃喃道:“怪啦!這丫頭把要緊的棄在房裡不管,大開窗扉,跑到什麼鬼地方去了呢?”這話既像自問,又像在問旁人,語聲微頓,忽又輕笑著自己解答道:“啊!是了,一定是小丫頭‘巷子裡抬木頭’,直進直出,不會拐彎,準定又跟昨天一樣,和冤家開僵,小丫頭見不得人,羞跑了吧…”說到這裡,自己忍俊不住“噗哧”笑了出來,美目向上一瞄,咬著櫻,蕩笑又道:“我就不信,天下真有吃素的貓?這就叫做‘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機會難得,不幹白不幹。”她倒是說到做到,當下雙劍人鞘,羅袖輕揮,熄滅了燈火,伸出兩隻粉臂,把窗扉拉閉,緊緊拴上梢。
黑暗中,只聽她悉悉索索寬衣解帶,衫褲和雙劍都解下來放在小桌子上,儀留內衣肚兜,一掀被褥,吃吃笑著跨上去。
鬼偷邢彬不知是太高興?或是太緊張,竟然索索發起抖來。
但聞陰巧珠蕩聲笑道:“冤家,別那麼死心眼兒,人生如朝,不歡更何待,來!你先轉過身子,咱們好好兒說話。”許是鬼偷邢彬沒有答理,陰巧珠吃吃-陣竊笑又道:“瞧你這份膽量,我又不是夜叉羅剎,更不是吃人的虎狼,難道怕我會把你下肚去?心肝,你…”說著,忽然-哦,又道:“我明白了,是美珠那丫頭沒替你解開道吧?那也不用急,只要你肯依了姊姊,我就替你…”也不知碰到鬼偷邢彬什麼要緊的所在了,倏地,只聽鬼偷邢彬“唔”地一聲驚哼,兩條腿慌忙蜷曲如暇。
陰巧珠似乎頗詫訝,輕呼道:“咦!你能夠動嘛?腿上道誰替你解開了?”語聲微頓,突又尖聲大叫起來,道:“你這鬍子…呀!你是什麼人?”接著,就像被什麼螫了一下,跳躍而起。
鬼偷邢彬一翻身,使了一招“麻袋捉兔子”大被猛地-掀一蓋,早將陰巧珠赤條條的嬌軀壓住,嘿嘿笑道:“我的老大姊,現在要走來不及了。”陰巧珠雖然被壓在被底下,一身功力卻未受制,只苦於手腳都在被子中,無法施展,急怒之中,纖猛狂掀,想把鬼偷邢彬掀拋下來,口裡猶含混大罵道:“老賊!老匹夫!還不放手?”鬼偷邢彬運足“千斤墮”死命壓住不放,低笑道:“這時你才嫌我老啦?老和尚的鼓槌,越老越管用,別那麼死心眼兒,不會把你下肚去的。”桑瓊在樑上,險些笑痛肚子,沉聲道:“邢彬,下手製住她道吧!這妖女一身武功不弱,別被她掙脫逃了。”鬼偷邢彬就像壓著一條母牛,身子倏起倏落,如趁之舟,那敢放鬆,叫道:“這婆娘兇得很,老偷兒空不出手來,求幫主助一臂之力才行。”桑瓊笑著飄身落地,先將陰美珠安置在椅上,然後駢指疾落,隔著被子點閉了陰巧珠的肩井。
鬼偷邢彬松子一口氣,跳下來,一邊抹汗,一邊笑道:“活了五六十歲,這種風陣仗,還是生平第一遭碰上,若非幫主相助,真制不了這騷婆娘,現在咱們該如何處置她呢?”桑瓊沉了一下,問道:“你那煙,可有解藥?”鬼偷邢彬尷尬笑道:“這種煙也就是下五門的‘雞鳴五鼓返魂香’的一種,解藥只能預防,不能醒人,如果要醒她,用冷水一澆,藥就解了,即或不去解她,天明之後,她也會自己醒轉的。”桑瓊默然片刻,道:“既如此,咱們走吧!”脫女衫,恢復了儒裝。
鬼偷邢彬詫問道:“這兩名妖女,就如此便宜她們…”桑瓊目注陰美珠,輕嘆一聲,道:“就這樣,我已經內疚於心了,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將來還有見面餘地。”話畢,又是一聲長嘆,儒衫微揚,推窗而出。
鬼偷邢彬緊隨在後,兩人仰望天,不過才子夜時分,便連夜登程,向南趕去。
第二天傍晚,越過風陵渡進入潼關,不見四釵追來,桑瓊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就在潼關買了兩匹馬,一同西行,徑赴長安。
長安,一名韋曲,古都之地,南倚終南,北對咸陽,東領驪山之勝,西據斜谷之險,陽關三疊,灞橋傷別,古人詠長安,每多離詞,皆因長安以西,秦嶺橫亙,再過去,便是荒煙疏落的摹,一望無垠的大漠,民風習俗,都已迥異中原。
桑瓊生長江南,從未到過長安,他之選擇長安作為聚首之處,一則因為長安是西往祁連的必經之路;二則是因長安南通巴蜀,希望川西神機堡能迅速派遣高手北上,頭截住麥佳鳳。
這一天,兩人兩騎抵達長安,已近晌牛時分,甫進城門,一家臨街茶肆中已飛步出一箇中年漢子,遙遙拱手招呼道:“桑莊主,怎的此時才到?”桑瓊循聲望去,那人竟是金錢豹辛倫,心裡大喜,連忙勒韁下馬,含笑道:“原來是辛老哥,久未把晤,不意此番又勞跋涉。”接著,又為鬼偷邢彬引見。
金錢豹辛倫躬身道:“敝堡接奉急諭,便由莫總管親率小可及十五名得力好手,連夜兼程趕來長安,迄今已到二天了,莫總管料想莊主可能稍遲才能趕到,所以每分派人手在四門坐候,小可從天亮開城,就在這兒恭待俠駕了。”桑瓊連聲致謝,道:“為桑某之事,竟勞莫總管親來,實在汗顏不安。”辛倫道:“桑莊主何須太謙,姑且無論四大世家已結盟約,就說上次承莊主力挽西堡於困危,但有一紙相召,神機堡敢不傾力以赴,莫總管正企盼俠駕消息,二位請隨小可來。”說完,抱拳一禮,轉身領路向一條小巷走去。
桑瓊和鬼偷邢彬各自牽馬隨後,穿出小巷,向西又行了裡許,來到一座氣勢頗大的巨宅門前。
金錢豹辛倫舉手扣擊門環,宅門開處,一名青衣壯漢了出來,恭謹地道:“辛爺回來了?”金錢豹辛倫一擺手,道:“快報總管,就說桑莊主俠駕已經到了。”那壯漢連忙應諾,單腿一曲,向桑瓊俯身行了個禮,飛步而去。
辛倫親自接過馬韁,將兩匹馬系在門前落馬栓上,含笑肅客道:“此宅是敝堡一位同門的祖業,主人姓鄭,卻不是武林中人,莫總管為求方便,故藉此宅暫住。”桑瓊微微皺眉道:“借住民宅,比投宿客棧固然方便些,但主人既然不是武林同道,咱們往來出入太雜,是不是會使人厭煩?”金錢豹辛倫哈哈笑道:“這等貴客,他請還請不到,那敢嫌麻煩,莊主未免太過拘謹了。”正邊說邊行,忽聞一聲敞笑,正廳中已出來兩人。
左首一位瘦削老人,正是神機堡總管莫金榮;右邊站著一個身材肥胖,面團團如富家翁的錦衣老者,笑容可掬地側身待客,想必就是此宅主人,那姓鄭的老員外了。
桑瓊緊行兩步,抱拳為禮,彼此客套寒暄幾句,桑瓊引介了鬼偷邢彬,莫金榮也介紹那鄭老員外,據稱鄭員外單名怡,乃長安士紳,家下經營著三間騾馬行和車行,另在子午鎮附近,設有一處規模不算小的牧場。
鄭老員外本身雖不會武,卻喜與武林中人結,所以才命獨生子鄭龍,千里投師,在神機堡擔任刑堂執事。
莫金榮對桑瓊執禮甚恭,鄭怡更是招待殷勤,敞開正廳延客,略閒談片刻,一桌豐盛酒席已經按箸妥當。
桑瓊有許多話要跟莫金榮商談,礙於鄭怡在座,不便啟口,直到午宴用罷,退人客室,侍女獻過茶茗瓜果,鄭怡才告退離去。
好不容易應付完繁文瑣節,應該開始談談正事了。
桑瓊迫不及待地問道:“聽辛老哥說,前輩抵此已經三,但不知可曾查到麥佳鳳的消息?”莫金榮搖頭道:“沒有,不過少俠儘可放心,長安乃西往祁連必經之處,麥姑娘若是果真向西來,決難瞞過老朽耳目,現今實情,她是還沒有到的成分多。”桑瓊道:“如今未到,那自然最好不過了,我只擔心她或許早已越過長安,那就遭了。”莫金榮笑道:“這種推測老朽不敢說絕對不可能,至少是不太可能,一則麥姑娘乃是孤身少女,帶著兩頭雪狒同行,目標顯著,很難掩藏;二則此地騾馬車店,都與鄭員外有或多或少的關係,老朽抵達之時,已託鄭員外分向各車行馬肆查問過,據回答,半月之內並無西行車輛搭載過一位少女和兩頭雪狒,這不等於說明麥姑娘尚未到麼?”桑瓊聽這話亦頗有理,內心稍安,點點頭道:“但願果如前輩所料就好了,自從南谷生變,麥家一門,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無論如何,咱們不能讓她獨自去祁連涉險。”莫金榮道:“那是自然,咱們發動了許多人手,應該攔得住她才對,但老朽卻不明白,她隻身一人,往祁連何事?”桑瓊嘆道:“說來話長了。”於是,便把追查龍劍鳳刀,在百丈峰遭遇勾魂仙娘路貞貞的經過,以及巢湖龍船幫被挑,天壽宮設伏大敗曹克武…等情節,簡略扼要的說了一遍。
莫金榮聽罷,恍然道:“原來有這些內情,少俠休怪老朽直言,以如今情勢而淪,那路貞貞既有歸正之心,曹克武又傾巢而出,祁連魔宮空虛,老朽倒很贊同北宮四燕的建議,咱們何不趁此機會一舉毀了曹克武的老巢?”桑瓊道:“我何嘗不趁機毀去魔窟,怎奈有幾點顧慮。”莫金榮奮然道:“少俠若是念念於半年後海心山之約,不便自毀諾言,此事可由咱們神機堡出面,以代堡主報仇為由,名正言順,豈不…”桑瓊搖手道:“半年之約,只是原因之一,現在曹克武不僅說動了天山二叟下山相助,更勾結了陰山三眼魔母重人中原,祁連魔宮是否保全,對他已不重要,而且,我又答應了一位西域天殘門人,要替他往阿兒汗宮查辦一樁大事,故爾認為不宜大舉行動,反予曹老魔話柄。”莫金榮忙問道:“那位天殘異人又是誰呢?”桑瓊又把遭遇“紅衣四釵”和耶律翰的事,詳細告訴了莫金榮。
莫金榮聽得神連變,忽然重重一擊手掌,道:“少俠不必跋涉前往阿兒汗宮了,老朽現有一計,如獲成功,大可為曹克武增一勁敵,為正道同門得-奧援,甚至敵三眼魔母,亦可無懼。
桑瓊微詫道:“計將安出?”莫金榮低聲道:“少俠不是說那耶律翰可能就是阿兒汗宮舊主麼?”桑瓊道:“不錯。”莫金榮又道:“以少俠估量,那耶律翰的武功,與三眼魔母誰強誰弱?”桑瓊沉道:“三眼魔母功力深淺,我沒有目睹,但由四釵武功推測,可能十分高強,不過,耶律翰輩出身西域天殘門,據其自稱,‘天殘大法’業已大成,我想,他的功力應該是可與三眼魔宮抗衡一拼的。”莫金榮笑道:“既然如此,咱們若能幫助耶律翰,使他重返祁連,與曹克武爭奪阿兒汗宮,與三眼魔母敵對成仇,豈非一石二鳥,縱虎搏狼?”桑瓊心頭一震,道:“我想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假如三月之內,我無法替他找到沙娜拉,或者曹克武和沙娜拉已經站在一條陣線上,那就大難爭取到耶律前輩的助力了…”莫金榮沉聲道:“假如咱們先取得耶律翰的友誼,使他能攜帶那株珍貴的金邊茯苓回到阿兒汗宮,情形又如何?”桑瓊想了想道:“那當然又不同了,但困難的是,那株金邊茯苓本沒有辦法移出古墓…”莫金榮殘眉一挑,笑道:“有一樣東西,或許能克服這困難。”桑瓊訝道:“什麼東西?”莫金榮緩緩道:“邛崍落鳳峽中的力士泉。”桑瓊一驚,道:“力士泉水?它真能有此功效?”莫金榮微笑道:“據老朽所知,那力土泉水神效不輸於芝瓊漿,相傳猥族野人曾將枯材入水中,一夜之間,能長髮新芽,倘若把脯之類泡在泉水裡,無論入存多久,都不會腐敗生蛆,峽中土質得泉水滋潤,撒殼成稻,棄核得桃,花開不謝,林木長青,用其來澆灑那金邊抉苓,應該可保途中不再枯萎了。”桑瓊聽了,面凝重,默默不語。
莫金榮頓了頓,又道:“桑少俠,那耶律翰林中重託予你,友誼已存心中,假若咱們再助他運去金邊茯苓,是我有恩於他,無論阿兒汗宮中情勢如何,這個朋友是結定了,即或不能使耶律翰為我所用,至少,他不會再幫曹克武,如此有利無害的事,何樂而不為?”桑瓊沉半晌,笑著搖頭道:“此計雖妙,實行起來仍有困難之處。”莫金榮一怔,道:“還有什麼難處呢?”桑瓊道:“第一,力士泉水究竟能不能使金邊茯苓保持生機,不會枯萎,還是一大疑問;第二,邛崍落鳳峽石樑既斷,河口也已堵,進入峽內極不容易;第三,假如三月之內,無法取得力士泉水,或者縱取到泉水,卻對金邊茯苓沒有功效,也就等於我失信於耶律翰前輩,那時,非僅友誼無存,只怕倒反而結一大仇,依我之見,不如先往祁連,待明瞭沙娜拉生死存沒實情之後,假若有必要,再設法索取泉水,比較穩妥一些。”莫金榮默然良久,問道:“少俠以為去祁連阿兒汗宮,比較去落鳳峽要容易些,是麼?”桑瓊肅容道:“當然不,但我相信三月之內,從阿兒汗宮查明沙娜拉下落,如期回覆耶律前輩,應該來得及的。”莫金榮微微一笑,道:“既如此,老朽不便多說,只盼少俠能多方爭取耶律前輩,不使他反助敵人才好。”桑瓊點頭道:“這一點,自將盡力而為,如果可能,甚至連三眼魔母也一併說服,使其不再與曹克武勾結,那就更好了。”莫金榮慨嘆一聲,笑道:“少俠心正意誠,雖對萬惡之輩,時時不忘召渡化,如此懷,老朽自愧不如。”桑瓊也嘆道:“老前輩有所不知,正因當初行事太過急躁,時時疑心生暗鬼,才得東莊毀沒,更愧對北宮歐陽伯父和劍魔甘老前輩,在東海鶴唳島,若非猶疑太甚,藍燕不致喪命,這些血淋淋的教訓,這些良心上的虧負,今生今世,忘不了,也補償不了,痛定思定,寧可失之厚道,不可失之狡猾,是故對人對事,每呆滯。”莫金榮心頭一陣震撼,頰上微赧,沒再開口。
桑瓊又吩咐鬼偷邢彬道:“幫中同門不知已經到了沒有,你可去城中打聽一下,順便安排一家住宿客店…”莫金榮瞿然道:“少俠不願居住此地麼?莫非老朽有甚疏失怠慢?”桑瓊笑道:“前輩休要誤會,我是因鄭老員外乃安分士紳,近之內,咱們同門必然時有往來,人太雜亂,不單鄭員外會到不方便,讓左右鄰居看見也太搶眼,倒不如住客棧中便利些…”莫金榮沒等他說完,連連搖手道:“不成!不成!鄭宅乃本堡弟子產業,也就等於神機堡的產業一般,少俠如不肯委曲住下,豈止老朽面上無光,鄭員外也一定不會答應的。”桑瓊道:“話不能這樣說,咱們此來長安,並非安心作客,而是身負要務,在未得麥佳鳳行蹤確訊之前,隨時須出動查訪,一旦獲得消息,更必須立採行動,多則五七,少則一二,便將離開此地,如果打攪鄭老員外,諸多不便,老前輩盛情,何不留待將來消滅曹克武這場禍患之後,你我重遊長安,再來作客,好好在鄭府盤桓。”莫金榮見他十分堅決,只好點頭,道:“少俠闢室居住客棧也可以,但一切使費,須由敞堡支付,九靈幫弟兄,都是神機堡的貴賓,少俠答應麼?”桑瓊想了想,微笑道:“既然前輩定要如此,在下這兒先謝了。”莫金榮大笑而起,豪地道:“謝什麼,能得接待九靈幫弟兄,這是神機堡的光榮,老朽這就陪少俠安頓宿處。”桑瓊道:“鄭老員外處盼能暫作掩飾,以免多費解釋。”莫金榮道:“理會得,咱們走吧!”大夥兒藉口辦事,離開了鄭宅,由莫金榮作主,在城中氣派最豪華的“長安第一樓”包租下整個東廂房和一進跨院,院中一排三間列室,作為桑瓊臨時駐蹕之所。
安置妥當,莫金榮又閒談了一會,約定晚間再晤,才告辭而去——明輝掃描,龍神ocr,舊雨樓獨家連載,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