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當眾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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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爺子輕咳兩聲,接著道:“這第二件事…”想和稀泥,我可不答應!
“爺,這事兒就這麼完了?二伯挪用公中的錢,你這位一家之主就不說些啥?”一想到這些年來,他們一房在鄉下拼死拼活的幹,而趙永年一房在鎮上吃香的喝辣的不算,還挪用公中的錢另搞了個雜貨鋪,趙三娘就氣不打一處來。∏∈,趙老爺子眼角一,這些熊孩子少說兩句會死啊!任他舌燦蓮花,今兒都沒法給趙永年的中飽私囊找出合理的藉口呀!
於是,整個堂屋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還是趙永忠心善,不忍他爹再尷尬下去,遞了個臺階道:“爹,這第二件事是個啥事啊?”趙老爺子終於鬆了口氣,忙道:“徵的命令下來了,縣裡要治理河渠,有成丁的人家要出一個成丁出來服一個月勞役。”說罷,看向趙永忠和趙永孝兄弟倆,道:“我也曉得徭役累人,可不去的話要兩貫錢。你們也知道,如今家裡就剩我這勞力,這回農忙還得靠僱短工,這就得花不少錢。加上雜貨鋪的生意也不…”慘了!嘴一滑竟把原來的臺詞給帶了出來,趙老爺子心裡大呼不妙。
其實,經過方才幾場槍舌戰,他也知道劇本得做大幅度修改,此刻絕不適合再按照原計劃提及服役一事。只是如今要把老三一家召回來可不容易,這會兒要是不演下去,待會兒人跑了他找誰去服徭役?
罷了,反正今兒臉面丟得夠多了,再丟些也不打緊!說到底還是實惠最要緊。
於是,趙老爺子硬著頭皮補救道:“生意就那樣吧。反正這筆錢是籌不出來呀!我老了,是經不起這折騰了,你們兄弟看這次誰去?”燕國的律法規定,男子十六歲以下為未成丁,未成丁者不必負擔丁銀及徭役;年滿十六歲視作成丁。成丁者必須負擔丁役;年滿六十歲可以免除丁役。
趙家的成丁除了趙老爺子、趙永忠、趙永孝外,明明還有趙永年和趙大郎,可趙老爺子什麼意思,就指望著從趙永忠和趙永孝兄弟倆挑一個去服徭役?
趙三娘然大怒道:“憑什麼!去年是我爹去的。前年是四叔去的,這回怎麼還把這破事兒往他們身上推!還有,籌不出錢?都到這會兒了,你居然還有臉這麼說!一大把年紀了,卻沒個長輩樣。嘴上說不出句公道話,心裡更是偏得沒邊了。還爺呢,我都替你燥得慌!”趙四娘見自家二姐氣得七竅生煙,忙拉了拉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安撫道:“二姐,別生氣啊!咱爺那是在逗咱玩兒呢,你怎麼就當真了呀!”方才被趙三娘指著鼻子罵不要臉,已經夠讓趙老爺子惱火的了。結果趙四娘貌似溫良,可說出來的話殺傷力更強。差點兒讓趙老爺子噴出一口老血。
誰在逗你們玩兒呢!人家很認真的好不好!
“二姐,你想啊,咱爺雖上了年紀,可他還沒有老糊塗,怎會記不得自個兒已經把咱家分出去了呢?雖然咱爺口口聲聲說分家了也是一家人,可就他親手簽下的分家文書早就讓咱們在官府那兒成了兩家人。既然是兩家人這徭役就該各服各的,怎好把他老趙家的徭役往咱家頭上扣!這要真讓咱家擔上了,咱爹豈不是要服雙份役?不要說官府都不會這麼辦事兒,就算走遍天下也沒這樣的理兒。你說咱爺是不是在逗咱們玩兒呢?”趙四娘笑靨如花道。
“老三啊,你就忍心讓你爹去受這份苦楚?”趙老爺子也知道他完全不佔理。和趙四娘理論絕對是理論不贏的。於是他跳過趙四娘,直接向趙永忠打親情牌。
果然,看到老父苦苦哀求,趙永忠就忍不住要站出去應承。趙三娘如何肯答應。連忙拉住他,就連姜氏也給了趙永忠一個不贊同的眼神。
趙永忠心頭一緊,哎呀,我明明答應過,今絕不隨意開口,更不能胡亂應承任何事情。怎麼說著說著就忘了呢?不過家裡攤上徭役,不管我是出錢還是出力,這都和四弟的婚事沒啥關係吧?就算我答應下來…
當搖擺不定的趙永忠碰上來自趙四孃的警告眼神,他立刻坐定,坐姿要多規範就有多規範。
四娘說得對,天大地大老人的心願最大,決不能讓老人含恨而終。雖然我這腦子是想不出徭役和婚事之間有啥聯繫,但凡事聽四孃的就對了。既然四娘讓我別做聲,我就不做聲。
平心而論,趙老爺子人品或許不怎樣,但他絕非偷耍滑之徒,事實上他勤勞肯幹。然而,徭役實在太苦,已經遠遠過了他的承受能力。特別是那年他曾親眼目睹某個鄉民猝死在了河堤上,自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想去服役了。不想服役,可他也不想錢,那就只有讓兒子去了。素來孝順的老三自然是最佳人選,後來老四也長大了,他就再也不用為服役而提心吊膽了。
然而今年事情有了變化,年初他把老三家分了出去,按理就不能再讓老三來承擔自家的徭役了。不過,他相信孝順的老三肯定不忍讓老父去服役,即便老三人不能親去,多半也會把錢給出了。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老三居然受那小賤人的擺佈,當著他的面裝死。沒人倫的畜生,何其狠毒!
儘管此時趙老爺子恨不得把趙永忠一家撕碎,可他深知趙四娘不好惹,只得暫時嚥下這口惡氣,迅改變策略。
其實在趙老爺子心裡趙永忠和趙永孝誰去都一樣,反正他都不心疼。稍有不同的是,如今趙永孝還沒分出去,他所賺的錢必須上繳給家裡。要是讓趙永孝去了,他那個月就不能上工,家裡就會平白少掉一個月的收入。因而,趙老爺子嘴上問著兄弟倆誰去,心裡卻更傾向於讓趙永忠去,方才也是重點盯著趙永忠看。然而,伴隨著趙永忠一反常態的沉默。趙老爺子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將“殷切”的目光轉而瞄向“備胎”趙永孝。
不過趙永忠作出的承諾昨趙永孝也作過。因此,即使被趙老爺子點了名,趙永孝也始終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只作未聞。
看著如同老僧入定的兄弟倆,這下不僅趙老爺子急了,就連趙永年也急了。
這會兒風聲正緊,趙永年也不想挑這時候增加存在。可他實在是別無選擇。要知道,若是兩個弟弟都不去,這要命的苦差事九成九會落在自家頭上。不行,不管是出錢還是出力,他都不願意。
無奈之下趙永年只得打破沉默,以兄長的口吻教訓道:“爹在問你們話呢!一個個都聾了?也不曉得應一聲!”趙四娘冷笑一聲:“怎麼,覺著中飽私囊自家的銀錢不是啥事兒,你就又抖起來了?不錯,就因為咱爺偏疼你,你是不用擔心會吃官司。可要是拐帶人口呢?而且是拐帶官宦人家的逃奴呢?你可知該當何罪?”見到趙永年滿臉震驚。趙四娘又道:“別擺出這副不知情的嘴臉,都一道過了十幾年了,你會不知道?要演戲你還是去那戶人家演個夠,你看看人家會不會信你,給你來個‘不知者不罪’。”
“你說的可當真?她真、真是…”趙永年這回真不是作偽,他確是被趙四孃的說辭驚到了。
假的!至少說不太真。
一次路上的偶遇讓趙四娘得知趙永年金屋藏嬌,於是她就拜託汪掌櫃替她查查那間“金屋”的底細,很快就查出“金屋”裡住著趙永年的外室和私生女,另外那外室還經營著東街上的平福雜貨。儘管趙永年在上回被趙四娘威脅後,很快就將“金屋”賣了。雜貨鋪關了,將人送出了長樂鎮。可趙四娘如何能讓這張好牌從手中溜走,一直安排人盯著,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很快就傳到了她耳朵裡。又不是把人送出幽州。不過是搬到了幾十裡外的縣城,趙四娘很快就追蹤到了那外室的新的落腳之處。
不過,趙四娘所掌握的信息也就這麼多了。
儘管汪掌櫃曾替她多方打聽過,她也親自去套問過那外室的四鄰,但只知那外室在此地無親無故,誰也說不清她是個什麼來歷。後來據趙元娘回憶。那外室在嫁給趙永年做繼室後,曾說過自己出身臨縣小戶人家,丈夫死後帶著閨女大歸,卻為兄嫂不容,這才改嫁至此。這套說辭顯然不可信。不過,從那外室素的言行來看,當是出自良家無疑。
可這就更怪了,一箇中人之姿、談吐不俗的好人家女兒居然甘願當外室,這裡面怎麼想都有貓膩。倒是在跟那外室打過幾次道後,見多識廣的汪掌櫃指出,她看上去像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婢女。
再聯想起前幾生在袁花身上的慘事,儘管肖家人是無事生非、尋釁傷人,可他們編出來的藉口——責打逃奴,這確實為燕國的律法所允許。即使主人失手將逃奴打死,只需要繳納一定數額的罰金就可脫罪。不僅如此,為了保障主人的權益,律法還規定對拐帶、窩藏逃奴者處以重刑。
不管那外室是否真是逃奴,既然趙永年的大哥給了趙四娘靈,那她就老實不客氣地用來詐一詐趙永年好了。
這一詐,就可以現趙永年對那外室的出身並非十分清楚,聽了這番說辭,他心裡也在打鼓。
這下好了,手上這張牌依舊有效,而且效力翻翻,今兒就不愁趙永年不聽話。
“行了,你這些私事先擱一邊。”先前的鑼鼓聲引來一些探頭探腦的路人,距離既遠且都是些不相干的倒還罷了,這會兒門口居然站了兩個德高望重的村老。於是,趙四娘不再當眾自曝家醜,放緩語氣道:“雖說咱家已經被爺分出去了,可這回來就是為給咱爺解憂的。二伯,還是請您說說看,這回的徭役誰去比較合適。您是兄長,我爹和四叔全聽您的。”說這話時,趙四娘微微側身,外面人或許能聽見她說話,卻絕對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虛偽,太虛偽了!說得好聽是讓我做主,其實她臉上寫滿了威脅好不好。我要是說了句她不愛聽的,她還不得送我去吃牢飯?
雖然不知趙四娘先前所說是真是假,但此事幹系實在太大,趙永年可不敢拿身家命去賭。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趙永年收回他那利爪,乖順地說道:“徭役這種苦差事自然不能讓爹去,我這做兄長的也不好讓兩個弟弟去,這回就該我去!只是我要是去了,就沒人經營鋪子了。不就耽誤了家裡的生意嘛!所以,依我說咱還是錢,還是這樣實惠。”
“錢?”趙四娘和顏悅地問道。
趙永年當然讀懂了趙四娘臉上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心知她並不滿意這個方案,於是貪財的他一咬牙:“這錢當然是我個人出!”
“你個人出?你個人哪兒來的錢?是你自個兒親口說的鋪子年年虧空,這些年來就沒見你拿錢回來過,就是有,你們二房還沒分家呢,你所掙的每一文錢都是公中的,那可不是歸你個人的。這就奇了。二伯,剛剛你所說的‘個人’的錢到底是怎麼來的呀?”趙三娘明知故問道。
見父親被詰責到啞口無言,趙大郎忍不住衝趙三娘火道:“我爹都說了,徭役這事兒他擔下了。都沒你們什麼事兒了,你們怎麼還是不依不饒的呢?咄咄人,未免太過!”趙四娘見趙三娘就要站起來理論,忙按住她,溫言道:“大郎哥,你也是個讀書人,肯定知道什麼叫做‘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咱爺還常把‘規矩’二字掛在嘴邊,咱做小輩的可不能不守規矩。
“你先別瞪我,我可沒說你不守規矩。只是你在外讀書久了。恐怕對咱家的規矩有些生疏了。今兒我就帶你溫一溫老趙家的規矩。
“老趙家的規矩擺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勤儉持家,不該花的錢絕不亂花。在我爹十六歲前,家裡的徭役都是咱爺去的,我爹十六歲後,徭役就全是由他來服。直到四年前,四叔年滿十六。便和我爹輪服役。這幾十年來,從未有過錢代替的先例。哪怕是我和四郎出生的那年,我爹重病初愈,咱爺還是不肯錢,愣是讓我爹拋下當時懷相不是很好的我娘去修官道。我爹這一去差點兒就沒回得來,最後還是隔壁趙二伯把他給背了回來,我們孃兒幾個才沒成孤兒寡母。
“大郎哥,你說說看,咱家的規矩可不就是死不錢,如今怎好為你爹一個人就壞了咱家幾十年的老規矩呢?”朝廷徵徭役可不光是在趙家村一處徵,姜家灘同樣在被徵的範圍內。前幾夥計姜寶勝就來跟她說,想請一個月假去服徭役。趙四娘沒應,而是直接預支了工錢給他錢解決,順便還讓他把趙永忠和姜華的份兒一起帶給了他爹。
在趙四娘看來,到底是服役還是錢本無需討論,家裡又不缺這幾個錢,大可不必為了省錢就讓人去受這份罪。雖然前身的記憶有些模糊,但她還是清楚記得每次趙永忠服役回來整個人都會瘦上一圈,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她爹再受這份苦楚。
不過這份苦也該讓坐享其成的老趙家人嚐嚐才是,特別是在聽楊氏講過那些辛酸的往事後,趙四娘更是下定決心要好好收拾他們一番。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趙四娘事先做了不少功課。
一時間“滿腹經綸”的趙大郎在“擺事實講道理”的趙四娘面前啞口無言,良久,他壓著嗓子道:“我爹去服役了,鋪子咋辦?他不能去。”
“那就你去啊!”趙三娘嘲諷道。
“不成!”趙大郎還沒來得及說啥,趙老爺子就咋呼了起來。
“怎麼不成?我爹十六歲能去服役,他趙大郎今年也十六歲,怎麼到他就不成了?也不見他缺胳膊少腿呀?”趙三娘犀利地指出。
“大郎是讀書人。”趙老爺子驕傲地說道。
“讀書人?讀書人就可以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鎮啥事兒不幹?”趙三娘話音剛落,趙四娘立即接上:“爺,大郎哥是讀書人沒錯,可他先是您的孫子,二伯的兒子。我朝以孝治天下,萬沒有長輩在外拼死服役,兒孫在家靜坐讀書的道理。你要是不想讓大郎哥揹負上‘不孝’的名聲,就讓他去服役吧!”這都是啥跟啥呀?我明明是讓老三或是老四擔下服役一事,怎麼說著說著就歪到讓大郎這孩子身上去了呢?偏偏這歪理一時之間還不易駁倒。
趙老爺子惱怒不已,就在此時,他聽見院子裡響起了一陣話語聲。儘管他年近半百,卻依然耳聰目明。他很快就分辨出這是本村裡正在和幾個村老對話,忙滿臉堆笑地了出去。(未完待續。)